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四生 第59节
  靳一回来了。
  他就站在丁小君那张桌的外面,正低着头听丁小君说话。丁小君还是憋红着脸,靳一安静地靠着桌边,一动不动地在听她说什么。
  画面温和得刺眼。
  盛喃怔了好几秒。
  那人似乎察觉什么,抬眸望来。对视几秒,他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视线压回去了。
  盛喃低着头,僵着手脚走进去,快到她桌旁时,她听见他用低低哑哑的嗓音很轻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谢谢。”
  “……”
  他今天还凶她来着。
  盛喃突然觉得特别委屈。
  她都认错也道歉了,她不是故意提的。
  胸口憋闷的情绪快要炸掉了似的,盛喃紧紧攥着扫帚,好半天才走到他面前。
  “靳一,”她听见自己声音低低的,“你明天,跟不跟我坐同桌?”
  “……”
  教室里本来就没几个学生也没什么动静了,仅剩的目光好奇地投过来。
  靳一望着女孩。
  沉默后他起身,一边收拾背包一边低声道:“这由你决定。等你想清楚是想跟我一张桌,还是跟随便哪个——”
  “我想不清楚,”盛喃仍低着头,声音闷得更厉害了,“我就问你,你要不要跟我坐同桌。”
  “……”
  靳一蓦地停住。
  几秒后他轻轻一嗤,分不清是嘲讽还是自嘲:“如果你想不清楚…那我宁可不要。”
  “——”
  盛喃心落得一空,坠了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知道完蛋了,要出事了。她跟自己说忍住忍住忍住别冲动……
  可惜忍不住。
  自封著名精神病的谈梨同学说过。
  再软弱的人,被踩到最疼的地方,都会发疯的。
  盛喃不知道自己这是哪儿疼,但就是疼。
  特别疼。
  积攒了一晚上的委屈在她心窝里炸开,连累全部的理智一起。她放任那颗疯小白菜上前,朝那人笔直修长的小腿狠狠踹了一脚。
  “你、爱、坐、不、坐!”
  仰头朝他说完她就扔了扫帚转身跑了。
  如果不是眼圈通红,声音都哽得差点断了,那她觉得这个收场应该也挺气势汹汹的。
  她这辈子再也不要和大拽比说话了。
  她再也不要认识他这样的人了。
  她以后都不要做颜狗了。
  ……
  盛喃一直跑到走廊拐角后最尽头的窗户。
  这边是办公室外,老师已经走了,感应灯在她身后慢慢暗下来,盛喃在窗边下面的角落里蹲下身去。
  最后一点窗户透进来的光被墙壁遮去。
  昏暗裹住她。
  盛喃把脸埋进胳膊里。
  很久之后,带着哭腔,她很委屈地哽着声。
  “…汪。”
  ……
  教室内。
  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仅剩的几个学生有点惊恐,生怕那个据说和裴朔私交极好的新校草发怒,或者做出点什么危及他们的举动。
  然而都没有。
  那人在原地站了几秒,弯腰,他捡起地上被她扔下的扫帚,从最角落的空着的女孩的位置开始扫地。
  他垂着长睫,一言不发。
  丁小君僵了一会儿,才敢开口:“盛喃不知道,你是问,她的事。”
  “…嗯。”
  靳一退后时,不小心撞了桌子一下。
  一只本子掉下来,落到地上。
  靳一弯腰捡起。
  然后他的视线停在本子展开的那一页上。
  《颜狗的自我修养》
  (1)绝不动心。
  谁先动心谁是狗!
  靳一眼神微动,然后视线下移。
  右下角画着两幅小插画,笔墨半干,应该是今晚刚画的。
  画里有一颗星星,还有一颗小白菜。
  星星走远了,剩下小白菜孤零零的,很沮丧地停在原地。
  [大拽比为什么生气了]
  [小白菜想了好久都没明白]
  [小白菜很委屈]
  “……”
  靳一拿本子的手轻颤了下。
  几秒后他垂眸,像难过、无奈和笑。
  靳一放下本子,拿起旁边的笔,他俯身下去。
  认真几笔。
  秀气的一行“谁先动心谁是狗”下,多了一个笔触狂放的留字——
  “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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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问题来了。
  到底谁是狗。
  好的,别骂了,我是还不行吗呜呜呜
  第34章
  盛小白菜把腿蹲麻了。
  起来时候她下意识轻“啊”了声,差点腿软得又坐回去,从足尖一直延伸到膝盖的酸涩针扎感,让她顿时觉着自己更凄凉了——
  就仿佛是《海的女儿》里跟巫婆割了鱼尾巴换成腿、走路像踩刀尖的小人鱼。
  这童话一定是作者腿麻的时候想出来的吧。
  走廊上已经没什么学生了。
  盛喃蔫耷着头慢吞吞往回挪。一方面是沮丧,另一方面是她不想让人看见自己通红的眼圈。
  剪掉鱼尾巴踩着刀尖上岸却发现王子嫁人了什么的。
  小人鱼也太惨了呜呜……
  盛喃就这样一边发散思维,一边跟刚学会走路的小人鱼似的,沿着走廊墙边慢慢挪去11班教室的后门。
  路过时候她发现有两个班已经关灯锁门了,而她这边卫生还没做,还要一个人做。
  因为同桌没了。
  盛喃抽了抽鼻子。她停在11班门口,抬头。
  然后她愣住了。
  教室里的凳子都被倒扣在课桌上——这是教室打扫的基本流程,方便扫地,最后打扫完了是还要再放下来的。
  看不到半点纸片杂物的地面似乎也确实是做过了卫生的。
  可是她没……
  盛喃还没想通,就看见一道身影从长廊另一个方向走近。教室顶窗漏出来的一点灯光把他影子拉得很长,白衬衫被染上浅浅的阴翳,像盛放开好看的花一样。
  但白衬衫还是不及颈线往上的那张清隽面孔,乌发黑眸,清冷得媲美块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