第一百一十七章 支撑她的信念
  窗户上两道剪影离去,门口重新回归寂静。
  秦晚瑟躺在床上睁大了双眼,眼底一瞬间的难以置信之后,又掠过一丝疑惑。
  方才那个声音,她绝对没有听错,是那个男人。
  只是他为什么也会到这儿来?
  是跟踪她吗?还是单纯的巧合?
  一夜,就在如此复杂的心情中入睡。
  次日,天还未亮,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秦晚瑟便倏地睁开了双眼。
  眼底精芒闪烁,一片精明,不像是睡了一夜刚醒之人该有的眼神。
  她翻身而起,随手整理了一下身上衣服。
  为了保险起见,她昨夜衣服都没脱,和衣而睡,以便应对突发情况。
  定心聆听一会儿,外面脚步声沉稳,并没有要闯入或者其他意思,逐渐远了。
  秦晚瑟心下一松,揉了揉跳痛的眉心。
  许是哪个小师傅起了早吧。
  在不惊醒追月的情况下,洗漱一番,举步出门。
  水念庵四周被青山笼罩,与村子也隔着一段距离,早起四下静谧,绿油油的树林中,还飘着薄纱般的雾气。
  空气清新,荡涤胸腔浊气,深吸一口,感觉比她炼制的养息丹还要管用。
  秦晚瑟一手提着秋霜,入了山林,寻了处平坦的空地,开始调息练气。
  因暖玉液而疯狂提升的武气,太过虚弱,她必须每日如此引气锻炼,后期千锤百炼之后,让那虚幻的武气变得坚实。
  练到中央,突然听到一声沙沙轻响,她秀眉一竖,纤细的身形迅速一转,手指暗扣一枚金针,朝着那方向闪电般弹射出去。
  “哎呦!别打别打,是我……”
  树丛中,一人钻了出来。
  身上穿着天青色的袍子,黑色绣线镶边,同色布带束发,一手捂着腿,五官紧紧皱着,口中一声接一声的哎呦,朝秦晚瑟一瘸一拐的走来。
  “是我是我……别动手。”
  看着眼前的人,秦晚瑟瞳孔微微一缩,倒没有多少意外。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左阳煦。
  昨天夜里赶到的那位公子,正是他。
  秦晚瑟收回长剑,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探寻,“你怎么在这儿?”
  左阳煦忍着疼将插进大腿的金针拔出,看着针尖上沾染着鲜红的血丝,他眼皮跟着肉痛一跳。
  “早上起来看见个熟悉的人,就想过来确认一下是谁,没想到刚看清是你,就挨了一针,嘶……你下手可真狠啊。”
  秦晚瑟想问的是,他为什么会突然到这个尼姑庵来,但是他没有回答。
  抬眼在他脸上转悠了一圈,那张脸虽不如楚朝晟那般妖孽,却阳光爽朗,五官明媚,冲着她露齿一笑,刹那间冰雪消融,绿地上生出色彩斑斓的花来。
  她敛起眸光道,“到用早膳时辰了,回去吧。”
  左阳煦一把扔掉拔下来的金针,追上她 步伐。
  “哎,等等我!”
  水念庵的斋饭很简单,一人一碗饭一碗汤,两碟素菜。
  秦晚瑟不快不慢的吃完,带着追月四处转悠。
  “小姐,咱们还去村子里打听消息?”
  追月一手撑着下巴,翘望远方,“村子里能问的人都问过了,都没有小光公子的下落,今天还去吗?
  秦晚瑟眼皮一跳。
  其实她不知道原身来这儿是干什么,特意带着追月到处晃悠,等着追月亲口说出。
  原来是找一个叫小光的啊……
  “这么些年了,村子里都没有打问出什么消息,今日去了又能改变什么?”
  追月嘿嘿一笑,“我一直也想这么跟小姐说来着,但是怕小姐不开心,就没说,毕竟小光公子可是撑着小姐在尼姑庵度过这么些年的最初信念。”
  撑着她的信念吗?
  秦晚瑟眼底眸光一闪。
  “那小姐,我们不去村子里找人,现在该干嘛?”
  秦晚瑟收拢思绪,道,“我有点事想与师太说,你先回房吧。”
  左阳煦刚从尼姑庵里出来,就见秦晚瑟在朝里走,咧嘴一笑冲她打招呼,但是秦晚瑟径直从他身旁走过,没有理会他。
  他讪讪搓了搓鼻尖,低声喃喃,“这女人还真是冷淡啊……”
  叩叩叩——
  秦晚瑟敲响了静心师太的房门,远远看着坐在矮桌前抄写经书的人,见她抬头示意后,便抬脚走了进去。
  “你果然又来了。”她道。
  “师太知道我要来?”
  静心哑然失笑,“你和小光的小时候的事,每年都要我讲一遍,是怕我忘了这愧疚吗?”
  “非也,只是怕我忘了,劳烦师太再说一遍吧。”
  她侧身,坐在矮桌对面,俨然一副要秉烛长谈的架势。
  很好奇,支撑着原主信念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师太将毛笔放下,抬头看她,“十年过去了,你二人相处不过三个月,你如今已经是楚王妃了,还一直活在过去,这样好吗?”
  “过去也是我的一部分,没必要舍去。”她道。
  静心一怔,点了点头,“好,我告诉你。”
  秦晚瑟看着她的眼,安静的听了下去。
  十年前,秦晚瑟被国公府的人送到尼姑庵来,那时候静心还不是师太,只是一个小小的僧尼。
  不知是不是有人刻意安排,秦晚瑟在这尼姑庵里受尽了欺负,每天都吃不上饭,小小的人儿,最需要营养长身体的时候,她瘦的像是竹竿。
  静心会偷着给她送吃的,但是被发现之后,会被教训的很惨,几次之后,静心被人盯上了,再也没给幼时的秦晚瑟送吃的。
  山里的寒冬,更是难熬,她瘦的不成样子,被扔在柴房,想点火取暖,不小心火势扩大,险些烧了柴房,随后她就被锁在了一间空房。
  某日,尼姑庵里送进来一个男孩,与她年纪相差无几,沉默寡言,无论面对谁都一言不发,问他叫什么名字也不说,像是一片死海。
  静心回想到这,感慨了一声,“说实话,当时对上小光的眼神,我都觉得可怕,那眼神淡漠无光、仿佛吞没了所有光亮,让人看不到丁点希望。”
  不知是不是原身残留下的意识在作祟,秦晚瑟心头微微揪起,有些说不清情绪在胸腔里缓慢生长。
  静心话音一转,“但是你改变了他……”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