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李汝定是跑着进将军府,跑着进书房的。
  他一进书房,见得李汝安立在案前,一时泪水横流,喊道:“大哥!”
  李汝安指指椅子道:“坐下再说罢!”
  李汝定犹自激动万分,“大哥总算回来了!”
  李汝安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这八年你们过得好么?”
  李汝定抬袖擦掉眼泪,红着眼眶道:“大哥不归,我们哪儿能好?特别是大嫂,这些年过得可苦了。”
  “哦?”李汝安一听,忙问道:“如何苦法?”
  李汝定道:“大哥不归,大嫂闭门谢客,苦等大哥。那时节母亲又去世,全是大嫂一手操办丧事,府中儿女皆年小,皆要操心,拉扯了这些年,好容易拉扯大了,还给飞白娶了亲。”
  “至前些时日,见得南姜王手书,说是寻着大哥的骸骨,皇上便下口谕,着礼部协助将军府给大哥办理丧事,这便坐实了大哥的死讯。一时间,各府纷纷欺上门来。”
  李汝安说到这里,顿一顿,重点描述那日众人请媒婆上将军府提亲,被罗文茵喝退的情景。
  他再模仿罗文茵的口吻,抖着手说:“各位嬷嬷,请回去告诉你们大人,我家将军骸骨尚在路上,未到京中,你们便上门逼亲,于人伦于天理,都太过分。且我对将军一心一意,不管他是生是死,从未变心。他生,我守着他,他死,我守着府。”
  李汝安听得荡气回肠,犹自问道:“茵儿真这样说?”
  李汝定答道:“大哥,大嫂这番话,我无一字添补,当时在场的,还有唐夫人等人,大哥可问唐夫人。”
  李汝安心内早信了,不过多问一句而已,当下吁口气道:“这些年确是苦了她。”
  李汝定道:“大哥,大嫂苦等你八年,你既回来,自要好好待大嫂,莫和从前一样只顾置气。”
  李汝安点头,又伸手拍拍李汝定的肩膀。
  李汝定说完,又再看李汝安,问道:“大哥这八年因何没有消息?”
  李汝安便说了自己的经历。
  李汝定听得李汝安还带来一位姑娘,一怔道:“大哥,这位兰姑娘既和你正式拜过堂,又是国舅爷女儿,岂甘愿为妾?”
  李汝安道:“兰儿与世无争,只唯愿与我相守,名份之事,并不计较。”
  李汝定闻言道:“既如此,大哥便让兰姑娘奉茶与大嫂,行一个妾侍礼,正一正府中名次。”
  李汝安愣一下道:“倒也不必这样,茵儿认了兰儿身份便好。”
  李汝定坚持道:“必须这样,若不然就乱了套。赶明儿,我带亲眷过来观礼,也好认认人,给兰姑娘一份见面礼。”
  他说着,站起来道:“大哥,天也不早了,我先回府。你赶紧回房哄大嫂。”
  李汝安送走李汝定,看看时辰,便叫小厮提了灯笼照路,往罗文茵院子里走去。
  至荣华阁门前,却是一怔,院门关得紧紧的。
  他便叫小厮拍门。
  一会儿婆子在门后道:“老夫人已安歇了,明天再来!”
  “是我,快开门!”李汝安沉声喝道。
  婆子听得声音,吓了一跳,忙忙开门给李汝安进院。
  他很快进房,众婆子和丫头见他进来,自是行礼,瞬间全退了下去。
  罗文茵正在灯下卸钗环,见得李汝安进来,不由暗暗叫苦:我叫人闭了院门的呀,他怎么又来?怎么不去陪着那个兰姑娘?
  李汝安走过去帮罗文茵取下最后一只钗子,看着她长发披散了一肩,娇艳异常,喉头不由一紧,带些鼻音喊道:“茵儿!”
  罗文茵身子稍稍仰后,想避开李汝安的呼吸,心下念头急转,怎么把他轰出去呢?
  李汝安见罗文茵仰身子,罗衣贴在身上,更显曲线,一时浑身热腾腾的,一伸手,已是拦腰抱起罗文茵,低下头去。
  罗文茵身子一软,狂呼系统:系统君,天爷,救命!
  第43章
  李汝安热热的气息拂过口鼻,罗文茵感觉自己脸颊已烫了起来,全身软得像没了骨头。
  李汝安怀抱软玉,那一股劲头,像是新婚当日。
  他当下抱着罗文茵,快步走向床榻,手肘一撑间,已是撑开纱帐。
  罗文茵心里如油煎,继续狂呼系统:系统君,系统君!
  关键时刻,系统这个坑货掉链子了,一声不吭。
  不能坐以待毙!
  罗文茵当机立断,眼一翻,整个身子全部软下去,结结实实装了一个晕。
  李汝安见罗文茵突然翻了一个眼白,接着闭了眼睛,软在他手臂上,一动不动,不由喊道:“茵儿,茵儿!”
  罗文茵:大哥,你难道没瞧出来我晕过去了么?
  李汝安喊了几声,见罗文茵不答,一时慌了,忙把她放到床榻上,用手翻翻她眼睛,朝外喊道:“吴妈妈,田妈妈,茵儿晕倒了,快去请大夫!”
  吴妈妈和田妈妈本就守在门边,听得喊声,迅速进房,大惊失色道:“老夫人又晕倒了!”
  听得这个“又”字,李汝安皱眉问道:“茵儿经常晕倒么?”
  吴妈妈已是忙忙拿名刺出去喊管家,让管家去请白御医。
  田妈妈则是答李汝安道:“将军,老夫人这些年拉扯子女,操持府务,心力交瘁,晕倒过许多回的。每回都是请了白御医过来诊治。”
  宝珠也跑进来了,滴泪道:“老夫人这阵子忙得脚不沾地,前些日又被人欺上府来,本就心力不继,再加上今儿天不亮就起来,忙着上白马观召魂,回来又一堆事儿,可不是又晕倒了?”
  田妈妈也滴泪了,“好容易将军回来,一家子团聚,老夫人却又晕倒。”
  李汝安看着闭眼躺在床上的罗文茵,怜惜之心大起,叹道:“我既回来,自会护着茵儿,不使她这样劳累。”
  田妈妈一边擦泪一边道:“将军,您今儿赶路,也是累了,且去书房安歇,我守着老夫人便好。
  据白御医说,老夫人这晕倒之症,只是体弱所致,不会有生命之忧。”
  李汝安如何肯走?只道:“不碍事,我守着茵儿罢,待她醒来再说。”
  罗文茵躺在床上,却是感觉困意袭来,不知不觉,便沉入梦乡了。
  等她醒来,却见房内烛火昏暗,白御医坐在床前,含笑看着她。
  “你醒了!”白御医见她睁眼,便再搭一下脉道:“不防事的,就是累着了,好好睡一觉便好。”
  罗文茵疑惑道:“其它人呢?”
  入睡前,可听得李汝安说要守着自己,直至自己醒来。
  她话音一落,吴妈妈和田妈妈已进来了。
  两人皆一脸气愤,待见罗文茵醒了,又惊喜了,齐齐上前道:“老夫人醒了就好。”
  罗文茵问道:“将军呢?”
  吴妈妈和田妈妈对视一眼,终是答道:“将军本来守着老夫人的,那个什么兰姑娘身边的婆子突然跑来,说兰姑娘喝了药,呕了一地,整个人虚脱了过去,看着快要不行了什么的,将军一听,匆匆就走了。”
  罗文茵心内念了一声佛,暗暗松口气,很好,兰姑娘今晚应该会缠着李汝安,不令他过来了。
  田妈妈却是犹豫一下,上前问道:“老夫人,可要我过去请将军回来?”
  罗文茵吓一跳,赶紧摇头道:“千万别。”
  田妈妈道:“可将军今天第一天回府不歇在老夫人房中,却去那个兰姑娘房中,传出去岂不是……”
  罗文茵叹道:“田妈妈,我八年都能忍,一晚又有何忍不得的?你们去守在门外,我有一些话要对白御医说。”
  田妈妈和吴妈妈闻言,便退至房门外。
  白御医沉默看着罗文茵。
  李汝安回来的消息,他下午便听闻了。
  既知晓李汝安活着回来,那他悄悄安排离京一事,也只能罢休了。
  只是想不到,将军府的人今晚又会请他过府给罗文茵看病。
  他这会看着罗文茵,心里极是酸楚,这一辈子,注定和茵儿无缘了。
  罗文茵长长吐了口气,这才道:“白御医,我今晚并没有晕倒,只是装晕。”
  白御医点头道:“我知道,只是不明白你因何这么做?”
  罗文茵拥被坐了起来,看着白御医道:“我不想和将军在一起。”
  “为何?你不是苦等他八年么?”白御医诧异了。
  罗文茵垂眼道:“苦等八年,只是表相,事实上,我只想安静过日子,不想生变。”
  白御医不解,等着罗文茵解释。
  罗文茵咬咬唇道:“我不喜欢将军了,不想和他有什么亲热之举。”
  白御医适才也听到什么兰姑娘呕吐,叫人喊走李汝安之事,便问道:“可是因为将军带了姑娘回来,你心中不爽?”
  罗文茵摇摇头道:“不管他有没有带姑娘回来,我都不想和他过日子了。”
  她郑重道:“我想和离。”
  白御医更不解了,“苦守八年,将军终于回来,你却说要和离?原因何在?”
  他见罗文茵不说话,便又道:“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理由,你是和离不了的。将军不会同意和离,一府儿女会哭求你不要和离,你娘家会拦阻你和离。甚至贵妃娘娘,也会派人询问原因。”
  罗文茵欲哭无泪,问道:“想和离这么难么?”
  白御医点头道:“非常难。除非将军自己提出和离。”
  罗文茵想了想,问道:“哪要是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跟他提和离,他一怒之下是不是就会答应?”
  白御医叹息道:“茵儿,你若做了对不起将军的事,那将声名狼籍,不见容于世。到那时,将军想跟你分开,就不是提什么和离,而是写给你一纸休书。”
  罗文茵倒是知道,和离,便是两人友好分开,自己能拿回嫁妆。
  若是被休,相当于做错事净身出户,会被指指骂骂,声名全无。
  哪,有什么法子能令得将军自己提和离呢?
  她不由苦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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