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是他错了
  天空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层堆积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塌下来。
  寒风呼啸着,卷起大片大片的雪花,拍打在玻璃窗上,发出“扑簌簌”地声响。然而窗子里,躺在病床上的女子却丝毫听不到任何声音,她面色苍白,眉心痛苦地蹙起,正陷入一个无尽的噩梦。
  血……
  好多血……
  大片鲜红的血迹在地上洇润开来,像蜿蜒的河流,缓慢地流动。
  她茫然地举起手,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手也沾满了鲜血,而就在这时,她发现,在自己的脚边,赫然躺着浑身是血的勤孟远!
  “孟远!”
  她不可抑制地颤抖,扑过去叫他,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他时,身后却有一双大手将她狠狠地拉开来!
  然后她看到有无数的人涌上来,将倒在血泊里的勤孟远抬起,有人点燃了火,而勤孟远,则被抬着朝那团猛烈燃烧的火走去。
  “不要!不要!”她尖叫着,想要冲上去拦住他们,然而握住她手臂的那双手不知何时变成了枷锁,将她牢牢地拴在了柱子上,她眼睁睁地看着勤孟远被丢进火中,瞬间被烈焰吞没。
  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整个人从病床上猛地坐起。
  听到她的声音,房门立刻被从外面推开来,沐晓冲到病床前,一把扶住沐晚的肩膀:“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姐,你看看我!”
  “……沐晓?”沐晚怔怔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妹妹,喃喃地说:“我做了个好可怕的梦……梦到好多血,梦到孟远……”话音猛地顿住,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视线陡然变得明亮的刺目,伸手握住妹妹的手腕,“孟远……孟远呢?!孟远怎么样了?!”
  沐晓心口一窒,一瞬间,突然不敢直视姐姐的眼睛。
  她张了张嘴:“姐……”
  才喊了这么一声,就再也说不下去,眼泪涌出来,无声滚落。
  沐晚深深地战栗,意识到什么,本能地松开了手。“他……”
  原来,那不是梦。
  她亲眼看着他从天台跳下去,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坠落……她扑过去,想要抓住他,然而……然而……
  却只来得及触到他的衣角。
  无尽的寒意浸入骨髓,她颤抖着,连声音都变得不像是自己的:“他……死了吗?”
  沐晓摇摇头,却又点点头。捂住嘴,她语不成句:“医生还在抢救……可是、可是……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太重了……他伤的太重了……”
  颅脑受伤严重,纵然是再顶尖的医生,也已经回天乏术。
  心脏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沐晚眼前一阵发黑。手撑在床面,她咬紧了牙,掀开身上的被子。
  见她想要下床,沐晓忙伸手拦住她:“姐姐,不可以!你刚做完手术,医生说现在还不能下床……”
  然而沐晚却不顾她的阻拦,扶着床吃力地站起身,“我要去见他。”
  “姐……”
  手术时的麻醉已经消退,此刻轻微的动作都牵引着腹部伤口上的疼痛,沐晚只往前挪动了两步,就失了力气摔倒下去。
  一双大手,牢牢地扶住了她的腰。
  沐晚抬眸,看到席默临的脸。
  “你现在不应该下床。”
  微凉的手指覆在他的手背,她噙着泪,哑声说:“让我去见见他,我求你。”
  席默临深深地望着她,目光晦暗。
  她眼中的泪就像是强酸,一点一点腐蚀着他的五脏六腑,带来痉挛般的痛。十指隐忍地收紧,又放开。
  他知道不应该答应她,不管她怎么求,他都不应该放她去见那个人。
  可是,眼看她这么难过,痛苦的下一秒仿佛就要倒下,他又怎么忍心再拦着她?
  “好。”他低低开口,“我带你去。”
  走廊里静悄悄的。
  头顶的灯光惨白,将通道照的发亮,空气里漂浮着消毒水的气味,尽头亮着的那盏手术灯,红的刺目。
  周存坐在长椅上扶额假寐,听到声响,抬起头来。
  沐晚坐在轮椅里,刚经历过手术的她脸色还很是苍白,甚至是虚弱的。她轻轻地开口:“周警官,情况怎么样了?”
  周存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看了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一眼。
  席默临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告诉她吧,现在瞒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周存沉默片刻,就站起身,将放在一旁的病历单递给她:“高空坠落导致颅脑破裂,且全身多处骨折大出血……手术已经进行了五个多小时,但是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抢救回来的希望……不大。”
  沐晚握着病历单,听着周存的话,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反应。
  她突然想起,在沐家的老房子里,他对她说的话。
  他说:“我终于可以跟你在一起,这一次,我死都不会再放手。”
  不是说……死都不会放手吗……
  那为什么,在我决定陪你一起的时候,又推开我呢……
  男人的低语似乎还在耳边,那么的温柔,带着心碎和不舍,对她说:“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温热的眼泪砸落下来,在纸上晕开浅浅的痕迹。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为什么不干脆把事情做绝呢……不是说要让我陪着你一起吗?为什么不坚持你一开始的决定?如果是那样……我起码还有恨你的理由……
  可是最后,却出尔反尔,在最后推开我,让我好好活下去……谁要你的不忍心?谁要你的舍不得?
  捂住心口,沐晚伏下身去,低低地哽咽。
  勤孟远……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过分……
  望着面前女人颤抖的肩膀,席默临伸出手去,可是却在就要触碰到她时,顿住,而后压抑地攥紧,收回。
  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又或者,其实他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知道他输了。
  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席默临的双眸晦暗无光,胸口溢满的痛楚几乎要淹没他,那感觉使他窒息。
  他不愿承认。
  可是沐晚……你真正爱的人,一直是他,对吗?
  一直以来都是我自欺欺人,不顾你的意愿将你留在身边,以为只要不肯放手,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
  却原来,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