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旁侧守着的手下忽然就问:“公子,您看,既然陆爷不想带着我们?我们……还要不要跟上去?”
  “当然!”他顿了顿,道:“当然要跟着他了!跟着他才会知道,他究竟是为何而来!”
  那手下似乎有些疑惑,不解地问:“公子,不是说着陆爷名义上是为了桓晃之地的生意来的,其实是为了浑奴之事而来?”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以为,那浑奴之事,陆玥泽真的了解吗?”
  “这个属下真不知道。属下曾与船上的穆二爷喝过一次酒,穆二爷是完全不知道陆爷的事情,至于那位受了伤的穆公子,他此刻还在养病,不好打扰,所以还不曾探听出消息。”
  自然是探听不出什么消息的,因为那个穆公子知道自己彻底废了之后,这几日都在忙着发疯,屋子里伺候的婢子小厮全都被打了。程公子的手下穆凡成已经心生不满了,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你穆公子打的都是我们程家的婢子小厮,你这是打谁呢?等日后从你那里得到有用的消息,你没用了之后,定然找你把今日的这些帐都一起算清!
  程瑾玉似乎不在乎自己家的婢子小厮被打一事,他朝着自己的车马行队望了一眼,问道:“穆公子已经上了马车?”
  “是!”属下回答。
  程瑾玉轻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但是那笑声中带着鄙夷。
  他身侧的几个属下、随从也都心知肚明,低着头什么也不说,心中都暗骂那个姓穆的公子实在是脑子不够用。你说说你,就算你命根子废了,但是你好歹还有一条命在,你如今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好好去大镇子上找个大夫治一治保住自己的命,竟然还跑到了这桓晃之地,不自量力地找什么陆玥泽报仇!这桓晃之地一向以艰苦著称,他就不怕自己一个不慎,死在这路上吗?
  当然,几个人中也有人与穆公子提出过此担忧,“公子,万一那个姓穆的,死在了半路上,岂不是会怨恨到公子身上?”
  当时,只见程瑾玉笑道:“怨恨在本公子身上?自然是不可能的。”他摇着头,“穆凡成受伤,是陆玥泽的人下的手,本公子是出于好心救了他们穆家的人。穆凡成有他二伯这个长辈在,就算是他胡乱发疯想要去找陆玥泽,他二伯这个做长辈的都没有反对,本公子不过是区区一个外人,更没有反对的立场了。至于,如果穆凡成真的熬不过去,死在了路上,穆家人要恨也只能去恨陆玥泽,本公子不过就是一个路过的,怎么可能会招恨呢?你们几个,这是想多了。”
  陆玥泽的商队越走越远,远远地只能看到,从头到尾黑漆漆的一条线,陆玥泽长长的一条商队,占据了整个桓晃之地的道路。
  程瑾玉不得不叹了一句:“陆玥泽,果然是阔气,如此看来,当个大商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公子?”他的一个手下试探着出声。
  程瑾玉笑着摇头,道:“无须担心,本公子只是随口说一说,不会去真的当一个商人的。这世间钱财固然是个好东西,但是怎能比得上皇权呢?陆玥泽能作威作福,也不过就是在这西南之地,天高皇帝远。若是在皇城京都,呵呵……他连给那些达官贵人提鞋子都不配!陆玥泽,他今日敢如此在本公子面前狂傲,等他日我登临君位时,定然让他跪下给本公子磕头的!到时候,本公子倒是要看看,他陆玥泽的骨头究竟有多硬!”
  “属下愿公子早日登临君位!”
  “莫要胡说!”程瑾玉忽然摆了摆手:“本公子若是要登临君位,那么本公子那位不曾谋面过的父皇,就必须先驾崩才行。你们说这话,可是大逆不道的,被人听了是要杀头的!”
  “公子息怒,属下们再也不敢了。”
  程瑾玉摆了摆手,道:“无妨,你们于我不是外人,自家人说几句话,没事的。何况,如果我那位未曾谋面的父皇就这么去了,他还不知道我身在何处,我的身份又如何恢复呢?到时候我又怎么能名正言顺登临君位呢?所以啊,我的父皇啊,你在儿子没有找到足以证明儿子身份的证据前,请您一定要□□地活下去!”
  “公子吉人天相,乃真龙之命,一切皆会如公子所愿!”
  “好!好!好!”
  程瑾玉似乎十分开心,吩咐着手下,“立即启程,跟上陆玥泽的商队。”他顿了顿,忽然就想起来了,“那个穆公子曾经的未过门的夫人,带过来了吗?”
  “回公子的话,”有人上前殷勤地回答:“已经带过来了。”
  “哦,”程瑾玉似乎有些意外,神色略带惊讶,“竟然如此顺利就把人带过来了?”他以为多少会受到人家姑娘的反抗呢。
  那人神情也略有些尴尬,纠结道:“那个……那位张姑娘一听能追着陆爷的商队,几乎一点都没有犹豫,收拾东西,带着丫鬟就跟着属下的人过来了。”
  程瑾玉:“……”
  看样子,这又是一个看上了陆爷的姑娘啊!
  之前的那个阿沽,之后的这个张姑娘,陆玥泽竟然如此受姑娘家的喜爱!
  他想到了自己身边的那个阿沽,忽然就来了兴致,道:“等下启程时,让阿沽到马车里伺候本公子。”
  “……是。”
  程瑾玉的手下似乎没有料到,自家公子竟然在这方面如此的……开放,他们的马车,可是没有丝毫隔音的措施。
  另一个手下看见程瑾玉走远,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道:“这又不是公子第一次在马车里行事,让你去喊人你就去喊,你还犹豫什么呢?难道你要违抗公子的命令吗?”
  “可是,公子这嗜好也……太奇怪了!”
  “奇怪什么?!要成大事的人,难道还没有些奇怪地嗜好吗!我们挣得是从龙之功,自然要听命令而行,你若是不想挣这一份功劳,就趁早离开,省得日后丢了性命,想要抽丨身都已经来不及了!”
  “哎,你说的对,我这就去找阿沽姑娘。哎,那姑娘也是个可怜的姑娘,被公子都折磨成了……那样……你说说,这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那人偷偷地朝着程瑾玉地方向看了过去,发现没有人注意这边,他才压低了声音,贴在之前那人耳边小声地说:“哎,你是跟着公子的时间短,不知道一年前公子的境遇。那个时候公子的境遇很是不好,又一直找不到证明他乃真龙皇子的证据,被逼无奈,就只能躲到了西南之地的林子里。那边都是西夷摇族部落的聚集地,我当时也没有跟着公子身边,据说公子一个人在那边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西夷摇族的姑娘。听闻,是公子这辈子唯一上过心的姑娘。”
  “那……那后来呢?”听到这话,之前那人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急急忙忙去追问结果。
  “后来?后来还有问吗?!你真是个榆木脑子,这公子最近怎么喜欢用你了!”
  “哦。”他恍然大悟,公子和那位西夷摇族的姑娘自然是没有成的,不然此刻陪在公子身边的姑娘,就不可能是这位阿沽姑娘了。
  只不过,他还是好奇不已,拉住爆料那人,低声道:“这个公子一表人才的,又是潜龙一条,怎么没跟那个西夷摇族的姑娘成了呢?”
  那人听到他的问话,长长地叹了一声,“那姑娘成亲了。”
  西夷摇族,出嫁妇人,身带摇铃。
  这一次,问话那人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何他们家公子,这么喜欢折腾那位阿沽姑娘了!尤其是当阿沽姑娘脚上的摇铃响彻整个马车时,他们家公子定然想到了那位已经出嫁的西夷摇族姑娘。
  “可惜了,可惜了。”他只简简单单地说了这两句,便什么都不说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可惜那位与公子无缘的西夷摇族姑娘,还是在可惜此刻被公子折磨的阿沽姑娘。
  ……
  马车之内,云珠迷迷糊糊地躺着软床上。可能是之前在江水里游了一圈,又泡了个暖洋洋的热水澡,加上马车晃来晃去,晃得人头晕,她困得眼皮直打架,歪着个脑袋就睡着了。
  陆玥泽上马车时,发现她睡了,动作立即放轻,生怕吵醒她。
  云珠是头枕着软床,整个人是外倒在软床上的,这姿势显然是十分的不舒服,陆玥泽看着她,忍不住叹气,心里觉得好笑。
  别人这么诡异的姿势,绝对是睡不着的,也就她,往那里一窝,什么奇奇怪怪的姿势都能睡个迷糊。
  他蹑手蹑脚地到了云珠身边,把她的耷拉在外面的小手、胳膊都调整了一下,然后直接就把她抱了起来,轻柔地放到软床上。
  陆玥泽一动,云珠就醒了,葡萄似的眼睛瞪得溜圆,发懵地盯着陆玥泽,反应似乎有些迟钝。陆玥泽朝着她笑了笑,轻声哄她:“乖,没事,继续睡。”
  云珠却似乎不想睡了,小手一伸,把正要起身离开的陆玥泽抱住,整个人挂在他的脖子上,歪着头在他怀里蹭个不停。
  陆玥泽轻拍着她,低头朝着她的唇瓣咬了一口,“你先睡,爷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云珠蹭够了,也亲够了,这才算心满意足地闭了眼睛,躺在软床上。软床上铺了厚厚的垫子,她整个人几乎都陷在了垫子里,陆玥泽把薄被子拿过来,帮她盖上,忽然发现她都要被淹没了。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云珠也好奇地睁眼睛去看他,似乎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陆玥泽握拳抵唇,努力地把笑意压来回去,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道:“你睡你的。”
  云珠迅速地闭了眼睛,几乎一瞬间就睡着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是被一阵窸窣地说话声惊醒的。醒来时,马车里的光线暗了许多,似乎日后要落山了。
  她揉了揉眼睛,就听到马车门口附近,陆玥泽在和他的随从说话。他的随从一直骑着马跟着马车外,也刻意压低了声音,正在禀报什么。云珠隐隐约约能听到:“爷,有人看到了穆二爷他们的人,穆家人可能也在程公子那里。而那个程公子的车马行队,一直跟在我们商队的后面,与我们一路同行。”
  陆玥泽的脸色似乎很不好,沉默了片刻,问:“还有什么事?”
  马车外的随从老实回答:“船帮掌柜张明川的姑娘,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竟然自己带着丫鬟和行礼,下了船……去投奔了程公子。”
  陆玥泽:“……”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二更!
  真龙和潜龙,呵呵……到时候就等着打脸吧!o(n_n)o哈哈~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森林大火
  陆玥泽听到张娴君主动去了程公子那里,一时无语, 但是脸上的表情淡淡的, 看不出什么情绪。
  隔着一道帘子, 外面骑马的随从看不到陆玥泽的表情,心里惴惴不安,沉默地等着吩咐。
  云珠从软床上坐了起来, 揉着眼睛朝着马车门口转过了头。
  陆玥泽轻声问她:“睡醒了?”他和云珠说完,就吩咐外面的随从,“通知下去, 说夫人醒了,准备晚膳。至于张掌柜的女儿, 暂且不用管她。那个姓程的, 既然能把张姑娘弄到他那里,定然会有下一步动作。以不变应万变, 走一步看一步。”
  陆玥泽简简单单是吩咐了两句, 就朝着云珠走了过来。他倒了一杯热茶给她,“今日路程有些耽搁, 没有按照预想的抵达客栈,我们商队连夜前行, 今晚就在马车里睡吧。”
  云珠低下了头,她有些愧疚, 不敢去看陆玥泽,因为是她耽搁了。
  陆玥泽摸了摸她的头,笑道:“知道错了就好, 下次不许做出这种事了,不然爷饶不了你。”
  云珠低着头晃了晃脑袋,表示答应了。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陆玥泽的马车商队一直行走在路上。云珠换了寝衣,一个人躺在软床上,陆玥泽坐在小桌旁,点着油灯,依旧在写着什么。
  就算是陆玥泽的马车做得十分牢固,行进时也时不时地摇晃,其实并不适合读书写字,尤其是在夜晚,油灯也是一闪一闪的,很是费眼睛。可是陆玥泽还是低头处理着什么,还会偶尔蹙眉,也不知道究竟遇到了什么难事,看起来并不是十分容易处理的。
  云珠白日里睡多了,此刻瞪圆了眼睛,却是一点也睡不着了,她看见陆玥泽再忙,也不敢去打扰他,就只能自己躺在床上玩着她荷包的里那些金子。
  荷包里的金子已经很多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云珠摸着金子,忍不住笑眯眯的。
  陆玥泽写字的时候,偶尔一侧头,就看到云珠举着荷包,自娱自乐,笑得得意,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好高兴的。
  他摇了摇头,正要低头继续写信,忽然就看到,云珠手里的荷包瞬间就掉了下去,他连一句“小心”都没来得及喊,就听到云珠一声惨叫。
  “啊!”
  陆玥泽:“……”
  被一袋子沉甸甸的金子,那么结结实实的砸了一下,云珠的额头瞬间就冒出了一个包。她从软床上坐了起了,眼泪汪汪的,可怜兮兮地捂着自己的额头。
  陆玥泽看着她这副模样,实在是哭笑不得,急忙喊了人拿药,又朝着云珠骂了一句:“活该!”
  捂着额头的云珠更加可怜了。
  陆玥泽放下手里的笔,朝着云珠招手:“过来。”
  云珠还真的听话的就过去了,只是她过去之前,没有忘了那只荷包,起身前先把掉在床上的荷包捡了起来,系在了腰上。
  陆玥泽没好气地说:“贼心不改的小财迷!”
  云珠咧着嘴笑。
  陆玥泽从随手手里接了药膏,拉过云珠,让她坐到他的膝头上,指尖沾了白色的膏药,给她的额头上擦药。
  云珠小下巴抬得高高的,一个劲地去看陆玥泽。
  陆玥泽手指在她的额头上抹了一下,发现云珠的额头太高了,有些不方便。他开口说:“云珠,低头,爷够不着。”
  云珠听话,乖巧地低了头,目光向下看去,自然就落到了陆玥泽那封没有写完的信上了。
  她看着上面还没有些没有干的字迹,整个人一僵,呼吸都顿住了,眼睛也瞪得溜圆。
  陆玥泽正专心致志地给云珠抹药,忽然就感觉到自己怀里的小姑娘浑身一僵。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桌子上的那封信。
  那封信是用中原汉字写的,是写给德顺的,内容没有什么隐晦的,大概就是把德福受伤,正在大船上折返的事情讲了一下。唯一算是比较重要的,就是他在结尾的时候,提到让德顺继续去查浑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