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这一次,时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报复性用脚去踢陆商的小腿。
  陆商还是没有放开她。
  两人的手紧紧贴着,热度彼此传染,慢慢,有湿润的液体顺着指腹纹路一点点铺开,时黎感觉到热、燥、臊,整个人耳鼻口都是灼热的,一团火,由内到外,要将她烧净。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陆商松开了手。时黎也在失去桎梏的那瞬,将右手压在膝盖上,用力擦渗出的手汗,一遍遍,直到耳朵通红,才手足无措地拢住餐盘,低头慢吞吞咽着食物。
  爵士夫人起身向厨师解释什么,就在她裙摆摇晃的那一眨眼,陆商亲了亲时黎的脸颊,对着微笑的爵士道:“veryluscious。”
  非常……甜美?
  时黎的脸烫了起来。
  。
  午餐后是运动时间,爵士夫人本打算约时黎打高尔夫,不曾想,时黎直接搂住她心爱的茉莉的尾巴,一脸恳求地望着她。
  好吧,蛊惑人心的中国美人,茉莉今天属于她。
  陆商看着一身骑装的时黎利落翻身上马。
  这是一匹漂亮的纯种母马,四蹄用力,体型高大,时黎志得意满地骑在它身上朝着陆商挥手,白色的手套在阳光下挥成一道白线。
  缰绳收拢,时黎踢了下马腹,黑马立即撂开四蹄奔跑起来,漂亮整齐的鬃毛迎风晃动,宛如一块完整的绸缎。
  陆商看着时黎一点点变小,牵着的淡金色公马不住地喷着响鼻,不耐用后蹄蹬草坪。
  “你也想奔跑?”
  陆商摸了摸它的头,手臂用力,干脆地翻身上马。
  他骑的这匹马很有名头,是爵士的心爱之物,也是一匹正宗的“汗血宝马”。
  时黎微微伏下身,颠在马背上浑身酸软,她挺长时间没骑过马了,虽然动作不曾生疏,可身体还是吃不消这样的颠簸,看着四周的风景迅速后退,微凉的空气窜进鼻子,整颗心是自由的快乐。
  听到身后有人追来,时黎侧过头,发觉是陆商。
  从来不知道陆商会骑马,还骑得那么好,时黎放慢速度,安抚拍了拍马背,任由陆商追上来与她并驾齐驱。
  “喂——”
  时黎开口,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她有挺多的话想问陆商,譬如“你为什么会骑马”“你什么时候学的”,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冒犯。
  陆商的这匹马不老实,被人骑着还总想歪着脑袋咬母马的马嚼子,发。情般绕到母马身后嗅它的味道,母马被烦得烦不胜,抬起后蹄就要踹它,又被它躲了过去。
  时黎不得不抽出神安抚愤怒的母马,陆商突然伸出手,按上时黎的肩膀,像读懂她脑子里的好奇,一字一顿,慢慢说:“马术是在大一学期末学的。”那时候陆老先生刚好兴致来了,带着他去应酬那么一次,就是这一次,他学会了骑马。
  时黎根本抽不出心思应付他,她身下的马儿越来越烦躁,公马略略撩。骚,母马不受控制转过头想要脱离纠缠,就这么小跑起来。
  时黎被颠得措手不及,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又转过头拿陆商开玩笑,“你骑的这匹马好舔狗啊,人家小公主都不愿意理它,它还舔得乐此不疲。”
  陆商表情依旧很淡,任由身下的浅金马上下蹦跶,追着时黎转圈子。
  天空中,太阳的光芒破开云层,暖洋洋照热地表温度,时黎就在一片光中朝他笑。
  “陆商,不是说好了拍婚纱照吗?咱们什么时候换衣服,说好了,婚纱照一定要是白色的马!”
  第26章 一直
  婚纱照、婚纱拍摄,一切按部就班。
  时黎幻想过很多次结婚场景,无论是梦境还是想象,没有一次能比得上陆商给予她的这一切。可,时黎总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
  身边的男人照旧绅士温和,可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变扭,好像他贴了一张皮,假扮成另一个人。
  时黎说过,陆商很像陆鹤川,相处下来,时黎才发现,他们根本不是一种类型。
  陆鹤川的温和是春天里的风,由内之外的温柔。而陆商……若是他是顽固、偏执的人,时黎不会觉得奇怪,可偏偏,他要戴上眼镜,努力露出浅淡的笑容,这就很奇怪了。
  每次,时黎提到这个,陆商的表情总是格外难看,时黎甚至能感觉出他在压抑自己的愤怒。如果他生气,可以朝着时黎发脾气,任何人都有理由宣泄情绪,时黎从不要求陆商憋屈自己,但陆商不会。
  他总是认真又随意地垂下头看她,然后,嘴角勾起,露出平静的笑容。
  每一次他笑,时黎总觉得陆商在哭。明明可以愤怒、可以难过、可以不赞同,明明陆商对待下属有过戏谑、居高临下,但面对她,总是像戴着面具,这种感觉,自新天鹅堡之旅后,越发明显。
  这让时黎心中哽着刺,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旅行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不短。
  时黎对陆商的好奇吊到最高点,她开始不由自主地注意陆商的言行举止。
  陆商不抽烟、很少喝酒,如果烦恼会先皱紧眉、抿嘴唇。
  他会一些小手工,风车做的相当漂亮。
  陆商爱吃鱼,河鲜、海鲜他都喜欢,但他绝对不会一边吃螃蟹一边喝香槟,而且他讨厌芥末。
  。……
  许多有趣的个人特点让时黎觉得熟悉,她甚至诞生一个荒唐的念头,陆商比陆鹤川更像梦境里的那个小男孩。
  古怪的感觉像一坨黏腻的油渍粘在时黎心上,她不敢说,也没人能问。
  自打有了这个荒唐的念头,时黎总会情不自禁地试探陆商,像梦境里一样朝着她撒娇,然后要求他做这做那,甚至会开梦境里的玩笑,笑他是自己的男仆。
  可,陆商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甚至有些冷淡的表情,这让时黎一下子泄了气。
  果然不是陆商,怎么可能是他呢?小男孩哥哥不会任由她欺负,他会凶巴巴吼回去,甚至拽她的辫子,还会给她取外号来反抗她的压迫。
  “时扒皮……”
  哈哈,还挺好玩的。
  南法城堡的最后一天,时黎给了陆商最后一次向她证明自己是小男孩哥哥的机会。
  时黎主动吻上了陆商,将他按在楼梯间,全身颤抖,用力地吻着。
  这一个吻,并非浅尝辄止,时黎用尽全力,勉强控制住身体的颤抖,动作激烈,狠狠咬着陆商的嘴唇。她面上热得通红,心中却冷如冰块。
  求求了,给她点正常的回应,不要再朝着她无所谓地笑。
  陆商像是没预料到这个吻,眼睛完全睁开,他的手指就按在时黎的尾椎骨处,时黎被按得发抖,伸出舌尖主动探出去,却只碰到陆商的牙齿。
  陆商咬紧牙,眸色深沉,却始终保持着被迫的状态。
  时黎的主动让他惊讶、错愕,紧随其后是一种无所措的茫然,陆商不明白为何时黎会主动,被她亲吻的短暂时间,陆商回忆一遍今日的全部行程,又向前推算可能,最终得到是他不想接受的答案——他的扮演。
  这段旅行,陆商一直在进行模仿秀,他在模仿陆鹤川。相同的表情、相同的微笑、相同的处理方法。
  早在陆宅时,陆商就观察过陆鹤川的一举一动,对于模仿陆鹤川有七分把握。那时候他还很小,以为父亲不爱自己是因为自己不够乖顺,陆商主动学习陆鹤川的一言一行,试图将自己也变成父亲的好儿子。
  那时候他孜孜不倦玩着模仿秀,可辛苦并没有得到回报,陆老先生还是不会正眼看他,无论他多像陆鹤川,父亲都不看他,张施河的眼神更是嫌弃,赤。裸。裸告诉他,他只是一个劣质品。
  就在他愤怒无法宣泄时,他遇到了人生中的劫数——时黎。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时黎是时家的小公主,时怀瑜宠着她,陆鹤川爱她,谁都不敢惹她生气。他们第一次相遇,也并非陆商去奉承她,而是时黎主动招惹自己。
  陆商现在还记得,那是一个下雨天,他被张施河冷嘲热讽罚去跪祖宗牌位,无比委屈郁闷,让他第一次生出叛逆之心,从陆宅逃了出去。
  陆商膝盖红肿,眼眶还藏着泪,像一条狗迎着雨窜进一个巨大的水泥管中,他心里想着,哪怕死在外面,被人拐走,他也不会回去。
  时黎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穿着一件公主裙,头上还戴着皇冠,沉甸甸坠着流苏,整个人都是陆商厌恶的浮夸气息。
  见面也不友好,时黎硬邦邦让他出去,告诉他,这是她的城堡,不允许陌生人靠近。
  陆商当即就笑了,有钱人家的孩子也会玩水泥管?她头顶的皇冠值好几个塑料公主城堡了,他不想搭理她,时黎却偏要惹自己,伸手抓他的头发,还用手背拍他的脸,又凶又傲。陆商本就忍了一肚子气,半跪着就伸出手,狠狠揪住时黎的辫子,逼着她向自己道歉,“说,对不起。”
  陆商记得她红了眼眶,嘴巴张大,要哭出声被他吼了一句,又委委屈屈地闭上嘴。
  之后的事情,记忆就有些混乱了,就像一张打乱的拼图,陆商记得所有的记忆片段,却偏偏忘记完整的剧情。
  最后,雨停了,两人反倒成了朋友。
  开始,是时黎先对他表白,让他心跳不已后忘掉他,成了陆鹤川的未婚妻。
  时黎一直在注视陆商的表情,唾。液来不及咽下,顺着嘴角拉出一条水渍,她看不懂陆商的眼神——
  痛苦、怀念,最后是归于绝望的平静。
  大脑皮层下的神经紧绷着,紧张带来的一系列恶心头晕,时黎伸手推开陆商,他嘴唇破了一块皮,浸透水色,却只是淡淡勾了下嘴角,“时——”
  话没说出口,时黎轻轻叹了口气,无声阻断他继续的交流的欲。望,“我累了,早点休息,晚安。”
  从解释到“晚安”,一气呵成。
  陆商眸底的光慢慢熄灭,他点了点头,缓缓道:“晚安。”夫人。
  躺在柔软的羽毛床上,时黎整个身体在慢慢下陷,她觉得脑袋痛,紧接着,尾椎处火辣辣地疼,像一团火,烧着她,她一会儿想到陆鹤川,一会儿又想陆商,被折磨得发晕,时黎抓了一个枕头,重重闷在脸上。
  时黎,你在想什么,鹤川怎么会骗你呢?陆商根本不可能是梦里的那个人。
  她不应该怀疑陆鹤川的,更不应该将陆商看作另一个人,这对谁都不公平。
  昏昏沉沉中,时黎感觉到自己睡着了,是一种很飘渺的感觉,有意识又无意识,身体变得很重,灵魂穿过床铺一直下坠,无尽的黑暗,她终于摔在地面上。
  有人在吻她的下巴,时黎已经不想看来的人是谁,不过是场梦,何必计较。
  当男人的指腹划过她的肚脐时,时黎还是本能蜷缩起身体,眼睛充满泪水,朦朦胧胧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陆商,少年时期的陆商。
  反正是梦。
  时黎反客为主直接坐在陆商的腰上,双手搭在他的肩膀,倾斜着身体蹭陆商的脸,现实中她不会那么放纵,现在是梦里,她可以肆无忌惮。
  “别说让我给你生孩子这种蠢话,你来教教我,生孩子前要怎么做?”
  时黎对他笑,陆商就这么安静听着,表情未变,唯有一双眼,深沉冷静,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
  “别再露出这种表情!”
  又是这样该死的冷淡,你又不是陆鹤川,为什么要装出这种样子!
  时黎觉得愤怒,她咬住陆商的脖颈,重重舔。舐他的喉结,第一次,她听到自己压低的哭腔,声线很轻,像猫儿在叫,“陆商,你教我,怎么哭出来好不好?我受够你这幅晚娘脸了。”
  前面还娇气地撒娇,后面又成了赤。裸的威胁。
  终于,陆商像被她打动,摩挲时黎肌肤的手慢慢变重,他解开她的扣子,顺着肩线一路向下,紧随其后是他湿。漉的吻,时黎听到他的喘。息,疯了般扭动身体。
  她对上陆商薄薄的嘴唇,又看到深色的眼珠,多情的眼眸盛满欲。望,修长的手指捏住时黎的下巴,却不想再做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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