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大喜之日I
  漠然明日还要与田明环拜堂,今晚却大剌剌赖在我房里,他躺在我的榻上随意翻着书。
  我哭笑不得「还不回去?难不成明儿要掛着两眼乌青在达官贵人面前一整天。」
  「就不回,本就不喜那桩婚事。」漠然纹丝不动,挪也不挪,甚至双腿一瞪,呈大字形赖着就是不走。
  既然漠然耍无赖,我索性也耍起无赖拉起被子倒头就睡「那我睡了,你自便。」
  漠然掀开被子躺了进来「那我也睡了。」
  左手握拳打了漠然一拳,笑骂「你脸皮太厚了。」
  漠然哼了两声却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我莫可奈何,反正床够大任由他睡去。
  我转过身去装睡,实际上却毫无睡意,前两日曾自以为得体的和漠然说过「田明环是个可怜人,她也只是权力斗争下的牺牲者,虽不能给她承诺,但至少别让她受到太多伤害。」可明日他们便要拜堂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内心是多么抗拒漠然纳妾,也仅仅是表面强装大度宽容罢了,天快亮时漠然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镇国大将军府因为办喜事,一大早便热热闹闹、锣鼓喧天,大将军府和田府皆是红帐高掛,相比外头的喜气洋洋我却怎样也开心不起来。
  双手撑着下巴坐在椅榻上发愣喃喃道「薇娘是不是说过西湖一生得去一次才不算白活?」
  「西湖离这里不远呀,小姐想去?」
  西湖景致我嚮往许久「想归想,不如付诸行动。」我起身收拾简便的行囊。
  此时家僕来报「小姐,镇国大将军府的老将军派人来接小姐去参加漠府与田府的婚宴。」
  睁一眼、闭一眼已是最大的退让,老将军还想叫我去共同见证?我内心是挣扎的,脸色也显得颇为难。
  采英看了看我的脸色,小心翼翼问「小姐这是去还是不去?」
  我是漠然未过门的妻子于情于理还是要去参礼的,漠然懂我脾性早就吩咐过可以不必去,可如今老将军派人来请就不能不去了,我三年后还是要嫁入镇国大将军府的,如果今日不去就驳了老将军顏面,可去了就得煎熬的亲眼目睹漠然和别的女人拜堂。
  「自然要去,还有不去的道理吗?」我苦笑了笑,勉强挑了件鲜艳亮丽的衣服同老将军派来的人一起走了。
  心里苦可脸上却要掛着贤惠的笑容实在让人鬱闷,埋头喝了好几杯酒,采英连忙阻止「小姐少喝几杯,小心醉。」
  等拜堂礼结束后,就藉着不胜酒力的理由先行回府,三哥不放心我也先行离席送送我。
  本以为自己想明白了、做足了心里准备,就不会太难受,但亲眼见到漠然娶旁人时,心里还是一阵一阵剧烈的疼痛着。
  「小娜酒量一向很好,你这是借酒浇愁愁更愁?」三哥扶着走路歪歪斜斜的我。
  挥了挥手傻笑着「我活了二十五岁还没去过西湖,以后我要春天去、夏天去、秋天去、冬天也去。」
  三哥纠正道「你今年才十九。」转头又吩咐采英「你好生看顾着小姐,我去煮壶醒酒汤。」
  我抬着手步伐凌乱的跟着三哥「二五了,去年也该大学毕业了,教授说要替我办演奏会。」
  采英拉住我不让我跟着三哥出屋,采英叹了句「看来小姐是真醉了。」
  觉得酒在胃里翻滚难受的紧,捂着胸口乾呕着,三哥提了醒酒汤进来又亲手替我灌了一大壶,我被呛的不轻连咳好几声,眉头皱得差点解不开,倒是没方才那么头昏脑胀了。
  「别死去活来的,小娜你是聪明人,听得懂木已成舟、情非得已这句话吗?」
  我低着头不说话,采英弯腰替我擦嘴。
  三哥抓着我的肩膀摇了摇「放眼看,上至皇帝下至有钱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你又何苦过不去,就算没有田明环还会有别人。」
  你们哪懂一夫一妻的伟大节操,眼看着自己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拜堂,我还必须笑容满面,表现的宽怀大度,难道私下我连一点伤心的权利都不能有吗?为了不让漠然得罪温熹贵妃我逼自己和漠然去接受这桩婚事,已经很努力不想伤心,也很努力的挤出笑容了,我不想哭的可却不由自主的潸然泪下。
  「怎么哭起来了,是三哥错了,不该此时说这些让你添堵。」三哥吓了一跳,一改长篇大论转而安慰道。
  「三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吧,若有一天你喜欢上一个人,你会捨不得他难过、捨不得他受伤,你会想拥有他的全部,想和他经歷人生种种。你也绝对不会希望他身边还有个旁人。」我说罢笑了笑不再讲话,昏头转向的走进里屋,三哥就算再怎么脱俗不羈终究生长在清朝,骨子和灵魂都是老的,是我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采英替我换好衣服我也已经平躺在床榻上。
  三哥跟了进来,开口却又住口,最后叹了一句「罢了,你好生歇着。」便走了。
  茫然的盯着天花板问着采英「采英你也不懂,对吗?」
  「眼看心上人娶了别人肯定难过,小姐会伤心是难免的,但漠将军心里眼里只有小姐,小姐就不要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了,当心身子。」采英替我灭了烛火又道「过些时日会好的,我已经帮小姐整理好行李就放在桌上,小姐明日便可啟程西湖散散心。」
  「好。」我沙哑的应了声闭上眼,想要保全身边所有人就该知道这是改变不了的事,也知道漠然心是向着我的,可为什么就那么难释怀。
  虽说我酒量向来不错可到底喝了不少胃有些不适且睡得不踏实整晚翻来覆去,我觉得有些渴,因为酒劲还没过身体有些乏力,用力撑起了身子,凭藉着屋外些微的月光,踱到桌边添了一杯茶一饮而尽,这茶泡浓了,太苦!
  喝一口吐三口,这茶是三哥的手艺,比醒酒汤更苦,我咳了大半会儿才止住,脸和里衣都脏了,拿帕子简单的擦拭过后,又换了件乾净的里衣。
  不想打扰采英清梦,所以打算自己去院子打盆水洗脸,披上披风拎着脸盆,门一推开映入眼帘的是漠然,他双手背在身后佇立在门前,银色月光洒在他身上,亮晃晃的,漠然听到动静转过头来,脸上净是讶异,我同他一般惊讶,想来双方都没料到会在此时此刻此地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