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好,都听我们鸾鸾的,不理她。”
  陈鸾有些依恋地蹭了蹭他温热的手掌,眉眼微弯,吸了吸鼻头,有些委屈地抱怨:“你从前都不叫我鸾鸾的。”
  纪焕修长的食指微动,一点点抚过她精致的眉眼,声音哑得不像话,“日后都这样叫你。”
  胡闹了这么一通,醉意袭来,陈鸾墨黑如海藻的青丝垂落,蜿蜒在男人一身龙袍上,像是明黄色里开出了一团黑色的花。
  纪焕将人轻轻放在那对绣着龙凤的软枕上,心里乱成了一团麻,那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浑身血液里冲撞,心口酸胀得要命。
  偏偏小姑娘还用力揪着他的衣袖,目光涣散,嘴唇翕动:“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没有贪图太子妃的位置,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你别不要我。”
  “阿焕……”
  那声阿焕从她嘴里逸散出来,俨然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男人眼眶微红,俯下身子覆上那片温/软,毫无章法地啃咬,似要将心底那几乎压抑不住的情绪尽数发泄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也算是加更了,很粗长的(认真脸)
  第42章
  深夜, 整座皇宫都熄了灯,与幽深噬人的墨黑融为一体,唯有毓庆宫外头, 还有太监丫鬟提着灯等候。
  内殿,玉案上还摆着两个酒坛子, 沁人的醇香一刻不停的散发, 勾/引着舌尖味蕾,只是坛子旁, 小巧精致的酒盏七倒八歪, 有两个还落到了地面上。
  无人去管这些。
  床幔被风吹得微扬,绵绵柔柔的搭在明黄交织的衣物旁,陈鸾觉出痛意,眼角渗出两颗晶莹泪珠,一双杏眸中蓄满春水,清清漾漾,勾动人心。
  男人神色稍缓, 一点点诱哄着醉酒的小姑娘, 他额上的汗滴在陈鸾如玉凝脂的手背上, 隐忍而克制,问:“鸾鸾, 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小姑娘喝了不少酒,醉意大发,身子绵软得不像话,又爱缠着他, 嘴里还时不时嘟囔着什么,莺莺软语,是个男人都忍不下这样的诱/惑。
  那些从她嘴里逸散出的话语,男人原本是不放在心上的,只以为她是半醒半睡间说的梦话,可她喋喋不休,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说话时的表情痛苦迷茫,眼神空洞。
  陈鸾身体极热,难受得很,想稍稍挪着身子离远一些,腰却被男人的大掌牢牢禁锢住,她有些受不住地抬了手腕,深红的珊瑚珠子滑落到小臂上,泪眼朦胧,颤着声音道:“我不想死……”
  纪焕修长的食指微动,拂过她鬓边汗湿的黑发,薄唇微抿,声音更沉了几分:“谁要害你?”
  陈鸾懵懵懂懂地望向他,像是没有听到他的问题,苍白的唇瓣恢复了些血色,她咬着下唇,声音软糯,带着一股子娇无力的撒娇之意:“阿焕,你抱抱我。”
  嘶。
  真是要命。
  心底的洪流涌起,男人眸光陡然变得深邃,如浓墨渲染,他伸出温热的手掌,将那双清韵婵婵,暗凝秋水的杏眸覆上,喟叹一声:“鸾鸾,别这样看着我。”
  她那样无害,一派纯真地躺在床榻上,眼瞳里满满的都是男人的倒影,这样专注的眼神,只消一眼,他心底所有的戾气与阴暗都偃旗息鼓。
  今夜的月格外惹人注目,如一轮硕/大的银盘,里头盛着万千柔辉,如丝如缕,垂垂而下,皎皎生姿。
  陈鸾累极,连手指头也不想动一下了,墨黑的发丝蜿蜒铺陈在软枕上,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窝在纪焕的臂弯里,睫毛轻颤,纤柔的手指搭在男人的劲/腰上,酒劲未消。
  “阿焕……”
  她掀了掀眼皮,声音带着点甜腻后的暗哑,认真地问:“你高兴了吗?”
  “嗯?”男人从喉咙里闷嗯一声,剑眉微皱,似是不解。
  陈鸾眼睛睁得大了些,掩着唇打了个哈欠,眼角泌出些泪,换了种问法:“我赢了吗?”
  小姑娘喝醉酒后的模样惹人怜爱,明艳乖巧,还十分固执,纪焕顺着她的意点了点头,伸手抚了抚她纤瘦的后背,道:“答应你的自然算数,快些睡吧,不然明早该闹头疼了。”
  陈鸾得了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往男人身边凑了凑,顺从地闭上了眼,呼吸声渐渐平缓下去。
  就这样睡着了。
  纪焕将薄被搭在小女人身上,自己也跟着闭上了眼,神情却渐渐寒凉如冰。
  耳边是她一声声惶恐无助话语。
  “……”
  “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
  “我都要嫁给别人了……”
  “阿焕,你别不要我。”
  搭在床沿边的大手缓缓握拢,一紧再紧。这些话语如同利剑,将他刺了个贯穿,当剧痛散去,每每想起方才的情形,便觉得心中升起一股子暴戾,压都压不下去。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到底都遭遇了些什么?
  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到底是她醉酒后神志不清的胡言乱语,还是确有其事,另有他人不知的隐情?
  那样痛苦的表情以及那双涣散灰败的眼瞳,真实得可怕,这让他觉得那些话并不是随口而言,至少不全是。
  说起来,也是他太过自以为是,运筹帷幄许久,什么都算计到了,什么变数都曾考虑过,唯独漏了她。
  他以为小姑娘会永远不觉疲惫地跟在他的身后,却不知是人都会累,默默付出多年而得不到半点回应,扪心自问,他做得到吗?
  纪焕猛的睁开眼眸,身边小姑娘似是觉出些夜里的寒意,摸索着与他挨得更近了些。
  这是一种对他全然信任依赖的举动,也是这微不足道的一个动作,让纪焕哑然失声,将小姑娘搂得更紧一些。
  有些事,或许他该重新查一查了。
  第二日一早,陈鸾睁开眼的时候,浑身如同散架了重组的一样,挪一挪便是伤筋动骨的痛,她半撑着靠在软枕上,瞥了一眼窗外。
  天已泛亮。
  她全然记不起昨日的事,目光缓缓滑过那两坛桑罗酒,脑仁一阵发疼。
  身边早已没了人,这个时辰,想来该是去上早朝了。
  她手指微动,素白的中衣下,若凝脂的手腕小臂上,点点淤青红紫遍布,一触就发疼,陈鸾微微咬唇,隐隐记起了昨日夜里男人眼底交织的暗色,以及那一颗颗滴在她身子上的汗水,烫得她直瑟缩。
  她从床榻上起身,一直在门外候着的流月与葡萄听见动静,相视一眼,急忙掀了帘子进去,见了陈鸾身子微福,面上布满笑意,连声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陈鸾黛眉微挑,倒也来了些兴致,含笑抚了抚眉心,问:“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道起喜来了?今日是什么好日子?”
  葡萄心直口快藏不住话,一边让小宫女将盥洗盆端进来,一边道:“早间皇上离去的时候,特意吩咐奴婢们,叫娘娘醒后便收拾收拾,迁到明兰宫住着。”
  仅这么一句,便已表明了帝王的态度。
  明兰宫那是什么地方?向来是历代皇后所住之地,往往意味和象征着六宫之主,母仪天下。
  原本就是如今陈鸾该住的地方,可因为前朝左相一派的态度,以及国公府与那幕僚之间的牵连太过微妙,这才一再推迟。
  直到昨日,左相司马南的那番诛心之话,此举意图昭然若揭,所有人都认为在这样的当口,新帝会有所退让。
  包括陈鸾也这样认为。
  她目光有些飘忽,望着毓庆宫外院那棵树冠极大的枣树,声音也带上了零星的笑意,轻轻颔首,道:“也罢,用过早膳再搬吧,你们辛苦了。”
  不过一个早上的时间,毓庆宫那位迁宫明兰宫的消息便传遍了前朝后宫,再联想到昨日新帝是宿在毓庆宫的,顿时心情有些微妙。
  这样的枕头风,也太厉害了一些。
  而于此同时,朝堂之上。
  陈申才得了消息,心情很是不错。虽然陈鸾那日扬言与镇国公府断绝关系,但其中错综复杂的牵扯,自然不是一句话可以消除的。
  至少在外人看来,这位嫁入皇家的国公府大姑娘,与镇国公府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恰恰相反,左相司马南的脸色十分不好看,站在文臣最前头的几位皆肃着脸,他们自然都得了消息。
  皇帝还没有来,南阳王抚着胡须站在武将前列咧嘴朗笑,那声音中的愉悦之意半分都不掩饰,听得司马南目光一沉,轻飘飘地瞥了一眼。
  有勇无谋的莽夫罢了,懒得他一般见识。
  “看来左相也并不能如愿以偿?相府里那位千金,还是早些婚配人家吧。”南阳王声音不小,许多人都听到了。
  司马南冷哼一声,不置一词。
  与这等莽夫打嘴仗只是浪费口水,等新帝来了,所有人自会看到他的决心。
  不过是迁个宫罢了,能迁宫自然就能移宫,只要封后大典还没开始,他司马家对后位便誓不放弃。
  大燕文臣武将之间,从来都是互相看不惯。
  文臣心里都有一股傲气,自命清高自视不凡,看不起有勇无谋空有一身蛮力的武将,而那些武将自然心底不服气,认为男人就该顶天立地保家卫国,那些文绉绉的笔架子别的本事没有,整日里只会舞文弄墨,故弄玄虚倒是在行。
  其中又以南阳王和司马南为典型,两人碰面,往往是□□味弥漫,无声的战争一触即发。
  “王爷说的在理,陛下与娘娘再怎么说都是打小的情谊,做不得假,自然不是随随便便一人就可替代的。”出声的是建威将军,他从始至终都是纪焕的嫡系一派,自然事事遵他意志。
  司马南冷嗖嗖地望了过去,忍不住轻嗤一声,道:“再怎样也得合乎礼数,顺应天意。”
  南阳王:“怎么先帝赐婚之时,左相大人没有这样站出来义正言辞给大家说道说道?如今新帝登基,你这胡话倒是多了起来。”
  司马南胸膛起伏几下,眯了眯眼,头一回生出了些许无力感。
  简直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纪焕坐在龙椅之上,冕旒上的流苏垂在眼前,底下依旧争得热火朝天,他微微侧首,清冷的目光落在左手上。
  虎口之上,一个小牙印赫然泛着红痕,可见小姑娘咬的时候是下了狠劲的。
  他伸手抚了抚那个浅淡印记,眉目柔和了许多。
  他怎么会舍得不要她。
  那个憨憨的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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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早朝,新帝冷眼相看一群人为此争执,半句话都懒得说,直接退朝。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大理寺那边就传出了新的消息。那手持禁药的幕僚与国公府的那个姨娘根本没有关系,大理寺的人甚至还带回了康禅小时的几位街坊邻里,他们都说自己是看着康禅出生的,从未听说过那家还生了一个长女。
  这样的消息甫一流传出来,就引起百官哗然。
  皇帝震怒,下令严查,凡在背后推波助澜,助长谣言者一律关押,务必将此时查个水落石出。
  不到一日的功夫,刑部就关押了数十人。
  在大理寺任职的,尤其不好过。
  先前说那康禅与康姨娘是姐弟关系的是大理寺,这会出来澄清的还是大理寺。
  这是将左相一派耍着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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