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三章:磨刀霍霍(五)
  “你是说,孟天行还真把老校长的死,泼在叔您身上?”
  罗恒疑惑起来,那天赵天明给他电话就提了这事儿,只是当时罗恒没当回事儿,因为这事儿也太过天马行空了一些,怎么看也像是昏招呀。
  许四维是杀死唐正德幕后黑手?
  这事儿只有父母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都不会信呀。许四维跟唐正德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别说你,便是我当时也以为这是李伯庸狗急跳墙在用昏招,没当回事儿,可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见罗恒疑惑,许四维解释起来:“一开始,李伯庸没料到自己要垮台,确实是想将这脏水往我身上泼来着,也做了许多似是而非的证据链,当然我们下手的早,所以他做得证据链,很多地方都经不起推敲,单凭这个,还没办法威胁到我,但足够让上面查我了。”
  罗恒有些回过神来了,正色道:“叔,您的意思是说,您不能被查?”
  许四维点了点头,苦笑道:“小恒,别怪叔。官场就这么回事儿,真像你爹罗大愣子的官儿,少之又少,叔能走到今天这步,怎可能没点见不得人的东西。”
  “现在孟天行给我两条路,第一条,坚持严查李伯庸,那他也会查我,大家拼一个两败俱伤,李伯庸丢命,我丢官。”
  “第二天,我放李伯庸一马,李伯庸付出的代价是开除党籍丢官,整个天南成为我的一言堂,但我给李伯庸潜逃的机会。我找你出来谈,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罗恒眯起了眼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叔,您背后可是站着许家呀,不比孟家差多少的许家。孟天行也不是想动你就动你的吧?”
  “你知道我有个三哥,叫许秋衡的吧?”
  罗恒点了点头,有些印象,天府市委常委,副市长,配市政府七号车,这次换届也有很大可能扶正的。
  罗恒知道这人,是因为他是许延昭的父亲。
  许四维一边叹气,一边解释:“我三哥是孟天行派系的,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若这次孟天行受李伯庸案牵连,没法扶正,那我三哥也没法扶正,我家老爷子考虑了很久,让我放弃赶尽杀绝,给大家都留一条路。”
  “而且小恒,你想想,若我丢了官,那上面多半会派个空降的官员到天南,那以你家罗大愣子的性格,以他现在跟我的关系,只怕也是个丢官的关系。现在的体制下,官帽就是你我的护身符呀,若当真如此,我们才叫完了。”
  其实若罗恒只是个寻常年轻人,以许四维的身份,根本不需要跟他解释这些,不过这次能顺利将李伯庸逼向绝路,近乎全是罗恒的功劳。
  而且罗恒的能力摆在那里,说是多智近妖也不算夸大其词,何况还有整个西川李家站在他身后,所以许四维要做任何决定,都绕不开他,要先征求他的意见。
  “叔,我觉得您说得很正确,但我还是觉得很不爽。”
  罗恒眯起了眼睛,里面寒芒悸动:“就好像我用尽全力磨了一把刀,这把刀眼看就锋利了,也辛辛苦苦养肥了猪羊,可以磨刀霍霍向猪羊了,可有人就跟我说,这头猪不能杀,那是人孟家的,你惹不起。这头羊你也不能宰,那是许家的。”
  “小恒!”许四维面色难看,叫了一声。
  “呵呵!”罗恒冷笑起来,如癫似狂,“顾全大局吧,我懂。小不忍则乱大局,我也懂。”
  “但叔你有没有替我想过?有没有替天南无数受李伯庸荼害的**们想过?有没有替杀人成仁、舍身取义的老校长唐正德想过?”
  “够了!”许四维面色冷寂,低沉着嗓子喝了一声,拳头死死捏着,青筋乍现。
  “我觉得不够。”罗恒冷笑,“叔,您有没有替我那现在还躺在医院,能不能醒过来都是未知数的葭薇姐想过?有没有为天上的英灵想过?有没有替地下的尸骨想过?有没有替这世间的良心想过?”
  “我说够了!”许四维一拳砸在桌面上,茶水飚溅了自己一脸,让他儒雅的脸,在这一刻看起来,略显狰狞。
  罗恒的话语,句句带刺,句句都能刺痛他。
  可大势如此,他又有什么法子?
  他们现在要了李伯庸的命,固然是一时痛快,但不就之后,就有人来要他们的命了。
  到时候自己失去了权势,拿什么跟孟天行玩儿,拿什么跟晏九楼玩儿?
  他沉默了很久,正色道:“小恒,听叔一句劝,据我所知,李家那位老爷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现在不是意义用事的时候。”
  “该死!”罗恒爆了句粗口,手中茶杯因为过于用力,碎成了极快,锋利的瓷片划开了掌心,鲜血涌现。
  许四维叹了口气,拍了拍罗恒的肩膀。
  “行了,叔。我知道了,一切就按您的意思办吧,您去忙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罗恒拿了张纸巾,仔细地擦拭着手中的血渍,抬眼看着许四维,眼神在瞬间就平静到了极处。
  “恩。”许四维点了点头,“得空的时候,到家里来吃顿饭,你这些天,丫头都整天念叨着你。”
  “知道了。”罗恒展颜一笑,云淡风轻,目送许四维离去。
  然后他掏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笑着说道:“小白,小爷我心情很不好。”
  还在医院守着的白乐天笑道:“那你想怎么办?”
  “想杀人。”
  “杀谁?”
  “某个号称活诸葛的先生,某个准备携款私逃的市长大人。”
  “哟呵,这么刺激呀,不过我喜欢,能算我一份儿么?”
  罗恒正色道:“你可要想好了,这事儿小爷我一丁点把握都没有,搞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白乐天嬉皮笑脸道:“不就是头上的七斤半么,谁有本事谁来拿去,再说了,几十年后都是他娘的一堆黄泥巴,怕他个球。”
  罗恒大笑,说道:“我操,小白,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爷们儿,你说我怎么滴就那么欣赏你呢?”
  “滚,你丫怎么这么恶心,你欣赏我有个屁用,先说好,老子对你一丁点兴趣都没有。”
  罗恒哑然失笑,直接挂了电话。
  心中感概莫名,什么是兄弟,能不问缘由,就陪你去大杀四方的,那才是兄弟。
  当然,这人也不是想杀就能杀的,在杀人之前,他还得继续磨刀。
  磨刀霍霍,然后杀猪宰羊。
  如此才算快意恩仇嘛,妈拉个巴子,小爷实在是太有文化了,当浮一大白。
  罗恒端起残杯中的残茶,一饮而尽,里面有他自己的血,如此也算是歃血誓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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