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
  韩千雪力气大，动作也利落，床撑开褥子一抖就弄好了，护士没给枕头也没事，她把棉衣卷吧卷吧放到床头。
  陪床的大爷大妈都很喜欢说话，这会儿见陈年精神还好，就隔着床问他是怎么受伤的，这年头敢动刀子的人可不多，而且他们还听到有公安同志过来，都以为陈年是见义勇为。
  韩千雪笑着解释了下，也没多说什么。
  六点半刚过，老太太、高建军一起带着两个小的就来送饭了，可以说除了陈玉，他们一家人齐了。
  “怎么都来了？”韩千雪过去把高建军是手里提着的饭盒接过来，摸了摸眼睛兔子一样红的陈冬至的脑袋，“你们吃过没？”
  陈冬至闷闷道：“吃过了……”
  他跑过去蹲在床边，仔细看着陈年的脸，“爸爸疼吗？”
  陈年笑了笑，“不疼，已经好了，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怎么能不疼呢？”陈冬至吸溜着鼻子，眼泪哗哗淌，哭得那叫一个可怜。
  韩千雪刚要说什么，就注意到高建文不大自然的动作，“文文，你转过来我看看。”
  “啊？”文文把棉衣的领子立起来才转过头，“小舅妈，咋了？”
  “你冷呀？”韩千雪把她拉过来，一眼就看到她发红的脸。
  她脸一拉，手捏住高建文的下巴仔细看，“谁打你了？”
  既然没发现了，高建文也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不然她说谎了，叫她小舅妈给报错仇了，后果更严重。
  “我和我妈吵架……”
  韩千雪声音拔高，“陈玉打的你？”
  “误会误会。”高建军一看她小舅妈的脸就打怵，可陈玉毕竟是他亲妈，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小舅妈爆炸把他妈给炸死，“我妈打完就后悔了。其实她也没用多大力气……那个……文文太白了，就……”
  韩千雪刚一动，就被文文抱住，“小舅妈，你被打哥哥，他没有坏心，就是最笨。”
  “我是要放饭盒。”
  一屋子人：“……”
  韩千雪捞出个小板凳放到矮柜边上，准备就这那里吃饭，让老太太他们坐折叠床。
  见没人提起陈玉，陈年有些不放心，“我姐呢？”
  老太太道：“死了……”
  高建军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打了文文，我妈就被姥姥给打了，这会儿在家……反省呢！”
  在老太太危险的目光下，高建军把想要脱口而出的「休息」换成了「反省」，求生意识也算极强了。
  “大姐真是个糊涂人。”韩千雪边吃饭边说道，“我看咱们把文文收养了得了。”
  陈冬至一听，哑着嗓子点头道：“好呀好呀！反正大姑还有建军哥呢，不差文文姐一个孩子。”
  “你知道啥？”陈年轻笑一声，“赶紧把乱飞的眼泪鼻涕擦擦，淋我一被子。”
  陈冬至哼了哼，故意凑近他爸，把眼泪鼻涕蹭他爸脸上。
  陈年躲都没躲，只是嚷嚷，“小邋遢鬼走开走开。”
  小崽儿又精神了，陈年也松了口气，真是最怕孩子哭了，哭得他浑身难受。
  “妈，你们都过来了，不担心高家人找上门呀？”韩千雪问。
  老太太冷笑，“我把她撵出租屋去了，那地方高家人没人知道，她要是主动上门，我就再不认她这个女儿！”
  下午高老头左等右等不见老婆子和三儿子回来就着急了，刚好晚上小儿子高山水过来，就让他出去打听。
  这一打听可好，快把高老头给吓死了。
  第201章 探病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钢厂工会和厂办的人居然来了。
  韩千雪洗饭盒回来，就看到一屋子人。
  为了不挡路，老太太已经把折叠床放到别人的病床病床边上，给钢厂各位同志留出地方。
  厂办的人问了陈年的伤情，工会的人却是重点提了陈玉和高山岳的事情。
  这两口子闹离婚不是一天两天了，厂里从厂长到门卫就没有人不知道，可事情怡然闹到现在不可收拾的地步，又赶上大领导来厂里视察的时候……
  别说厂长生气了，就是厂里的工人都觉得丢脸。
  工人离婚的事情厂长不可能管，可厂办呢？工会呢？
  今天一问，好嘛，这两口子离婚前前后后也闹了快一个月了，可厂里居然没有人却调解，好嘛！都是死人啊？
  这事情要是不能解决，那就谁能解决谁上位！
  厂办和工会的人一听，立马安排人来医院探望，顺便了解一下陈家人的诉求。
  工会来的短发女同志很会说话，她代表工会探望陈年，还带了麦乳精和罐头，“高山岳涉及故意伤人，厂里肯定不会让他来上班了，陈玉和高山岳婚姻问题，是我们工会没有做好他们的工作，陈年，你伤好了以后愿意来厂里上班吗？”
  言外之意是要把高山岳的号头给陈年。
  老太太的目光倏然间落到儿子身上，手紧张地抓紧裤腿，倒是韩千雪淡定地在一边同文文和冬至说话。
  钢厂是大厂，效益还好，是很多人抢破头都想进的厂子。
  厂办的胖男人也开口道：“高山岳的岗位有些危险，那是因为他没有文平也没有技术，我打听了一下，陈年两口子都是高中毕业，如果你们来上班，肯定不会在有危险的车间工作。”
  这话音一落，病房静悄悄。
  刚那个女人说要给一个岗位，可这胖男人一开口，就是要给两个了啊！
  陈老太见儿子和媳妇儿都不说话，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不了，谢谢你们了。”陈年道，“我们两口子目前都有工作，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领导们能和高家人谈谈，让高山岳能尽快和我姐离婚。”
  韩千雪见高建军提着暖瓶回来，立刻张罗给领导们倒水，“是啊！陈年有技术，我算术也还成，我们现在都找到临时工的工作，养家糊口还算行，钢厂的工作就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她柔声道：“因为高家人想要我大姑姐和侄子的工作，年前就去厂里闹过，那会儿厂里忙，估计领导们都没倒开手处理他们。
  年后高家人为了威胁我大姑姐偷偷帮文文给绑走了，事情还闹到派出所，想来这事情厂里都知道吧？我们现在也不多求啥，就希望和高家没有任何关系。”
  领导们一听，立刻觉得陈家人的人品好啊！
  看看人两口子说的，不怪领导处理慢不说，还给找了借口，现在就想让高家人离陈家人远远的，有啥不行的？
  钢厂的人都没空手来，走的时候还想留下点儿钱，韩千雪没要。
  他们倒是想要硬塞来着，可和女同志撕扯实在不好看，只能作罢。
  不过胖男人出门之前说了，陈年住院的事情到底是和钢厂工人有关，让他尽管住院，回头让陈玉把单据拿厂里报销。
  出门之后，胖男人对工会的女人道：“高山岳人在派出所，离婚的事情是你们安排人过去还是我这边安排人过去？”
  女人道：“听说高山岳和他妈都被抓了，以高家人的性子，肯定还得来厂里闹，你们要做好准备才好。”
  胖男人想了想，道：“你说得对，我会提醒保卫科的，那劝他们离婚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行……”
  “不然我们现在就去派出所看看？”
  “我看行。”
  有人道：“既然两位主任要去派出所见高山岳，不如我先回厂里把离婚申请和介绍信都带出来，到时候让高山岳签字按手印。回头我把东西送过来，明天就和陈家人一起去把他们的离婚给办了。”
  “聪明。”胖男人道，“那就辛苦你了。”
  高山岳的判决还没下来，工作就已经没了，婚也离定了。
  高家……
  高老头一见小儿子脸色不好，心就一突突，“咋？是不是出事了？你妈和你三哥呢？”
  “我妈和三哥？”高山岳冷笑，“他们好着呢！这会儿都在派出所蹲着呢！风吹不着雪浇不着的，爸你放心吧！”
  “啥？”高老头手里的烟袋掉落在地，哆哆嗦嗦站起来，“又……又进派出所了？”
  “又？”高山水气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了！
  大哥和三哥上次偷孩子闹到派出所就已经够丢脸了，还害他睡陈家厨房一晚上，遭了不老少的罪。
  现在好了，他妈和他三哥真是要上天，居然敢持刀伤人了！
  高老头声音发抖地问：“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再说几遍都一样，我妈和我哥不知道谁拿刀把陈年给捅了！现在他们都在派出所呢，看到的人挺多的，明天估计不止小区的人，就是厂里也得人人都知道。”
  “捅了陈年？不可能！”高老头一脚把烟袋踢走，几步过去抓住小儿子的衣服，“就你妈和你三哥那个样子能伤了陈年？这一定是陈家的圈套！他们想要让三儿离婚，又不想把工作让出来。对，就是圈套，是圈套！”
  “圈套啥啊？陈年浑身是血被人背到医院的！”
  “你妈听到有人说你三哥去办离婚就跑出去了，啥都没拿，哪来的刀？”
  “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你去问啊！”
  高山水真是不明白，他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要这样给他妈和他哥擦屁股，他就是想要混吃等死，怎么就这么难？
  “爸，人都已经进派出所了，你让我去哪里问？”
  “你个屁用没有的，去！”高老头指着大门道，“滚出去找你大哥来！快去！”
  “去就去，我还不乐意管这屁事呢！也不知道你和妈一天到晚都想什么？既然不喜欢三嫂，就让他们离婚呗！”高山岳骂骂咧咧地出门，根本不管他爸在屋里跳脚骂他。
  第202章 扑空
  高山岗知道以后，立刻让媳妇儿带着儿子去找陈玉，他去派出所打听消息。
  出门后，他对高山水道：“老幺，你陪你嫂子和建国走一趟。”
  高山水才不去呢，他又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