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软肋
  安王府外,一抹白衣坐在骏马上飞驰。
  迎面而来的劲风吹的他脑后发丝肆意飞舞,露出犀利如冰刃的眉眼,叫人避之不及。
  花厅内,左阳煦翘着二郎腿,一手支着脑袋看着楚朝晟方才用过的茶盏,伸出手指,在茶盖上轻轻一弹,整个茶盏便四分五裂。
  “真是可惜了我这青花茶盏了。”
  不过回想起楚朝晟方才眼底的纠结怒色,他又笑了起来,“知道了答案,倒也不亏。”
  他站起身,唤来下人清扫杂物,自己双手负在身后,嘴里哼着曲儿,出门望风。
  秦晚瑟坐在屋里,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方才遇见钱文柏不寻常。
  金殿上的事她可不觉得钱文柏会就这么算了。
  若是要报复她,她如今在楚王府,被保护的很好,他无从下手。
  那么就只有一个切入点——国公府。
  想到这儿,秦晚瑟眼皮一跳,忽然觉得有几分可笑。
  国公府,几时竟成了她的软肋?
  从她醒来开始,那个府上就没有给她留过任何值得回忆的好印象。
  钱文柏竟然拿这个当她弱点?呵……
  素手伸出,端起一杯茶盏,还未送到唇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秦浩宇那张傻乎乎的笑脸来。
  受蛊虫影响,智力发育不全,很多东西都记不住,但是独独记住了她的生日。
  她嘴角笑意凝住,放下茶盏,抬手将头发上插着的木簪取下,放在掌心仔细看着。
  一支粗糙的木质梅花簪。
  给她的时候,边角磨得还不平整,质感粗糙,她用了些时日,已经将边角磨得光滑了不少,看着顺眼多了。
  她叹息一声,嘴角却挽着笑,将簪子重新别了回去。
  理了理衣角褶皱,跟追月说了声“出去一下”,便朝府门外走去。
  从一侧小径走到正院,绕过一棵柳树,恰好跟回来的楚朝晟迎面对上。
  他脚下生风,垂在肩头两侧的墨发被风吹到脑后,浓眉紧锁,两眼阴沉,散发着幽光,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寒气息。
  这还是昨夜说错话后,他二人头一次见面。
  秦晚瑟垂在身侧的手微紧,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王爷……”
  那人脚步不停,像是完全没看到她,面庞冷峻,从她面前径直走过。
  淡淡的竹香随着风拂过面庞,如雪山上吹来的风般冰冷……
  秦晚瑟仿佛被那寒冷的空气吹的僵住,在身侧攥紧的五指无力的松开。
  他还没原谅她……
  或许……不打算原谅她。
  心中某处,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刺痛过去,久久不能平息。
  风骤然起,将身后柳树吹的枝条乱舞。
  风声在耳畔呼呼作响,吹乱了她的发,吹的裙摆翻飞,吹的她脑海中乱哄哄一片……
  风止。
  她垂下眼帘漫吸了口气,重新抬眼,眼底恢复一片清明,脊背挺得笔直,步伐稳健的走到门口上了马车。
  国公府还是一如既往,红墙绿瓦。
  门口两个守卫站的端正,高墙内传来一串欢声笑语。
  墙里墙外,好似两个世界。
  眼底落寞一眨眼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举步跨上台阶。
  左右守卫一见来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冲她躬身道,“见过楚王妃。”
  不是“小姐”,而是楚王妃。
  秦晚瑟并不在意,“嗯”了一声径直入了门。
  偌大个院落,比她上一回来时多了不少丫鬟婆子。
  全都围拢起来,看着中央十几岁的孩子舞刀弄枪耍把式。
  每做出个看似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必定引起一片惊呼叫好。
  魏淑一脸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如今生活不愁,银两不愁,儿子健康,还通了武气,修炼神速,她整个人面透红光,神采奕奕。
  旁边秋华看到了秦晚瑟,胳膊肘轻轻捅了捅魏淑,示意她看过去。
  魏淑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在看到秦晚瑟的刹那僵了僵,而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抬手示意秋华带着秦浩宇下去。
  人群才散开几分,秦浩宇回头,一眼就看到了立在门口不远处的秦晚瑟,两眼倏地一亮,挣脱秋华的手,欣喜的朝着秦晚瑟狂奔而来。
  “姐姐!”
  秦晚瑟展颜一笑,伸手将他接了满怀,顺势抬手在他眉心一点,让镇龙检查了他身体。
  身子已无大碍,只是体内红色武气飘忽不定,颜色时深时浅。
  这种情况,秦晚瑟刚服用完暖玉液也有。
  武气一下子拔高而产生的虚幻武气,说白了就是基本功不扎实,没有将这些虚高的武气转换成自己的。
  而秦晚瑟没日没夜的修炼,早已将这些武气锻造的坚实,没有这种情况了。
  算了算,距离她给秦浩宇喂下暖玉液,已经过了月余,足够他将这些武气转换,但眼下还是虚浮,答案显而易见。
  “姐姐姐姐!我现在已经是红阶五段了!”
  秦浩宇一手握着手中木棒,旋转一圈,摆出了个自认为很威武的姿势,一脸希冀的望着秦晚瑟,想听她夸奖自己。
  可秦晚瑟面上并没有化开任何欣喜之色,一双清明的眼凝着他,看的他心底直发虚。
  “武气虚浮,根基不稳,又有何用?哪怕就是来个红阶二段的,你都不是他的对手。”
  秦浩宇看着她,眼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有些委屈的唤了一声,“姐姐……”
  “我先前教导过你,必定每日勤加训练,不得走捷径,如今看来,你是将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她话音不高,但却听得秦浩宇小小的身板一震,低垂下头,如同被夫子罚站的学生,晶莹的泪珠吧嗒吧嗒往地上落。
  魏淑见了,可心疼坏了。
  几乎是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将秦浩宇护在怀中,轻轻抹去他的眼泪,哄了两句,而后猛地抬起头来,不悦的看着秦晚瑟。
  “你来这儿,就是为了教训浩宇的吗?!”
  “投机取巧,该罚,”秦晚瑟面无惧色,视线定在她面上,“一味捧高孩子,就觉得是为他好了?愚蠢!”
  “你!”魏淑气结,“我怎么教育孩子,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现在立马给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