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姑娘,你真的是那个什么苏氏传媒的四小姐?”h市是个不大不小的城市,苏氏传媒在全国倒也算不了什么,但在h市却是家喻户晓,不说别的,就说她那两个做主播的美丽姐姐,就足以让所有人津津乐道了。所以,这位警察大姐,能对她的身份好奇,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也许是看这位大姐面善,也许是因着她递过来的一杯水,总之,整整两天没开过口的苏恋,在抿了一小口水后,忽而又开口了:“您看我像么?”
  没想到苏恋会有这么一问,警察大姐憨憨一笑:“说实话,还真不像,要不是看了你的资料,我还真不敢相信呢。”
  看惯了苏家那对姐妹花的端庄靓丽,反观苏恋的衣着品味,还真难以想象是一家人,她总是阔t牛仔,有时候还扎个马尾,青春洋溢的脸上,有着不合年龄的单纯,大多时候,人家都以为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捧着手里的水杯,苏恋浅浅一笑,自嘲道:“是啊,很多人都不相信,现在,就连我自己都不大相信了。”
  “我说,你那几个哥哥姐姐怎么能不理你呢?这都两天了,看都没来看一眼。”愤愤不平地开口,警察大姐似乎挺同情苏恋的处境,要不是其它同事说人脏并获,她实在难以想象,像苏恋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会与偷窃两个字挂上钩。
  “也许,她们反倒希望你们把我抓进监狱里,最好一辈子不要放出来。”忽而便说了实话,虽然实话总是那么的残忍,苏恋真的就是这么以为的,事实上,在苏家,她从来就是多余的。
  “这话说的,她们能这么狠?”
  “您看呢?”
  虚虚一笑,苏恋缓缓地抬起头来,用那双澄清净明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那位警察大姐,无论她来找她聊天用意何在,但,这一刻,她是真心感激的。
  警察大姐见过太多的嫌疑犯,但没有一人,有苏恋这样一双清透的眼,黑黑亮亮,坦坦当当,她想象不出来,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做那样令人惋惜的事。
  “你说吧,你这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做,偷人家东西干嘛?二十万是不少,可是,对你们苏家来说,也算不了什么吧?”
  “我没偷,只是……”她想说只是借,可话到嘴边,她忽而又停了下来,这样的理由,自己都不可能相信,还能期待别人么?
  第21章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其实吧,大姐也不太相信你能真的偷人家东西,可是,你要没偷,那家伙干嘛诬蔑你呢?你得罪他了?”如果说苏氏传媒在h市是数一数二,那么凌云集团可以说在全国都算数一数二了,警察大姐既然知道苏氏传媒,也自然不可能不认识经常在各大电视台出现的宋家二少爷。
  事实上,以宋天铭的身份来说,报这样的小案,都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宋家实在是太有钱了,有钱到,几乎能买下十个苏氏传媒。
  “大姐,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微红了眼,水气在蒸腾,苏恋所有隐忍的委屈与不甘,在想起那个人的名字时,突然便爆发了。曾记得那一年,她与他还在热恋,在得知某个山区小学,连个像样的教室也没有的时候,他甚至眼也没眨就捐了三十万。还有一次,她们的同学得了白血病,他甚至直接包揽了所有的医药费,虽然,那个同学最后还是没能活下来……
  那么有钱的一个人,那么有爱心的一个人,为什么,就不能对她大方一点点?就因为她是苏恋,就因为她身上的霉运诅咒,他就坚信她有一颗恶毒的心么?
  激昂的情感,突而便一发不可收拾,正如苏恋的眼泪一般,泛滥成灾,重重的吸着鼻子,苏恋忍不住抽泣着哽咽,化悲愤为力量,很快便编织出一个美丽的谎言。
  “你是说,这卡是他主动给你的?”张大了嘴,警察大姐的嘴里空旷得能塞下一颗鸵鸟蛋。
  抿起唇,苏恋楚楚可怜地捂住脸,一边点头一边落泪。
  “你是说,是她始乱终弃,故意这么害你?”
  “呜……呜呜……大姐,就是这样的,其实,人家也不是真的缺那一张卡,可是,人家不服气嘛。论长相,论气质,论身材人家哪里不如她了?就因为会唱歌就了不起吗?人家也会唱啊?可是,他不要我了,还逼着我交回这张附属卡,人家是气坏了,才故意将他的卡刷爆的,其实,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让他回来找我,可是,他没来,警察却来了,呜……呜呜……呜呜……”
  一番控诉,声泪俱下,苏恋拧巴着脸,挤出了一滩又一滩的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可是,在别无选择又没有退路的情况下,除了诬陷宋天铭,她已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就当再被她利用一回好了,反正,在他心里,自己也从不是什么正面的好形象,再废一点也无所谓。
  “这种男人,你还留恋什么啊?听大姐话,这件事情解决后,你赶紧和他划清界限,以后好好生活,找一个比他更好更优秀的男人,气死他。”
  听到最后一句,苏恋的眼泪,突然更凶了,比他更好更优秀的男人吗?她以前也想过,从18岁找到了24岁,当她重新站在他面前,她突然便想起了那首歌:“我始终带着你爱的微笑,一路上寻找我遗失的美好,不小心当泪滑过嘴角,就用你握过的手抹掉。再多的风景也从不停靠,只一心寻找我遗失的美好,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是的,就是那样的感觉,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往事如烟,一幕幕如电影般在脑海中回放,苏恋眼角仍有泪,却终还是沉默了,或者,总有一天,她会从心底将他排除,只是,那一天还要等多久?
  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
  第22章 原来是误会啊
  叩叩叩!
  站在拘留室的门口,宋天铭礼貌而温雅地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你是……宋天铭?”
  警察大姐的记忆力不错,很快便认出了来人,只是,宋二少能大驾光临还真是让她小小的意外了一把,不由自主地猜测着,他的出现,究竟是不是因为拘留室里的那个人。
  微微一笑,他大方承认:“是我。”
  “喔,请进,快请进,有什么能帮您的呢?”一警察大姐边客气地请他进来,一边朝苏恋挤眉弄眼,只是,此时此刻,她却怎么也猜不到,苏恋在看清宋二少的身影时,是怀着怎样忐忑的一种心情。
  无波的眉眼,淡淡扫过那纤瘦憔悴的身影,宋天铭拂去心头不适,礼貌道:“我是来澄清一件事的。”
  “澄清啊?难道是苏四小姐偷手机的那一件?”警察大姐快人快语,还不等他把话说清,已经说出了答案,闻言,宋天铭也并不否认,只郑重地解释道:“没错,我想是我的助理搞错了,那张卡不是她偷,是我借给她用的。”
  “您的助理?”
  了然地点着头,警察大姐再一次扭头看向了苏恋,那扭曲着的唇形虽无声,但苏恋却已充分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知道警察大姐一定误会了,但既然这误会对自己有利,她也势必将此误会维护到底。不管他说了什么,不管他做了什么,她只要知道他是来救她的就行了,其它的,一概忽略。
  “对,那天打电话来报案的是我的助理,不是我本人,所以,这中间,可能有些误会。”浅浅地微笑,宋天铭简单地叙述着,仿佛他说的就是事实一般淡定自若。
  苏恋抿着唇,眼神红外线一般狂扫过他的脸,试图找到一丝说谎时的紧张或慌乱,但她终还是失望了,因为她鄙夷地发现,比起宋天铭,自己的说谎水准,真的是很烂很烂,正如他的这个借口一般烂。
  警察大姐或许不清楚,但她苏恋却不能装做什么也不知,宋天铭确实有助理,但却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报案的警察再粗心,也绝不可能分不出男声和女声差别,所以,答案只有一个,报案的就是他本人,而他现在,在说谎。
  “喔,原来是误会啊!”
  最后的一个啊字,警察大姐感情用得特别到位,长长的尾音,高亢而绵长,让苏恋的小心肝,又狠狠的纠痛在一起:大姐,您千万悠着点,我刚才说的话,绝对绝对,一个字也不能提呀!
  察觉到警察大姐对自己的态度并不友善,宋天铭,仍是浅笑以 对:“所以,我亲自过来澄清一切,然后,看看你们能不能放了她。”
  “如果是误会,我们一定会放了她,不过,有些手续还得葛先生办理一下才行。”听完苏恋声泪俱下的控诉,警察大姐早已恨不得将关在里面的人换成是宋天铭,此番,终于有机会放她离开,她自然也不会抗拒。
  “没问题。”
  俊美的脸上,仍旧挂着温温的笑容,无论在什么地方,宋天铭就是宋天铭,始终保持着应有的形象与气质,但,隔着冰冷的铁栏杆,苏恋很容易便能发现,他和煦如阳的眸间,其实全无笑意。
  明明讨厌她,却还来救她,明明报案了,却又来澄清,虽然他从不肯承认,但,就算他反驳千万次,她还是会一如既往地相信,在宋天铭的的心里,住着的,其实是个天使。
  第23章 苏恋,你是猪脑子么
  许多往事,都已随时间的漫漫,渐渐消失,留下的只是片段的回忆。不曾遗忘过什么,总是在某种思绪中慢慢的学会如何放弃。
  也许每个人的人生,注定都要经历复杂的种种情感,才会懂得真正快乐和幸福意义。苏恋也有一种思绪,就像半睡半醒之间的感觉,模糊而带着几份清醒。
  从被拘留到被带出那间铁笼子,整整48小时又36分钟。直到坐进宋天铭的黑色凯迪拉克里,苏恋还是有些飘飘然,她设想过无数种结局,但没有一种是今天这个样子,他来救她了,而且,还主动提出要载她回家。
  “谢谢。”
  扣好安全带,苏恋几分忐忑,几分不安,一声谢谢出喉,却已抵千言万语。
  机械地发动着车子,宋天铭面无表情地开口:“住哪儿?”
  “医院。”无比希望,在这样的时刻,自己能有个像样的地址能报给他,可惜,搜肠刮肚她能想到的,还是只有医院。或者,在她的潜意识里,还是对苏家有所记恨的,如若不然,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让他送自己回苏家,大不了到了后再自己打车回医院。
  可是,苏明强的那通电话,已彻底将她对苏家的牵挂斩断,就算流落街头,她也再不愿让自己与苏家沾上任何关系。
  不在沉默中死亡,便在沉默中爆发。听到苏恋的回答,宋天铭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忽而急打向右,拐了个急弯后突然又停下。由于惯性,苏恋冷不丁向前俯冲又狠狠跌回座位,要不是系着安全带,她大约已被直直从车窗甩飞了出去。
  紧按住胸口,苏恋一阵猛拍,惨白着脸,嘴里还大声的埋怨道:“你发什么神经呀?”
  “二十万的卡都刷爆了,却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苏恋,你当我失忆了吗?”那二十万对他来说,其实根本没那么重要,只是,他看不惯她这样的生活方式,也看不惯她这样没有计划的人生。他甚至有些恶毒的想,与这样的人交往过,堪称是他人生中最羞耻的一大败笔。
  动了动唇,想要争辩,却发现任何语言在这样的质问下,都倍感感无力,事实上,他说的也没有错,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怀疑她在说谎,所以,强辩已没有必要,她唯一能做的,只是解释:“钱都存在菲菲医院的帐户里了,我手里,只有从你那里拿来,还没用完的两百块。”
  “苏恋,你是猪脑子么?”如此恶毒的话语,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偏又显得那样的理所当然。宋天铭平静地望着车前的挡风玻璃,淡漠的口吻,甚至感受不到一丁点的怒气。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失语,对这件事,更对她这个人。
  忽而有些心酸,想哭,却只能忍下眼泪,苏恋无视于他言语间的别有深意,刻意大声地叫了起来:“哎!你这是人身攻击好不好,我才不是猪脑子。”
  “身上只有两百块,没有工作,没有住所,你把钱全部存进医院的帐户里,你确实不是猪,说你是猪,对猪都是一种侮辱。”宋天铭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事实上,他没有理由,更没有立场去生她的气,她是他什么人呢?其实,什么也不是……
  第24章 那条阴暗长街的背后
  “还不都是怪你,要不是你那样逼我,我怎么会一时冲动那样做?况且,菲菲病得那么重,你难道要我不管她的死活?”
  做为苏恋最要好,且唯一的好朋友,在六年前,宋天铭就与莫菲菲打过不少的交道,在他的印象中,那是个颇有心计,且精于打算的女孩子,他并不认为苏恋这样的一根筋适合与那样的女孩子做朋友,但,事实就是如此,虽然又过去了六年的时间,可她依然在为这个颇有心计的朋友,不断付出。
  “在管别人的死活前,为什么不先管管自己?”从他决定打电话到警察局开始,他便已做好了与她一刀两断的决心,只可惜,当他自开发部经理口中得知,苏恋唯一的故居已被人冒名领去了折迁款时,他的心,再度动容。
  她就是这样,无论在不在他的身旁,总会莫名其妙的牵引着他的神经,他试着抗拒内心的燥动,所以,他打通了苏家三姐弟的电话,当他发现苏家根本没有一个人在意苏恋是不是在警察局里时,他终于明白了苏恋。
  “我……好吧,我是猪脑子行了吧,还不开车?”
  从不习惯与他吵架,从前是,现在是,如若有未来,也一定还会是,苏恋貌似虚心地认着错,但一双如水深眸,却隐隐流露出几分伤心。
  她的烂好人的个性,天生已注定,她试过要改,但似乎没有一次能成功,她就是这样的一种人,没有存在感,却只懂得付出,为了家人,朋友,还有最爱的人。
  他试着与她再交流,可她已静静地别开了脸,透过并不算清晰的车窗,他很模糊地看到,她那默默哭泣的脸。有什么东西,就那么堵在了心口,上不去,下不来,紧巴巴地让人难受。宋天铭不自觉地拢起了眉,想说什么,终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许多东西,无法释怀,就好象某种情感一样,真正爱你的人会用爱心用时间时刻的呵护着你,无论有多大的风雨,无论在何时何地。
  你的不快乐会让他感觉到,你的一切所有都会让他牵肠挂肚,你的开心和幸福也会让他感觉的到,犹如简单的吃饭睡觉散步他都要细心的问候,生怕你有一点点的伤害。就连夜晚睡觉醒来时都在担心你有没有睡好,肚子饿不饿等等。
  也许有这样的一份爱是幸福的,无论怎样,你都能感觉到有一个人时刻的牵挂着你,所以你不会感觉到孤单,因为,心中有一份欣慰,强热而炽热。
  望着车窗外高楼林立的写字楼,陌生感却越来越强烈,虽不明白他意欲何为,但有一点,至少可以肯定,宋天铭带自己走的这条路,她并不熟悉。其实,她不在乎他要去哪里,只要有他在身边,去哪里她都会同意,只是,那条阴暗长街的背后,记忆,又开始在心头抽丝剥茧。
  很多年前,宋天铭曾说过,h市的高楼总是那么的千篇一律,不是酒楼就是商场,不是商场还是酒楼,关于这一点,苏恋也是认可的,不过,这六年来,h市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高楼亦不再是那么千篇一律了。
  不过,城市再变化,也依然是城市,人心却不同,心一旦变了,就算重走当年的路,也再不能找回当初的心。
  第25章 这里,有他的味道
  沉默着,苏恋一路无言,直到恍惚间,似乎听到他在叫她下车。
  她茫然地回头,一脸惊讶:“这是什么地方?”
  “我家。”
  简短的两个字,却瞬间让苏恋石化,脑海中飘来荡去的唯有他那日冰冷残酷的话语,他说:“去酒店吧,我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
  随便什么人是什么人?她都还没闹清楚,可现在,自己似乎又在无形之中,从随便什么人上升到了另一个档次,或者,现在的自己,应该负负得正,叫做‘不随便什么’的人。
  “住你家,会不会太打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