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
  他看眼表,“今天就念到这里,得睡觉了。”说着就要把书合上。
  陈星忙按住他的手,“别、别!再把下面那段念完好不好?”他太会讨巧,指着书上的单词:“spectacles,眼镜;perplexed,迷糊……你看我都记住了。蒋叔叔,把后面那段念完吧,要不我会睡不着觉的。”
  “刚念的那些你背得过吗?再念你明天要背的就更多了,你可要想清楚自己能不能背完。”
  陈星太想知道后面发生什么了,哪还顾得上明天的事,满口答应:“想清楚了!背得完!”
  蒋弼之怎么也没想到他第一次和陈星洗鸳鸯浴是为了节约时间念故事书。
  他从没想过要和人一起泡澡,浴缸自然也不是双人浴缸。两人局促地挤成一股绳,怕把书弄湿,蒋弼之胳膊抬得很高,仰着脑袋模仿两个幼稚的小男孩吵架。
  what's your name?
  tisn't any of your business, maybe.
  well i 'low i'll make it my business.
  well why don't you?
  if you say much, i will.
  much--much--much. there now.
  oh, you think you're mighty smart, don't you? i could lick you with one hand tied behind me, if i wanted to.
  陈星乐得浑身打颤,“我小时候听过大孩子们这么说——‘我就是一只手扶着鸟都能打过你’,比他这说法厉害多了。”
  “一只手扶着鸟打架?扶谁的?”蒋弼之瞟他一眼。
  陈星赞叹地拍起手,“这个好这个好!我以前以为那句话就无敌了,蒋叔叔,你这么回真厉害!后面呢,你接着念——”
  蒋弼之“啪”一声合上书,从水里站起身,在陈星面前晃着大鸟冷笑道:“我看你明天肯定要耍赖。”
  陈星也知道自己明天肯定是要耍赖了,他铁定背不完这十多页,便极尽谄媚,讨好地给蒋弼之擦身上的水,夸他鸟大,还给他吹头发。
  一边吹一边大声聊天:“这本书真好,让我想起好多小时候的事……蒋叔叔,你小时候有没有调皮捣蛋过?”
  蒋弼之顿了顿,抬手关掉吹风机,“有。”
  他刚刚确实也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真的有趣,人长到一定年纪以后就会以为自己没有童年,但其实只是忘了,如果后来能想起来,这遗忘就是暂时的,如果没有想起的机会,那就永远都忘了。
  他给陈星说自己小时候在新闻里看到某城市当天夜里可以看流星雨,就自己坐火车去了。陈星问他多大的时候,他说记不清了,但是还不用买票,就跟在一个大人后面假装是他的小孩,蒙混过关。
  陈星呵呵笑:“那么小的时候?那你肯定挨打了。”
  蒋弼之笑着摇头,“我母亲一边哭一边揍我,我小时候性格就很倔,打再疼都不求饶,最后是我父亲发话,说算了,男孩胆子大一点没坏处。我到现在都觉得惊讶,因为我父亲平时很少……他太忙,没时间管我。”
  陈星小心地说:“我早就想问了……蒋叔叔,你父亲还在世吗?”
  “他在英国疗养。” 他看见陈星的表情,便又补充一句,“我这个月就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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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星崽的睡前读物,一下子就想到《汤姆索亚历险记》,今天刚翻了翻,里面有一段话特别喜欢——“不到两分钟,甚至更短,他已将全部烦恼给忘记了。就像大人们的烦恼也是烦恼一样,他忘记烦恼并不是因为他的烦恼对他不怎么沉重和难受,而是因为一种新的、更强烈的兴趣暂时压倒并驱散了他心中的烦闷——就像大人们在新奇感受的兴奋之时,也会暂时忘却自己的不幸一样。”
  168、高考
  蒋弼之做事向来高效,第二天就让钟乔处理了陈星的那些债务。
  陈星突然还钱,那些许久未联系的故人们纷纷询问兄妹俩的情况。陈星这两天接了无数电话,回复了无数消息,嘴角一直翘得高高的——“妹妹病情持续好转,我也工作了,我们都挺好的。”
  毛毛最聪明,一下子就猜到是他“老板”又给他钱了,直说这金主英俊又大方,简直是金主中的楷模。
  陈星哭笑不得:“这钱都是借的,以后要还的……真不是那种关系,真没骗你,我对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毛毛八卦地追问道:“你真什么都跟我说?那我问你,住在他家这么久,你们俩睡了没?”
  陈星的脸迅速加热升温,只迟疑了两秒,就听电话那边传来女孩儿因为兴奋而无比高亢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们肯定睡了!”
  只有一条消息陈星一直假装没看见,直到对方接连打来电话,让他和毛毛聊完天后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陈星咬牙接起来,“你看见我给你转的钱了吗?”
  “看见了,我正想问你这事,不是说不用还吗,你跟大姑客气什么?你哪儿弄来的钱?之前给你发的消息看到了吗?小月高考结束以后就回家来住吧……”
  陈星打断她:“你收到钱就好,我去忙了。”
  “小星!”妇人的嗓音陡然尖利起来,“你借钱的时候一口一个大姑叫得那么亲,一有钱了用不上我们了就六亲不认!那件事都过去多久了,小月不也没怎么着吗?都说了你哥是喝多了犯迷糊——”
  陈星直接挂断电话,一句话都懒得多说了。
  六亲不认也好,忘恩负义也罢,说他什么他都不怕了。他去找她借钱之前连卖肾都尝试过了,只是配型没成功……幸好配型没成功……他连肾都敢不要,他还怕什么?
  他只是奇怪为什么人与人会差这么多。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有的人犯错后会念念不忘,总想着弥补,看向你的眼神里总暗藏着心痛与懊悔。甚至连蒋怀中这样不靠谱的,说错话以后都知道舍下面子提着两瓶酒过来道歉;有的人则是往你身上捅了刀还怪你伤口好太慢,嫌你喊疼的时候太唠叨。
  陈星把陈丽霞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后,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腰侧。
  他给蒋弼之发消息:“蒋叔叔。”
  过了一会儿蒋弼之打来电话:“星星?”
  陈星听见他的声音后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忙吗?”
  “刚才在开会。”
  陈星忙道:“那你接着开。”
  “没事你说吧,怎么了?”
  陈星窘迫地摸了下鼻子,他一时冲动发了消息,现在却不好意思承认只是想冲他撒一下娇。
  蒋弼之倒想起什么,“哦对,我帮你问过了,新来的那几个大学生说高考前要注意睡眠,睡前抹点花露水别让蚊子咬醒;别乱吃东西,吃饭尽量和平时一样。你和你妹妹说,考前千万别闹肚子,她肠胃不随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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