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他额头青筋暴起,双手死死抓住地面,眸子有些湿意,他一字一句地说:“……殿下,记住您的话!”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耗尽了沈青秋所有的力气。
  傅巯却是轻挑眉,眉梢皆透着笑:
  “孤何时骗过子安?”
  沈青秋没有回答他的话,傅巯也没在意,显然沈青秋的回答,叫他心情大好:“扶子安起来。”
  络青忙扶起沈青秋,低声一句:“……沈大人莫怪。”
  沈青秋站起身,他回头,看向雎椒殿。
  他终究还是应了。
  即使,他知晓,若真能事成,周韫必然会恨死他。
  可是,恨他又如何?
  他本就没想过,周韫会回应他什么。
  自始至终,他要的,不过是她安好罢了。
  ——皆是他欠她的。
  第64章 傅昀回
  雎椒殿内,周韫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清香淡淡,蔓延在鼻尖,周韫抚着额头,似头脑渐渐昏沉,她脸色些许白色,时秋喊了她一声:“主子?”
  周韫听得迷糊,时秋拧眉,提高了些许声音,周韫倏地一惊,脑海中些许清醒,她一咬唇,攥着时秋的手,颤声:“……叫太医……”
  是她疏忽了。
  雎椒殿后的梅林早已凋谢,哪来的梅花清香?
  这西偏殿不该有香味。
  明知她有孕,茯苓不会允许旁人在偏殿点香。
  周韫跌在时秋怀中,腹部隐隐传来些许疼意,细细微微的,却叫周韫整个身子轻颤。
  怪不得,太子会刻意来此,却不作甚。
  他本就不是为了沈青秋而来!
  雎椒殿乱成一团,周韫被抬进了东偏殿,在进殿前,周韫拉住时秋的手,红着眼,说:“去、去找……”
  倏地,她话音皆堵塞在喉间。
  如今姑姑去世,母族在宫中无人脉,偏生此时殿下还不在长安城。
  她能让时秋去找谁?
  时秋捂着唇,眼泪肆流,她看着主子怔愣的模样,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周夫人得了周延安的信,匆匆赶过来,就撞见这副情景,顿时腿一软,扑在周韫身上,哭着跟进偏殿。
  此处动静惊动了圣上,圣上到的时候,就看着这副情景。
  眉眼处的三分相像,莫名的,他想起那日贵妃去世时,心中陡然起了一阵怒意:“一群废物!”
  阿悦刚离世,她费尽心思护着的周韫又出世,若她得知,可能安好?
  圣上踹了雎椒殿伺候的宫人一脚,怒不可遏:
  “主子皆看顾不好,朕留你们何用!”
  这句主子,不止在说周韫,更是在说之前的珍贵妃。
  雎椒殿的宫人跪了一地,瑟瑟发抖,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一众诰命夫人面面相觑,万没有想到贵妃病逝后,圣上会如此看重贤王侧妃。
  茯苓倏地跪在圣上面前,声声泪下:
  “皇上!求您作主!娘娘刚去世,尚不过七日,就有人敢在雎椒殿对姑娘下手,如此胆大妄为之人,必没有将娘娘放在眼中!”
  “还请皇上严查此事,不然,娘娘九泉之下若得姑娘不安消息,如何能安心啊!”
  她不住磕着头,声声沉闷,一句一言皆淬着恨意。
  世人皆知圣上在乎贵妃,茯苓更是知晓此事。
  她一席话落下,圣上明显脸色更阴沉,他扫了一眼后妃所在之处,冷冰冰地说:“给朕查!”
  “扰了贵妃娘娘的安静,不论是谁,皆杖毙!”
  他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皆有些胆寒,这句话落下,雎椒殿内更是没了丝毫声音,一片死寂。
  杨公公忙带着搜查整个雎椒殿,最后在偏殿角落处找出一香炉。
  见到这香炉,所有人皆是沉默。
  知晓,今日之事必然不得善了。
  只是不知晓,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竟敢在此时出手?
  有人斗胆抬头看了一眼圣上的脸色,忙骇得低下头,不敢多看。
  东偏殿中。
  周韫脸色甚是煞白,她攥着周夫人的手,无措地哭着:“娘,娘,我、害怕……”
  如何能不怕?
  周夫人被她哭得心如刀绞,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咬牙说:“没事的,韫儿别怕,娘在呢!”
  太医满头皆是汗,替其施针,但周韫疼得浑身紧绷,她哭着说:“……娘!我疼!”
  周夫人侧过头,眼泪不住地流,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姑娘弄成这副模样,她如何不心疼?
  她恨不得替周韫受过!
  周韫攥紧身下的锦被,疼得仰起头,额头冷汗涔涔,手背上青筋暴起,恍惚间,她似听见时秋一声惊恐:“……主子出血了!”
  这一句话,似打破周韫某根神经,叫她整个人都跟着恍恍惚惚,听不清外间说了什么。
  似大殿门被推开,有人匆匆跨了进来,将她抱进怀里。
  她能感觉到似有什么不停地往外流。
  叫她浑身冰凉。
  耳边皆是嘈杂的哭声,纷纷扰扰,让周韫听得不真切。
  她仿佛坠入冰窖,什么都感觉不到。
  殿外,沈青秋跟着太子进了雎椒殿,方一进来,就听见里面太医一句:“侧妃见红——”
  后面的话,他皆未听清,身子一晃,后退了几步。
  不过三月,见红岂是好征兆?
  傅巯的步子也是一顿。
  隔了好半晌,沈青秋堪堪抬头,殷红的视线落在傅巯的背后,他紧紧握起手。
  猝不及防的,他心中涌起一股子恨意。
  傅巯拧了拧眉,回头看向沈青秋,却只看见他低垂的头。
  他一顿,堪堪一句:
  “三弟已经进去了。”
  沈青秋没说话。
  贤王殿下赶回来了,又如何?
  他可是太医?
  他不是!
  那如何帮得了她?
  东偏殿,傅昀将周韫紧紧抱在怀中。
  他如何也没想到,刚赶到宫中,尚未跪拜贵妃,就听到周韫见红的消息。
  傅昀狠狠地闭上眼。
  他从郭城赶回来,两日一夜未眠,眼底一片青黑,如今却无一丝疲乏,心中不知是慌乱还是心疼。
  周韫身上扎了很多银针,细针轻晃着,晃得傅昀一阵眼疼。
  他哑着声,听着太医不断的吩咐,只低头,亲了亲怀中人的额头。
  一阵心酸和疼惜毫无征兆地冒上来。
  她脸色好白。
  眉眼间似皆透着些疲乏。
  贵妃去世,她本就伤心,拖着沉重的身子,每日跪上许久。
  既伤心于贵妃,又担心自己的身子。
  日日紧绷着心神,如何能不疲乏?
  他离京前,尚还在她眉眼间看见些许青涩,如今似也渐渐褪去。
  他答应过贵妃,会护着她,宠着她,叫她一世舒坦。
  可他似乎什么都没做到。
  傅昀深深呼出一口气,似想将胸口的沉闷皆吐出去,却如何也得不到疏解。
  殿外,杨公公走进来,脸色稍有不好,觑向了后妃所在之处一眼,躬身说:“皇上,奴才查到雎椒殿一叫晴苏的宫人身上,就断了线索。”
  圣上皱眉:“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