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她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温氏哪里看不出来呢?
  果然,没走出多远,三太太便忍不住开口了。
  “这话不说,我心里头憋得慌。说了,只叫嫂子知道,我并不是挑唆。冷眼看着,嫂子这样的为了四丫头费心奔波,只怕二嫂子反而要怪上了嫂子。”
  温氏慢慢地走着,看着满园子的老树枯枝,轻声道,“随她吧。我也只是看着四丫头是个好孩子的份儿上罢了。”
  忽然又想起了昨晚上阿瑶与四姑娘的情形,也先不回正房了,和三太太一起去看两个姑娘。
  四姑娘看上去眼睛虽有些红肿,但精神儿倒是不错。
  屋子里还有个少女,粉紫色的缎面绣梅花的衣裳穿在身上,领口处雪白的风毛衬得这姑娘妩媚极了。正是阿珠。
  “那你打算怎么着呢?”阿珠托着下巴,懒洋洋地问四姑娘。
  别看平日里这两个姑娘最不对付,拌嘴吵架是常事,在这个时候,四姑娘倒是愿意对着阿珠说句心里头的话。
  哼了一声,冷笑,“怎么办?我就不信老太太和父亲会由着太太这么糟践我。真要是他们也觉得这亲事好,我一刀子抹了脖子就完了。”
  当然,抹脖子之前,她怕是会先捅二太太一刀。
  让她去给人做二房?
  做梦呢吧?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温氏和三太太在外间里听了个正着,一掀帘子,走了进去。
  温氏怒道,“家里养你这样大,就是为了叫你说这样的话,刺长辈的心的?”
  见到满脸怒色进门的温氏和三太太,四姑娘和阿珠都吓了一跳,慌忙站了起来,垂下头,连礼都忘了行。
  “伯,伯母……”四姑娘嗫嚅了两声,头垂的更低了。
  她深恨自己一时嘴快。
  “莫不是在你们心里头,老太太,我,你们的伯父父亲,就是这样能把女儿随意配了人的?我们这些长辈,在你们心里竟是这样的人品?”温氏深深皱着眉头,一掌拍在了桌子上,两只茶杯晃动出了声响。
  她虽然当家,但平日里却很有一种云淡风轻的模样。便是说话,也温和极了。
  什么时候这样疾言厉色过呢?
  不但四姑娘,就是胆大如阿珠,也不禁身上发抖。
  “嫂子且消消气,看这两个孩子吓得,都不敢说话了。”三太太忙拉起温氏的手吹了吹,又将温氏按在了椅子上,自己坐在了一侧。看向阿珠和四姑娘的目光,也带了许多的责备,“四丫头,你方才这话,着实叫人伤心。你父亲昨日已经因为你,与你太太吵了一场。你大伯母,更是为了你的亲事,今日一大早就回了侯府。好容易得了些消息,连饭都不曾吃,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老太太……也因你太太的缘故,气得躺在了床上。”
  她每说一句,四姑娘的头便低下了一分。待听到最后,四姑娘猛地跪到了温氏跟前,强忍着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很是白皙的面颊流了下来,哭道:“是我糊涂,大伯母,求您别为了我生气。您,您要是实在气恼,就打我吧!”
  说着,就学着原先阿琇撒娇的模样,将脸凑到了温氏跟前。
  说到底,不过是十几岁的女孩子。怕也是吓得狠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温氏看着那张布满了泪痕的脸,还有些红肿的眼皮儿,又怎么打得下去?叹了口气,对阿珠道,“将你四妹妹扶起来。”
  阿珠垂着头走过来,扶起四姑娘。
  “都坐下吧。”
  四姑娘抽抽噎噎的,坐在了温氏身边。感觉自己的手被温氏握到了掌心,那温热的感觉,叫她忍不住又滴泪下来。心里,更觉委屈。
  她平日里那样小心翼翼,奉承着嫡母,又努力与嫡姐亲近,更疼爱安哥儿这个弟弟。所求的,也不过是往后能够有个稍稍稳妥些的姻缘。她没有大志向,和阿珠一样,只求能不去做人家的妾室,如生母那般死了都没人记得就行。
  可就是这样,嫡母还是想把她送到一个什么伯府里去做妾!
  那男人的年纪,都能做她的父亲了!
  如今,反倒是大伯母为了自己前后奔走起来。
  温氏感到手背一热,却是四姑娘两滴滚烫的泪落到了上边。
  想着这孩子到底可怜些,便放缓了语气,缓缓地说道:“你这孩子,也是气性大了些。再如何,你也要想想,这府里你的长辈,都是真心疼爱你的。你的姐妹们,也都关心你呢。怎么能动不动就说死的话?叫我听了都觉得难受,若是老太太听见了呢?”
  “我辜负了祖母的疼爱。”四姑娘哽咽道。
  “好了,也别再哭。阿珠也在这里,我只与你们说,不管是你们哪个姐妹,日后的亲事,我们做长辈的自然会尽力筹谋。你们出身国公府,金枝玉叶的,怎么可能叫你们去给人做妾?”
  阿珠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一地低下头。这个她倒是不担心,这几年下来,她发现,温氏还真不是二太太那样的人。
  正要与四姑娘说一下胡家的事情,叫她安心,就见外头跑进了一个小丫鬟,喜滋滋地说道,“舅爷亲自上门来赔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下班回家就睡着了……这两天真是懈怠了,惭愧一下。咱们晚上见。
  章节目录 胡家二公子
  要说舅老爷和二老爷这对儿郎舅, 那真是苦逼到了一起去。舅太太撺掇着二太太把四姑娘送到怀远伯府去做妾,这事儿是瞒着丈夫干的。只是觉得二太太既然答应了要好生想一想,那这事儿便八、九不离十了。想到表妹送给自己的那两盆玉石盆景,成套的点翠头面,舅太太心下实在是太过得意,不小心地就在丈夫跟前说漏了嘴。
  舅老爷抬手就是一个耳刮子抽在了妻子的脸上。有这么给人做媒的?
  好歹叫一声舅母的, 竟要把外甥女往个落魄的伯府里面送去当妾?
  这不是做媒, 妥妥是要跟亲妹子家里头结仇的节奏啊!
  舅老爷和妻子不一样, 他是个明白人,知道妻子虽然是蠢了点, 但是寻常也想不出叫人家国公府的千金给人当妾这种傻缺的主意来。揪着哭哭啼啼的妻子一通盘问, 才知道这事儿竟还是怀远伯夫人, 他妻子的表妹先提出来的。
  舅老爷顾不得那么多了, 今儿一早起来直接告了假, 连差都不当了,先送了妻子往庄子里去喝粥吃咸菜静静心,匆忙赶回城里就直接往国公府来赔罪了。
  温氏听说了舅老爷来赔礼,眉尖动了动,问那丫鬟, “府里头, 谁陪着呢?”
  “是咱们国公爷和二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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