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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让她等很久,傅煦就上来了。他头发难得有些乱,几根发丝不听话地翘起,温玫抱着膝盖,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然后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要他坐自己旁边。
  动作流畅,估计连温玫都没意识到她的举动有多么自然。
  当然,就算她没有叫他来坐这里,傅煦也会挨着她坐。
  「你看,是不是很美?」温玫将下巴靠在腿上,伸手指向下方华丽的夜景,漂亮到让人目不转睛。
  语气夹杂着明显的自豪,好似眼前的景象是由她一手打造,这副求表扬的模样,特别的天真可爱。
  对于下方的夜景,傅煦只瞥了一眼,并没有感到惊艷。听闻温玫的问题,他转过头,目光放在她染上笑意的侧脸,轻声回答她的问题,「嗯。」
  「……很美。」
  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温玫愣怔几秒鐘,随着感受到的灼热目光望去。
  不偏不倚,撞上傅煦的黑眸深处。她从对方的双眼里,发现那个失神的自己。
  傅煦的目光,轻轻描绘过她的五官,看见对方眼下的青黑时,有些后悔自己的一时衝动。他不该跑上来,而是应该要她半夜别一个人在外面,赶紧回去休息。
  可是转念一想,对方认床,回去硬逼她睡觉可能更加痛苦。
  在这里,还有他陪伴。她和他,他伴她。
  傅煦没有逗她太久,很快收回视线,然后低头在自己外套口袋探了探,突然拿出一根棒棒糖。
  然后递给温玫,「吃吗?」
  一个大男人拿着根外包装色彩繽纷的棒棒糖,问她吃不吃,截然不同的风格凑在一起,竟毫不违和。
  觉得有些好笑,她也真的笑了出声,摇摇头,「我刷完牙了,你吃就好。」
  这根棒棒糖还是今天早上在景点的厕所外面等温玫出来时,一个小男孩跑来递给自己的。傅煦不好拒绝一个孩子,也就接过放进口袋。儘管他不喜欢这种甜食,但是这或许是小男孩的一片心意,他不想让人伤心沮丧。
  当时见他收下,小男孩眼睛闪亮亮的,向他挥挥手就跑回自己妈妈那里,一步三回头。
  温玫不吃,傅煦也没收回去,几下拆开包装放进嘴里。棒棒糖是橘子口味,特别甜腻,他眉头微微蹙起,但随即抚平。
  草皮其实不脏,定期有人整理清扫。他确认身后地上没有东西后,便往后一躺,姿势特别随性。
  双手撑在脑后,躺在地上虽然看不见底下的夜景,但是他可以看到温玫,这就足够了。
  周围特别安静,只剩下蝉鸣。自从方才的对视后,温玫就有些忍受不了寧静,男人问完话后就躺了下去,徒留她一人仓皇。
  不自觉在意身边人的一举一动,双脚的姿势变换,又或者是糖果滚过他牙齿的声音,温玫想要不在意都难。
  需要找个话题,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傅煦。」她将手臂放在膝盖上,下巴靠在上头,声音微低,「我问你喔。」
  他曾邀请自己了解他,温玫却觉得她已经没有别的可以了解,因为对方在自己眼前总是毫无保留,将真实的自己展现给她。
  她纯粹想要有声音把寧静驱赶走,没有多想,挑了一个正常的话题起头。
  「这些年,你是如何走过来的?」
  他一路走来,其实也称不上顺遂,只是和同期的相比起来,或许比他们还要成功罢了。
  儘管他精通多项才能,但是由于傅煦的个性,再加上对待粉丝这点,在前几年时常被媒体抓出来检讨,黑粉更是常抓着这点不放。
  所以有一阵子,傅煦还被公司勒令不要看手机,三不五时就有匿名信寄到酷乐,要他们放弃傅煦这棵苗子,不要栽培这样一个有些自我的艺人。
  在早年,傅煦还没有养猫的时候,他和粉丝间是真的没什么互动。微博发文,也都是转发公司的文章而已,所以那时候粉丝能和傅煦沟通的渠道,几乎是没有,可能只有演唱会才能接触到对方。
  公司也无数次起了念头想要他改,甚至是想要为他塑造一个「人设」,强迫傅煦照着走。
  然而衡量过后风险实在太大,个性岂是说改就能改,而且风格临时变换,粉丝也能猜到基本上是公司的命令,这并不是真正的傅煦。
  所以最后,酷乐对他採取放任制,不去约束他这方面,只要傅煦做自己就好。当然前提是他有完成应尽的本分。
  背后的这些事情,其实老粉们大多知情,毕竟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们当然不可能不晓得。
  所以鲜少有粉丝会骂酷乐这家娱乐公司,骂的最兇的一次,还是上次资料洩漏的事件,不过几乎都在骂那位离职员工就是了。
  若是其他人问,傅煦给的答覆或许会有些官方发言。
  但是对方是温玫。
  他嘴里含着根棒棒糖,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双手垫在脑后。语气听着满不在乎,似是玩笑话,眼眸却是漆黑如墨,「不过是凭着一身傲骨,和满腔的热血。」
  温玫轻笑,她信对方的话,毕竟自己也算半个见证人。
  耳边寧静得剩下蝉鸣,她抱着腿,盯着不知何时蹭到一点脏污的鞋尖,声音险些被环境给掩盖过去,「但是──」
  「有人愿意当你的靠山啊。」
  不是埋怨,不是嫉妒。她的语气藏着细微的、不愿意让人发现的,羡慕。
  酷乐是他的靠山,魏咏然和陈漾,以及他们这些粉丝,通通都是他的靠山,是他身后的支柱。
  曾经她的身后,也是有人的。温元良,以及林渺安。
  可是这些靠山,却在梁玥的影响,以及她的懦弱无能下,一日復一日地被摧毁,最终倒塌。
  嘴里啵一声,傅煦直接把糖给咬碎,甜腻的味道顿时在唇齿间蔓延开来,他眉头皱也不皱,缓慢地坐起身子。
  身旁的女人不晓得从哪儿抽出张纸巾,正抿唇卖力擦拭鞋尖那抹乌黑,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红。
  他嘴边叼着棍子,含糊道:「温玫。」
  温玫没有听清楚,停下手边动作,反射性回头,「嗯?」
  「看,」傅煦咬着糖渣,抬眼哼笑一声,笑容难得有些不可一世,「你的靠山……」
  她一愣,完全反应不过来,对方的话就像是烟花一般,狠狠炸在耳朵旁──
  「不就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