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
  张伯挺身而出,将宛如一缕烟云的闵魔给拦了下来,两人交手,但听一声宛如雷云一般的爆响,张伯一连退了七八步,而闵魔却只是摇晃了一下身子。
  不过就是这么一停滞,却给了旁人抽身上前的时间,提着饮血寒光剑的我、赶神杀威棍的努尔,缠身软剑张励耘,以及特勤一组场中所有能够站着的人,都挡在了闵魔跟前来,除此之外,省局行动处的一帮人也结阵以待。瞧见这般的阵势,闵魔的瞳孔收缩了一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可笑啊,老子一辈子隐忍,不主张跟官斗,结果唯一的儿子却死在了官的手上,也罢,也罢,老子这回就大开杀戒算了!”
  此言方罢,闵魔携着一身恐怖的气势冲来。
  此人当真不愧是闵教魁首,一身业技简直已入造化,两对肉掌上下翻飞,竟然在人群中也能够飞速走移,遇到强的,那便弃之,但倘若是稍弱有些,他便直接一掌击飞,破开了阵势。
  闵魔将我们的大部队给撕得破洞百出,每一秒都在有人在惨呼,几个回合之后,便会有人被这个魔头给揪出来,手从对方的脑袋上面轻轻拂过,接着就是五个血淋淋的孔洞,简直就是杀人如草芥,让人有一种腿肚子都在颤抖的恐惧。
  一人,闵魔仅仅凭借着一人,便将整个宗教局的大部队给弄得七零八散,尽管这是在我们大战之后最脆弱的时候,也足以让这个男人为之骄傲了。
  我手持着魔剑,不断地跳到闵魔的身前来抵挡,拼命支援,然而闵魔刚才似乎非我必杀,但此刻对我却根本就不理睬,看着同伴一个又一个地倒下,我心急如焚,然而就在此时,一粒珠子打在了闵魔跟前,将他宛如鬼魅的身形给阻挡几分,接着从林中传来一声悠远的长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第四十二章 俞东彪,福建龙岩天宫山
  激烈的战斗之中,闵魔飞速游走,专门挑软柿子捏,这老家伙的实力明显要比我们众人都高出一大截,即便是张伯,跟他也有许多差距,而作为特勤一组的主要战力,我、努尔和徐淡定都在刚才的大战中耗损过重,有些勉力,故而一时之间没法稳住局面,却没料到这密林突然飞出一道珠子,击打在了闵魔的身前,竟然能够将他的身子给挡住,而且一身佛号出来,着实让人惊异万分。
  我们是略微带着一种惊喜,而闵魔则惊疑不定了起来,双方骤然停住,余光都下意识地朝着林中的黑暗处望去。
  这时有一个穿着朴素灰色僧袍的老和尚缓缓走了出来,他手中拄着唐僧取经的那种禅杖,一脸浓密的大胡子,将下半张脸给遮得严实,身体也极为壮实,看不出年岁,或许正值壮年,或者已经年华花甲,总是他身上的气场十分奇怪,仿佛有千般可能,而在他的身后,则有冉冉的佛光浮现,将空间给扭曲,让人看不到他身后的世界。
  这和尚一步一步地走到我们跟前来,滩涂跟小树林相隔足有两百米,而他却仅仅只是寻常走路,结果却没几步就到了,仿佛距离在他的脚下变得如此之短,我心中震撼,想起了我师父曾经教过我的,道家有缩地成寸,而佛家自有六大神通,而这便是神足通,能日行千里。
  想必这便是神足通了吧,有这样神通的人,他已然掌握了这世间一些最基本的规则,故而能够剥去表面上的东西,达成目的。
  简单来说,此人必然是一位大人物,成名已久的宿老高人。
  果不其然,那老和尚走到跟前来,左右一瞧,却对张伯施了一礼,然后说道:“张晓涛同志,对吧,贫僧是来自福建龙岩天宫山圆通禅寺的俞东彪,受南方省宗教事务局所托,过来与你们相帮的。来得有些晚,还请见谅。”
  俞东彪?
  我两眼一瞪,果然是一位大人物,这个说起自己俗名的老和尚法号明通,不过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世人更愿意叫他东彪禅师,当初朝中定榜,天下正道十大高手之中,便有此人的一席之地,由此便能够瞧出他的修为到底有多高。听到来了这么一个强援,张伯自然是激动不已,寒暄几句,东彪禅师便不再聊天,而是回过头来,对着眯着眼的闵魔说道:“这位居士,可是邪灵十二魔星之中的闵鸿?”
  闵魔酣战许久,浑身血浆附体,显示出了强大的凶戾之气,面对着这赶来的正道高手,他却夷然不惧,冷声笑道:“正是某家。怎么,你们这狗屁正道关起门来排排坐、吃果果,便觉得天下间就真的只有你们这十人的位置了,我倒是不信,不然咱们来过两手?”
  面对着闵魔的挑衅,外表比闵魔还要凶悍的大胡子和尚却表现得甚为平淡,右手执禅杖,左手摸佛珠,脸上不喜不悲地说道:“居士说得甚对,所谓天下十大,评选着实偏颇,别的不说,光我佛门之中,悬空寺有几位,少林后山达摩洞有几位,东海蓬莱有几位,藏边的宫寺也有那么几位,实力皆在贫僧之上,只因不世出,结果都不在此列,着实狭隘。”
  天下十大,这个让一字剑甘之若饴、卫之如性命的名誉,他竟然一点儿也不在乎,而且还说评选之人有失偏颇,这样的态度着实让人惊异,而东彪禅师却对着闵魔说道:“与之不同,邪灵十二魔星,则个个都是真本事给打出来的,当年群星璀璨的年代,邪灵十二魔星汇聚,天下莫有能与之敌者,如此说来,倒是你们货真价实一些;而闵魔又是十二魔星中名列前茅者,邪道巨擎,的确有底气说这话。”
  听到身为天下十大中人的这般言语,刚刚承担丧子之痛的闵魔脸色方才好了一些,哼声说道:“这说的才是人话。”
  然而他还没有高兴完,那一脸大胡子的东彪禅师则再次说道:“不过即便如此,但是既然已入局中,不能超脱于物外,那么贫僧便对居士这般的恶行也不能视若无睹了——往日的闵教,乃穷苦的水上人家团结一起,抵抗过重的税费,以及残酷的天灾,让人同情,而今时今日的你们却凭借着一身水上的活计倒卖恶魔之物,随意杀害国家公职人员,此等行为,不容再演。接招吧!”
  那东彪禅师实在可爱,动手之前,先说一番道理,接着趁其不意,手中的那禅杖便如推山倒,猛然朝着闵魔砸来。
  自从东彪禅师出现之时起,闵魔就一直全神戒备着,所以当这边骤然而发,他倒也没有太多的惊讶,而是陡然朝后退去,避开了这沉重一击,接着他也起了凶性,狂声怒吼道:“好你个天下十大,老子本来不想找你们这些人模狗样的家伙麻烦,如今倒是要试一试,看看你们这些玩意,到底有多少斤两!”
  如此一说,他朝后退了三步,双手作了一个很古怪的印法,接着仿佛有一股力量从天而降,附着在了他的身上去。
  这过程似缓实快,几秒钟之后,他的身后竟然浮现出了一个三头六臂的恶鬼之相来,那东西足有一丈多高,每个头上都有不同光华的眼睛,红、蓝、绿,三色不停变换,宛如走马灯一般,而那六臂则各有武器,或者剑,或者环,或者长矛剑戟,皆是凶厉之物,这使得闵魔此人虽然徒手而立,却有一种宛如刺猬的棘手感。
  我身边的张励耘想上前去相帮,结果被我和努尔给一手抓住了,他低声说道:“怎么,咱们不去帮忙么?”
  努尔苦笑道:“像他们这个级别的战斗,咱们过去,唯有殃及池鱼而已。”而我则安慰他,说我们这会儿相帮,不过都是锦上添花而已,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你好好回气,一会儿雪中送炭,方显真本事。我们在这边说着,却没想到东彪禅师瞧见闵魔露出了法身来,惊诧地一声大喊道:“波诺?”
  闵魔一愣,寒声说道:“你竟然认识波诺?”
  东彪禅师这回的脸色倒是严肃很多,沉声说道:“多手怪波诺,只要熟读佛经,我自然认得,不过我没想到闵教上承明教,崇尚拜火令的教徒,居然有这法身。”此言方罢,东彪禅师将手中的那一串佛珠给掐断,手中一大堆的佛珠子,个个散发出多年精修的佛气,带着呼啸之上,朝着闵魔身后的法相掷去。
  东彪禅师一出手,立刻展现出了大家气度来,那佛珠飞于空中,便有无数佛陀吟唱,天地之间尽是妙音,而那闵魔却也不甘示弱,身后的波诺法身诸般武器落下,将这宛如密集骤雨的佛珠给拦截,而这两股力量骤然相撞的一瞬间,我们的前方就宛如放礼花一般,无比的绚烂夺目,让人震撼,没想到修行者之间的交手,竟然还有这等的光影效果。
  两人较技,而我和努尔等人也不闲着,远处的人们还在进行收尾工作,我们则将人给聚集在一起,等待着这两位顶尖高手的战局结果揭晓过后,立即行动。
  而与我们一般企图的还有那些藏在海中的闵教众人,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但是黑暗中我依旧感受到了许多敌视的力量在,一时间更是小心翼翼了。
  东彪禅师和闵魔的战斗依旧在持续,那佛珠尽管被波诺法相给一一拦截,但是上面蕴含的力量却没有那么容易消解,每次一落到了空处,立刻绽放出了五彩六色的佛光,而这佛光我们瞧得炫目舒心,但是于闵魔身后的法相来说却宛如硝酸强水,在加上宛如猛虎一般的东彪禅师手持一根叮铃铃的禅杖不断上前,他终于显露出了颓势来,不断往后。
  两人的交手体现出了高端力量碰撞时的那种绝美,时间似乎过得如此缓慢,但是却飞快而逝,终于到了某一个时间节点,我听到两人同时发出了一声怒吼,猛然撞到了一起来。
  火星撞地球!
  轰隆隆……在震耳欲聋的劲气碰撞之中,我拔剑望去,却见刚才还宛如罗汉天神的东彪禅师蹬、蹬、蹬连退了三步,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而闵魔则是身后的法身消散,捂着左腿倒向了地上去。这一拼,似乎是东彪禅师占了上风,我心中狂喜,魔剑一抖,便朝着前方杀去,准备将闵魔给擒于手下。
  我的速度快,而手持着杀威赶神棍的努尔却似乎还要快出一线,手中的棍子一抖,已然点到了闵魔的心窝子处。
  倒在地上的闵魔并非任人宰割的鱼腩,他平平拍出一掌,竟然卷起一股狂沙,接着人滑出了七八米,使得努尔这一棍给落空了,然而还没有等我们再次上前,这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虚空之中冒出来,平静地说道:“此战至此,已然是两败俱伤,不如由我来做一个和事佬,大家就此散去吧,诸位觉得如何?”
  第四十三章 双雄会,一席谈话定乾坤
  一股大风刮来,接着雾气迷住了我们的眼睛,一齐斩出的攻击则被人拦住,发出了叮叮叮的声音来,我急退两步,那大风方才散去,却见受伤的闵魔被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高个儿给扶着,而在他们面前两米处,则站着一个平静的光头青年,这男人长得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轮廓秀美,唇红齿白,比一般的女人还要漂亮,但是却不娘,反而有一种男人的沉静与淡然,就好像庙里面看佛像一般。
  “弥勒?”
  我失声喊了起来,事实上其实在弥勒和王秋水将消息透露给我们的那一刻,我便能够想到这个神秘的家伙也许会现身,却不料他居然掐得这么准,竟然在这样的时间节点出现。面对着我的惊讶,弥勒倒是显得十分平淡,微微施了一佛礼,然后平静地对我说道:“陈兄,又见面了,我刚才提的建议如何?与其两败俱伤,不如大家各退一步,都散去吧?”
  我眯着眼睛瞧了一下他,然后问道:“弥勒,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
  弥勒平静地点了点头,心平气和地说道:“陈兄,我自然知道自己在干嘛,按理说这事儿并不应该由我来管的,但是我与闵老哥有旧,却不能袖手旁观。我晓得国法无情,但是先前的血案,其实跟闵老哥并无太多关系,那个时候的他还在台湾,一切都是闵鹄带着其余人干的,闵鹄既已身死,而红蝎、蓝蛇以及黑蚁皆以伏法,闵教已然崩溃,何必又要将无关之人给牵扯进来呢?”
  我冷笑道:“弥勒,你口中的无辜之人,就在刚才,却杀了我们这边六七人,伤人无数!”
  弥勒耸了耸肩膀,回手一指,看着那些伏尸倒地的闵教弟子,苦笑道:“我当然不是瞎子,但是这些闵教弟子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你们的命是命,他们的命便不是命?冤冤相报何时了,志程,你难道想要看血案继续蔓延,演化成一场战争么?”
  弥勒悲悯天人的模样配合着他一脸佛像,极具魅惑性,但是我却并非一言两语便能够打动的人,沉声说道:“那可不一定,只要我今天能够将闵魔给逮捕归案,事情就算是完结了?”
  弥勒皱眉说道:“你觉得你真的能够毫发无损地拿住闵老哥?”
  我双手一展,让弥勒看了一下我身后的力量,强硬地说道:“你看看我的这些手足,再看看我身边这位大师,便晓得我为何会有这般的信心了!”
  弥勒似笑非笑地问道:“哦,这样啊,那么如果我告诉你,我与闵老哥有旧,他的性命,我必须要保,你还有这样的信心么?”
  当着我们的大部队说出这样的话来,弥勒表示出了强烈的自信,我心中一跳,想起一件事情来,那边是按照弥勒这样性子的人,倘若没有万全的准备,那是不可能露面的,难道说他有信心在我们这么多人的围攻之中还脱身而出,并且反咬一口?我心中犹豫,这时张励耘不动声色地走到我身边来,在我耳边细语道:“老大,扶住闵魔那人我认识,他就是我曾经跟你说过的风魔,风魔苏秉义,这个家伙应该也是十二魔星之一!”
  张励耘说出这话儿来的时候,语气咬牙切齿,显然是心中怀着十二分的仇恨,我想起了他以前介绍自己经历时说过的话语,他曾经在某秘密部队服过役,后来就是遭遇到这个风魔,整整一个排的人,除了他,没有一人存活。
  而即便是他,也瘫痪在床,不得动弹,要不是后来北疆王冒死在黄河石林巨穴之中弄来了雨红玉髓,他估计这辈子都只有瘫在床上了。
  这样的人物,完全能够堪比一门一派之尊的顶尖高手,却看着如同弥勒的随从一般,唯他马首是瞻,我顿时就感觉到一阵头疼,晓得此刻的弥勒,恐怕已经不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个家伙了。我有些犹豫,回过头来,瞧见比我地位高的李副局长重伤,正在被人抢救,而除此之外,也就只有张伯和外援高手东彪禅师的资历要比我老了,当下也是向他们投去注视的目光,询问意见。
  张伯与闵教有杀子之仇,但是这件事情的主谋皆以伏法,他虽然对闵魔也有着怨恨,但是却知晓大局,不敢拿这么多人的性命来做赌注,见我望来,他报以苦笑道:“我不过是个退休的老头子,小陈组长,李浩然既然受伤,不能言语,此间便由你主事了。”
  而东彪禅师则跟我没有多大的交情,反而是对弥勒十分感兴趣,拱手问道:“阿弥陀佛,我看这位小兄弟与佛有缘,可是也修得佛法?”
  弥勒微笑着施以佛礼,回禀道:“禅师目光灼灼,弥勒不敢瞒,的确在修小乘佛教,不过小僧师从暹罗流派,与中原恐有许多不同。此番立场对立的缘故,不能深谈,他日若是有缘,定当与禅师请教。”
  弥勒的礼貌让东彪禅师极为受用,不过他还是说道:“弥勒乃未来佛,是释尊的继任者,用这样的名字作为法号,着实有些不敬啊?”
  弥勒彬彬有礼地回复道:“弥勒自然知晓,不过一来此名乃小僧师父所赐,自小便有,不敢违背;第二佛在吾心中,而不在耳边,心中敬,则敬,心中不敬,便是天天烧香礼佛,那也是枉然。”
  他的回答让东彪禅师极为满意,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说道:“小陈组长,正如张居士所言,我们皆为客方,此间还是由你做主。”
  说是这么说,但是瞧他和弥勒惺惺相惜的模样,我估计倘若执意交手,这位老和尚到底会不会尽力出手,那还是另外一件事情。我不再询问他人意见了,而是缓步走上前去,弥勒知晓我的意图,也缓步走了过来,两人缓慢靠近,一直到了面对面,方才停住,我死死地盯着弥勒这一张让人心生好感的脸,然后咬牙切齿地问道:“为什么?”
  弥勒回答:“化干戈为玉帛,冤家宜解不宜结,如果能够化解杀孽,我宁愿多些奔波。”
  我摇了摇头,愤愤说道:“我不认为将闵魔放走就能够化解仇怨,他儿子死在了我的手上,这是血仇,此番倘若放走了他,日后我便是睡觉,都难以安宁,而他还拥有着更加强大的破坏力,此番遁走,日后将整个南方市闹得天翻地覆,这责任我可负不了!”
  弥勒很直接地承诺道:“我可以承诺你,帮你压制他十五年。在这十五年之内,闵魔不会出现,也不会闹事,而十五年之后,你若制服不了他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了……”
  “压制?”我眉头一跳,冷笑着说道:“果然,弥勒,好一招借刀杀人之计,我们损失了这么多人,最终的果实却给你给夺走了。弥勒,你坦白告诉我,你是否已经加入了邪灵教,你现在在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位置?小观音呢?”
  面对着我一系列的提问,弥勒只是平静地笑了笑,不过头一抬,脸色却变得冷漠起来:“陈志程,你是不是觉得你加入朝中六扇门,惩恶扬善,匡扶正义,整个人的道德感就变得无比的崇高了?实话告诉你,像你这样理想主义的人,我见得多了,通常都活不长久,说不定哪天就被抛弃了,扔在阴沟里无人认识。要不是小观音,我会对你另眼相看?另外,其实我做的事情尽管方式不一样,但与你却没有多少区别,你懂么?”
  弥勒的冷漠反而让我觉得无比适应,然而他的话也让我有些疑惑,问为什么?
  弥勒平静地说道:“阳光之下,总有阴影,也有地下的潜规则,无人管束的修行者总是比寻常人更大的破坏力,总是需要一些人来约束的,而我则是肩负使命的那种人。此刻的我可以承诺你能够压制闵魔十五年,而当我能够承诺压制天下间所有的邪道恶人之时,这普天之下,便再无恶事了!”
  他的话让我震撼,我完全没有想到文文弱弱的这个光头青年,竟然有这般吞吐宇宙的野心和勇气,尽管我知道他这话有多么的狂妄和诡异,但最终却没有笑出来。
  我沉默了许久,终于最终长舒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想看一看,你拿什么本事,来压制闵魔?”
  听到我这近乎无理的要求,弥勒笑了,缓步退到了风魔和闵魔的身边,右手高高扬起,接着打了一个响指。
  一声脆响过后,在礁石的那边跳出了一个瘦弱的身影,手中的棍子猛然一挥,我们视线中那些海猴子层层叠叠的尸体突然剧烈蠕动起来,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又化作无数的肉块,接着密密麻麻,万般肉块不断蠕动,竟然幻化成了一大片血色的雾气,将弥勒他们三人给遮挡,正在此时,我听到了小白狐儿的声音:“胖妞!”
  我猛然一惊,刚才那个瘦弱的身影,可不就是我找寻多年的胖妞么?
  然而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血雾散去,滩涂之上,再无人影。
  第四十四章 识故人,光头竟是食狗鲶
  弥勒此人的行事如羚羊挂角,天马行空,让人根本没办法琢磨,瞧见空荡荡的滩涂之上没有半个人影,张励耘从旁边冲上来,对着我喊道:“老大,要不要去追?”
  张励耘对那陡然出现的风魔满心愤恨,毕竟他曾经视如手足的战友可都是死在了那家伙的手上,不过现在要谈报仇,时机尚早,我唯有苦笑道:“追,怎么追,这三人个个都是顶尖高手,而我们这边已成疲兵,即便强行支撑,只怕到时候还会顾此失彼。”
  “阿弥陀佛!”
  东彪禅师一声佛号之后,对我们说道:“小陈组长说得不错,那闵魔的修为与老僧相差不过一线,尽管我伤了他的腿,让他经脉停滞,但是我也受了一些伤害,并没有信心能与后面赶来的那两位力战而胜之。其实如此,反而算是不错的结果。”
  东彪禅师这般说着,我却晓得以他这天下十大的实力来说,倘若真的拼了老命,再加上我们的配合,未必不能留下闵魔的性命来,不过人家东彪禅师只不过是碍于情面过来出手相援的,我们凭什么让人家拼命?
  我就是对于这一点有着深刻的认识,方才会最终依着弥勒的意思,将最后的幕后凶手闵魔给放走的。不过即便如此,弥勒、风魔和闵魔的逃遁也终于让我们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回顾四望,满目疮痍,让人心中悲凉。大体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不过后面的收尾工作还是需要人继续的,移动电话没有信号,我让赵中华和张世界两人快速赶往龙穴岛上能够打到电话的地方,让省局赶紧抽调人员过来支援。
  派人去求援,还没有等我缓过一口气来,远处便有人来禀报,说刚才抓获到的红蝎与蓝蛇皆已身亡,看守他们的士兵或死或伤。
  这消息听得我肺都气炸了,想都不用想,便知道这是弥勒搞的鬼,因为要是闵魔的话,这两个能够与我比肩的徒弟必然是左膀右臂的角色,便是犯了天大的错,他也是舍不得杀的,而对于弥勒来说,他想要掌控闵魔,让他屈于自己之下,必然就需要斩断其羽翼,方才能够更好的控制。我能够理解弥勒的想法,但是想到我们手上唯一活捉的两个大人物都只剩下冰冷的尸体,顿时就是有点儿恼怒。
  当我问清楚除了这两人,其余的俘虏倒也相安无事之后,叫人追上了赵中华,让他告诉总部,立刻派人前往文记渔业的总部,将那个文家祥以及其他党羽给抓捕归案,倘若高手的人不够,那就多带点部队,修行者再厉害,一旦枪支形成了集中优势,便也没有那么无解了。
  不管怎么说,先将闵教负责财政的大水喉给端了,多少也能消减一点恶气。
  接下来的工作,救治伤员、盘查清点伤亡和俘虏,以及各种收尾工作,自然有下面的人去做,我只负责调派任务便是了,匆匆忙完一段落,我这才有时间与东彪禅师见礼,这满脸络腮胡、一脸恶相的老和尚倒也没有什么架子,毕竟我师父也是天下十大之一,而且还是名列前茅者,再加上我的礼数做得还算到位,他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而且还答应我坐镇其中,免得那些危险的家伙去而复返,再生事端。
  与东彪禅师寒暄几句之后,我把他交给了张伯,而我则让张励耘带查看伤员,第一个便是找到徐淡定,查看伤情。
  徐淡定还没有醒,我问了旁边的张大明白,才晓得这师弟在海上就已经遇到过了蓝蛇,闵公子其实是知道他的存在的,而且还故意利用徐淡定将我们给引入埋伏圈,而后便组织了人手对徐淡定进行追杀,使得他不能及时上岸过来给我们通报消息,因为在海中耗损太多,所以他之前就已经被蓝蛇击成了重伤,在后来拖延蓝蛇的战斗中,他引发了先前的伤势,终于颓然倒地。
  徐淡定伤势颇重,不过他底子好,倒也没有留下太多的隐患,张大明白告诉我,说只要过了今夜,一个月之后,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
  看过徐淡定,这时我才发现刚才将我和李副局长给救出来的那个光头怪人也躺在附近,不过迷迷糊糊的他并不愿意让别人靠近,手中紧紧抓着一块石头,谁来就砸,搞得没有人敢上前询问伤势。我想起他先前的救命之恩,缓步走到他身前来,俯身问道:“嘿,小兄弟,你伤势怎么样,我让我们的医生给你包扎一下,好么?”
  那人已经痛得迷迷糊糊了,听到我的话语,勉强掀开眼帘来,看了我一眼,脸上竟然露出了纯真的笑容来,点了点头,然后便昏了过去。
  他这一眼分明是将我当作可以信任的人,再加上他先前曾经说过认识我,顿时让我脑洞大开起来,思索着我是否有跟他打过交道。旁边的军医看到他已经昏迷过去,赶紧上前来给他包扎伤口,而我则仔细端详这光头,越看越觉得好眼熟,突然间又想起了刚才闵魔似乎曾经与他对话中,叫起过他的名字——是叫什么来着?对了,叫布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