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你不觉得这太小了吗?”安默拉把自己的手掌贴着保温箱外壁,比划了一下,“这么小,以后真的能长大吗?”
  “人一生下来都是这么小的。”杰拉尔德板着脸说道,“我好像是四千克左右,只有五十多厘米长。”
  安默拉点了点头,忽然觉得人类更加伟大了。
  “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等等,你先把这个孩子的来历解释清楚了再说!”杰拉尔德发现她开始认真思考名字就感觉不对了,安默拉似乎真打算好好养这孩子。
  “你身上带着《圣典》吗?”安默拉没有理会他的问题,“或者普通字典也行。”
  不对,这已经完全进入养孩子模式了,可是这个白毛孩子的来历还没弄清楚呢!
  “不,你得先解释清楚!”杰拉尔德看见安默拉逼迫的眼神,然后抖了抖自己的衣服,“我没字典。”
  “乔诺克拉特,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安默拉又轻轻摇晃了一下这个婴儿,看得杰拉尔德心惊胆战。
  “什么意思?”他的目光落在这孩子银白色的头发上,感觉这光芒闪耀得刺目。
  “古代魔法语,音译成普朗曼语就是乔诺克拉特,它在古代魔法中意味着永久的主宰。”安默拉也看着这孩子银发,这代表着他的父亲或者祖父应该是威廉亲王,他是有皇室血统的。
  将来也许能借助他干一票大的。
  ☆、第81章 乔诺
  杰拉尔德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养孩子又不是种草,怎么可能拿个看着很精密的玻璃匣子就养得活。
  “怎么办……”安默拉轻轻摇晃着保温箱,“我应该喂他点什么?”
  杰拉尔德张了张口,为了防止被甩巴掌又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牛奶。或者……商队里有怀孕的女性兽人吗?”
  “不知道,我待会儿去问问。”安默拉摇了摇头,“我该怎么喂他?”
  杰拉尔德僵硬地回答道:“打开箱子,把东西塞进他嘴里。”
  安默拉一下就紧张起来:“不行,保温箱可以隔绝外界细菌,它……咳,他很脆弱,会感染的。”
  “你总不能一辈子都用玻璃罩着他。”杰拉尔德的眼神显得很担忧,他觉得安默拉确实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安默拉想起温妮夫人的那个巨型玻璃罩子,立刻决定把这个白毛孩子放出来,她想了想:“我还是不放心,如果他被外面的细菌感染了,要用什么药?多大剂量?”
  “我不知道,你要去找个儿科医师。”杰拉尔德用力摇头,“而且你在放他出来之前应该先准备他的衣服,晚上天气有点凉。”
  “我没有这种东西。”安默拉低头看了一眼这个沉睡着的孩子,“这个尺寸的衣服在整个商队都找不到。”
  “用毯子包一包。”杰拉尔德心情复杂,“整个商队里肯定也找不到尿布吧。”
  安默拉震惊地摇头:“我不知道,我去问问。”
  “……”那肯定就是没有了。
  杰拉尔德清了清嗓子:“你应该迅速去找个比较靠谱的保姆带孩子。”
  “会有人愿意来兽人部落打工吗?”安默拉皱眉,显然对这个孩子的未来感到担忧,“我不想把他交给兽人,他需要良好的知识与环境熏陶。”
  安默拉也没有贬低兽人的意思,不过事实情况确实如此,兽人的科技文化水平还比较低,她必须让这个孩子接受人类教育。
  “不知道。”杰拉尔德茫然地看着安默拉,他对人力资源的了解比安默拉还差。
  “我们不久之后就要出境了,还是去圣兰斯卡特找吧。”安默拉最后打定主意,“这两天我来照顾他。”
  商队路径是从普朗曼到圣兰斯卡特,通往奥兰的路线上已经有另外两个商队了,所以他们不会去。先不管打不打仗的问题,这个通商路线还是要先走完的。如果现在停下马车跑去找个佣人,那又要辗转各个部门给她办理出入境证明。所以安默拉想直接去圣兰斯卡特慢慢物色,最关键的是,到那时候她还可以去国立学院拜访一下玛希教授,请她帮忙支点招。
  杰拉尔德被她的决定吓了一跳:“你要给他浇水、施肥、晒太阳吗?”
  安默拉阴沉地看了他一眼:“我能分清孩子和植物。”
  说起来,安默拉自己也是从小比较自立的类型,莲恩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她只会带着安默拉尝试各种危险行为,所以门格尔不会让莲恩经常跟安默拉独处。而指望门格尔给她穿衣服扎辫子是不可能的,那家伙从头到脚每一个地方都写着“再吵我就杀了你”,如果可以,他大概会和温妮夫人一样把孩子放进玻璃匣子里养着。
  于是安默拉就自己磕磕绊绊地长大了,在那个没有阳光也没有温情的老屋里。
  “那可真不好说。”杰拉尔德犹豫地看着她手里的匣子,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
  那孩子睁开了眼睛,纯净的浅蓝色,这样浅的颜色安默拉从未在任何人眼中看见过。也许跟近亲生子有关,也许皇室都差不多是这个色度。这双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他还太小,除了生存本能就什么都没有了。
  “乔诺?”安默拉试着叫了一句。
  那孩子眨着眼睛,不哭也不笑。
  “这有点不正常吧?”杰拉尔德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压低了,“他是哑的吗?”
  这孩子在马车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了,到现在都没出过声,所以杰拉尔德怀疑他是不是有点先天缺陷。
  “这没什么,我小时候也不哭不笑。”如果她特别爱哭闹可能根本活不到现在。
  杰拉尔德皱着眉问道:“而且他的眼睛颜色也不对,太浅了,你觉得他能看见你吗?”
  安默拉在那孩子面前摆了下手,他浅蓝色的眼睛随着她的手移动了一下,一眨不眨。
  “你看,不是瞎的。”
  “他到底是谁的孩子?”杰拉尔德又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因为这孩子不管是发色还是眼睛颜色都很少见。
  安默拉把手摆得飞快,那孩子的视线有点跟不上,他看着安默拉,又闭上了眼睛。很多新生儿一生下来就能睁眼,但是他们大部分时间还是在睡觉的,偶尔醒个一两次也是吃东西。
  “这是神赐的礼物。“安默拉郑重地神情把杰拉尔德剩下的话堵回去了。
  可是没过一会儿,杰拉尔德又唠唠叨叨地说道:“你应该给他做个检查,万一有……”
  “不行,要做也得等回兽人部落再说。”安默拉否决了这个提议。
  她现在的行踪被无数人盯着,如果她身边出现来历不明的婴儿,然后被温妮夫人知道了,那她多半能猜到这孩子是从哪儿来的。这孩子必须在兽人部落曝光,那时候安默拉就可以以神谕的形式把他的来历推给某棵树或者某块石头,甚至可以干脆什么都不解释。
  杰拉尔德还试图劝她:“现在才是矫正的黄金期,要是过了时间就有很多问题就没法挽回了。”
  “你为什么老是盼着他有问题?”安默拉觉得杰拉尔德说得没错,但她不能冒这个险。现在她身边根本没有靠得住的人,所有事情都只有亲力亲为才能放得下心,这孩子恐怕得拖上一段时间才能得到很好的照顾。
  杰拉尔德想想觉得也对,现在兽人商队可以说是万众瞩目,最近所有的报纸头条都是关于它的,这么乱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比较好。说起节外生枝,最开始从奥尔丁顿小城堡弄出个孩子的安默拉才是祸首。
  “这孩子到底是哪儿来的?”
  接下来的大半个夜晚安默拉都在杰拉尔德的询问中渡过了。
  之后的几天变得特别难捱。
  安默拉需要辗转在不同贵族与商会首领的会客厅里,友善地跟他们谈论自己根本不了解的兽人部落风俗民情。而杰拉尔德则抱着这个保温箱给乔诺换尿布,喂牛奶。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小乔诺很安静,只在需要换尿布或者喂牛奶的时候哭上一两声,其他时候都沉沉地睡着。
  兽人商队很快结束了在普朗曼的行程,他们迅速出境,踏上了圣兰斯卡特的国土。
  从东往西,普朗曼、圣兰斯卡特、奥兰,这些帝国一个比一个古老,综合国力比较接近,但风俗文化截然不同。圣兰斯卡特拥有着世界上最辽阔的殖民地与最广袤的国土,物产丰富,资源充足。
  它的科技文化实力也在整个大陆首屈一指。
  翡翠圣枪是最先进行第五代魔导系统开发的魔导军团,如果他们让处于魔导科技巅峰的根源系统走出实验室,走向流水线,那么就意味着第五次魔导革命要开始了。相比起翡翠圣枪,另一个魔导军团亿万星辰的表现要低调很多。这个魔导军团的军事化封闭化色彩浓厚,它保皇派手中的利剑,也许不如翡翠圣枪那么声名显赫,但忠实程度绝对是全大陆最高的。
  还有圣兰斯卡特的国立学院,真正的象牙塔,它也许是世界上唯一可以同时满足一个人对权力与知识之渴望的地方。每年都有无数学者挤破脑袋想要进去,但是踏过独木桥的永远只是少数,这少部分人最后都走上了权力与学术的巅峰。
  圣兰斯卡特拥有如此强大的国力,可还是没能完全盖过奥兰与普朗曼,其中的大部分原因要落在南方叛党身上。
  近百年来,伴随着圣兰斯卡特的向外扩张,位于它本土的南部独立军越来越强,分裂势力也越来越大。等皇室发现这颗毒瘤不得不除的时候,它已经完全病变,变得难以应对了。尤其是这股反动势力不在海外,而在圣兰斯卡特本土,在自己身上动刀子往往是很危险的,皇室不得不静下心来慢慢跟独立军耗。
  因为被叛党牵制了大量物资储备、财政经费与军事力量,所以圣兰斯卡特恰恰与另外两个国力相对差一点的帝国持平了。
  圣兰斯卡特很大,但安默拉在这里呆的时间不会很长,因为她得赶着回去安置好乔诺。
  而在商队游走各地的时候,她要去一趟圣兰斯卡特国立学院,试着用那些象牙与黄金从玛希那里倒卖一点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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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拜访
  拜访玛希这件事需要比较低调地进行,因为安默拉不想给这位老太太带来什么麻烦,所以她打算暂时离开商队,然后以最快时间完成人口买卖。
  一天前她抵达圣兰斯卡特首都的时候就已经提前预约了会面时间,用的是私人名义,见面的地点被安排在圣兰斯卡特国立学院的某座办公楼。虽然这座学院在传闻中因官僚主义作风而备受诟病,但实际上学院内部还是很平等的,就连玛希·哈里森这样的老教授也只不过比别人多了一间独立办公室。
  安默拉站在校门口,一边对照着自己手里的纸条一边抬头看路牌。
  这里的设计还是很人性化的,几乎不用记路,隔半条街就有一块路牌。路牌上的有宽大的屏幕和自动引路装置,只要一路跟随指引就能抵达目的地。但是安默拉盯着路牌看了很久也没发现纸条上所说的那栋办公楼在哪里。
  “请问您是这儿的学员吗?”
  安默拉转向了在旁边等校车的年轻女人,她穿着纯色衬衫,斜挎着一个黑色的皮包,气质精干而沉稳,看年龄也像是这儿的学员。
  “是的,您要问路吗?”这个女人撩了一下头发,然后飞快地用普朗曼语说道,“我刚来不久,也不太清楚这边的路况,您如果要问路还是求助于这些路牌比较好。”
  这会儿的安默拉很容易被误认为来这儿旅游观光然后走失的孩子,可是即便如此这个女人还是选择认真对待了,这是一种习惯性的礼貌与尊重。
  安默拉把手里的纸条拿起了给她看了一下:“路牌上找不到这个地方,请问您有听过它吗?”
  年轻女人又撩了一下头发,然后低下头来辨认了一下纸上的字迹:“法学院零号研究楼,这是栋老楼,不在新校区,也没有被自动引路系统载入。”
  她说着便抬起头看了一眼安默拉,这个地方可不是游客会去的。
  安默拉平静地迎上她的视线:“那么,请问您知道怎么走过去吗?”
  “搭校车,从这儿一直坐到最后一站。”年轻女人干脆利落地回答道,“走过去可能要一个小时。”
  安默拉看了一眼路牌上的校车停靠点,正好就在这地方,也就是说她在这儿等着就好了。
  那个年轻女人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她善意地提醒道:“校车只为在校教职工服务,你可能没法搭乘它。”
  “我知道了。”安默拉点了点头,她记了一下校车的行进路线,然后准备顺着这条路线一直走到最末一站。
  年轻女人忽然觉得这孩子挺有意思的,她说:“我也要去法学院老校区,正好可以带你上车,怎么样?”
  安默拉没有拒绝,她笑着说道:“没问题,多谢您了。”
  校车每十五分钟一趟,安默拉跟着这女人在街角等了一小会儿它就来了。
  这里的校车长得很有意思,就像一只冒着热气的长条形烤面包。拉车的假想精灵背上还有五彩缤纷的广告条,上面写着各个院系的宣传标语,生动幽默,让人过目难忘。
  上车前短暂的等待时间里安默拉已经问出了这女人的身份,她叫埃兰娜,不是在校学生,而是今年新加入国际关系研究所的研究员,有法学、政治学、社会学三个学位。今天她正好要去法学院老校区进行注册,所以算是跟安默拉同路了。
  “您是圣兰斯卡特人吗?”安默拉有点好奇地问道,“我感觉您的普朗曼语非常标准,”
  埃兰娜点了点头:“是的,不过我在学生时代努力学习过普朗曼语和教廷语。”
  “所以说你对至少两门外语的熟悉程度足以媲美母语,而且还有三个学位……”安默拉用惊叹语气说道,“真是太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