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当然不可能卖不完。这不, 第一茬刚卖出去, 第二茬就已经预定光了。
  因为秦莞的小宴, 汴京贵胄圈里出现了一股吃木耳的风潮,明月写的那份食单也在贵妇圈里流传甚广。
  秦莞一高兴, 给四个大丫鬟一人打了一副赤金头面,二三等的丫鬟们也各有赏赐。
  一时间,一方居上下皆是喜气洋洋, 就连前来做客的人都夸一方居的小丫头们格外喜人。
  秦茉的亲事也定了下来。
  六月三十下聘,七月初一请期, 别管合不合规矩,反正两家长辈都很无奈。
  别人家的头礼多是鹿皮、木雁,再不济也要压上几包茶饼, 魏三郎倒好,愣是抬过来一箱子画册。
  满京城都当个笑话传。
  秦茉不仅不介意, 还当宝贝似的把那箱子画册搬到自己房里,点灯熬油地看。
  秦莞过去给她添妆,无意中瞧见了,那些画册皆用细绢裱了封皮, 又用防水的油纸包好,一看便是主人极爱惜的。
  看着秦茉得意的小模样,秦莞叹了口气,默默地祈祷魏三郎别像上一世那样短命。
  转眼就到了七月初七。
  安国长公主自打端午之后身子就不大爽利,这段时间一直没出门。秦莞去看过两回,亲自做了些开胃的点心带过去,长公主很喜欢。
  进了七月,天气逐渐凉爽,安国长公主终于大好了,转头就开始张罗乞巧宴,遍邀京城贵女。
  帖子一下,汴京各高门大院里的贵人们便嗅出了苗头——长公主八成是急着相个孙媳妇了。
  先前人人皆以为这个人选会是秦莞——安国长公主也确实有这个意思——没承想,龙舟竞渡出了那桩韵事,这下待字闺中的贵女们心思又活泛起来。
  七月七,长公主府彩灯高挂,宴席大摆。
  从申时起汴河大街上来来回回的宝马香车就没断过。
  小贩们抓住商机,临街支起摊子,甜汤小食供应不断。贵女们歇好了午觉,养足了精神,单等着了入了夜大展身手。
  秦莞下了马车,不经意一抬头,便在重重人潮中看到了梁桢。
  身边皆是青年才俊,高门贵胄不知凡几,而他无疑是最高大、最耀眼的一个。
  秦莞特意瞅了一圈,没看到梁大将军,还有点小遗憾。今日她特意准备了礼物想送给梁大将军,为的是对上次的事赔个礼。
  说来也怪,刚订亲那会三五不时就能碰见他,自从上次之后却已经有大半个月没瞧见人了。
  该不会还在生气吧?有这么小气吗?
  答案是……有。
  倒不是小气,而是梁桢也在担心。
  他怕秦莞还在生气,不乐意见到“梁大将军”,是以今日便以自己的身份出现,让和他五官、身形都比较像的黑子易容成了梁大将军。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园中的七彩灯笼悉数亮起,“乞巧”正式开始。
  安国长公主布置的场地十分巧妙,是一处半圆形的露台,用刷了金漆和桐油的乌木铺成,又恰好建在水边上。
  从对岸的绣楼上看过去,灯光、月台、金台、湖水交相映衬,如梦似幻。
  台上坐着一位位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当真是环肥燕瘦,兰桂多香。不知是美人给美景增了颜色,还是美景为美人添了芳姿。
  贵妇们皆夸:“到底是长公主,这奇思,这手笔!”
  安国长公主爽朗一笑:“还是这些小丫头们可人。”
  可不是么,小娘子们一个个伏案而坐,那低眉颔首、婉转玲珑的模样,使得原本枯燥的穿珠引线都叫人看得挪不开眼。
  旁观人的是养眼了,当事人却费眼至极,尤其是秦莞。
  她从来没在这么暗的地方穿过珠子,用的还是这么软的线、这么小的珠眼——长公主殿下可真会玩儿!
  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宋丹青忍不住小声提醒:“你别用眼看,拿手找感觉。”
  “这也太难了些!”秦莞苦着脸,好不容易穿进去一个,结果一激动又从另一头掉了下去。
  秦莞差点就哭了。
  莹润的玉珠砸在金漆板上,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仿佛在嘲笑她笨手笨脚。
  安国长公主带头,一众贵妇哈哈大笑。
  这么多小娘子,她是第一个掉珠子的,也是唯一一个一颗珠子都没有穿进去的。
  大海在暗处瞧着,不由感叹:“少将军,这秦小娘子也太不‘巧’了吧?”
  梁桢瞪眼,“你懂什么!”
  大海撇撇嘴,“明摆着一个都没穿进去,还不让人说了?”
  梁桢也是无奈,忍不住想要跳下去帮她穿。
  正想着,已经有人先他一步过去了。
  苏泽今日负责给小娘子们发珠子,同时计数,实际彼此心里都清楚,长公主不过是给自家孙儿安排了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
  不过,苏泽没去看别人,一双眼净往秦莞身上瞅了。一开始还觉得她笨手笨脚的样子挺好笑,看得久了又忍不住同情她。
  当秦莞又又又一次掉了珠子,苏泽实在看不过去,悄悄地往她身边挪了两步,飞快地抓过线头,帮她穿了两个。
  秦莞感动得眼泪汪汪:“多谢表哥,回头请你吃木耳。”
  “吃什么木耳,赶紧穿你的吧!”苏泽恨铁不成钢地敲她脑袋。
  秦莞吐吐舌头,继续奋斗。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反应不一。
  贵妇们不着痕迹地看向长公主,长公主面色如常,“泽儿从小就想要个妹妹,这会儿终于有了,可是好好过了把当哥哥的瘾。”
  众人面上一松,纷纷应和。
  男宾那边却有人黑了脸。
  梁桢转身下楼,边走边说:“给黑子传信,让他晚点出来,我回去换他。”
  大海惊得张大嘴:“不是,您啥意思?难不成您今晚要扮成将军,让黑子扮您?不成啊少将军,待会儿嘉仪公主八成要找您,黑子肯定应付不来……”
  “那就不要应付!”梁桢飞身上马。
  大海泪流满面——少将军你醒醒啊,那是你未来继母啊啊啊!
  ***
  乞巧结束,秦莞居然不是倒数第一。
  有一位高高瘦瘦的小娘子手劲太大了,一着急不是把珠子捏碎,就是把丝线扯断,到最后比秦莞穿得还少。
  秦莞悄悄地看过去,瞧着她眉目间带着股英朗之气,还挺面善的,于是冲着她露出一个友好的笑。
  小娘子挑挑眉,也笑了一下。
  安国长公主把她叫到身边,拉着手笑呵呵地说:“这是我那肃王弟家的孩子,自小养在秦州,野惯了!”
  众人恍然,原来这位便是肃王的独女,官家和安国长公主唯一的嫡亲侄女——安华县主。
  在先帝的众多子女中,唯有安国长公主和肃王同今上是一母所出。肃王年纪最小,官家向来爱护,封地挑的也是十分安稳的秦州。
  安华县主可以说是大昭国除了公主之外地位最尊崇的贵女。
  只是……瞧着她这黑黑瘦瘦、一身胡装的模样,还真不太像。
  安国长公主叹息一声:“肃王弟走得早,前年她母亲又没了,官家早就想接她来京城,谁知这孩子仁义,非要守满三年孝期。还是我回京后硬把她拉了来——过了年就十八了,也该安稳下来了。”
  众人一听,这下明白了,原来是要给安华县主说亲事。
  这边安国长公主推销自家侄女,另一头小娘子们坐在一起笑盈盈地说着恭维话。
  “魏姐姐当真灵巧,轻轻松松就拔了个头筹!”
  魏欣拿帕子压了压上扬的嘴角,和和气气道:“是宋妹妹让着我。”
  宋丹青摆摆手,“魏姐姐过谦了,是我技不如人。”
  秦莞歪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调侃,什么技不如人,宋丹青明明是有意守拙。
  当时她就站在两人中间,魏欣为了赢,手上一刻不停,到最后急得汗珠子都花果山冒出来了;宋丹青却不然,看似不慌不忙,实际又快又稳,最后一盏茶的时间更是特意放慢了速度,明显就是不想出风头。
  “倒是秦妹妹……”魏欣话音一转,不用想就知道后面没什么好话。
  秦莞打起了精神,全心戒备。
  就在这时,亭外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莞莞。”
  小娘子们一怔,循声看去,便瞧见一个英武的郎君,身着玄色将服,腰系玉饰大带,一手挎在腰间,一手背在身后,踏着如水的月色大步走来,身后是彩灯点点,星光漫天。
  秦莞下意识站了起来。
  “梁大将军”面色虽沉静,眼中却含着暖暖的笑意,“莞莞,可否随我到廊下走走?”
  秦莞捏着帕子,怔怔地看着他。许是月色太醉人,许是今夜的大将军有些不同,她竟忍不住害羞了。
  梁桢也不急,只静静等着她,又低低地唤了声“莞莞”。
  秦莞轻轻地“嗯”了一声。
  虽应了,却没动,反而微垂着头,醉红着脸,难得露出几分小女儿情态。
  宋丹青推了她一把,笑盈盈道:“莞莞还不快去,别叫大将军久等!”
  ——那声“莞莞”学着梁桢的口气,当真是低回婉转,情意绵绵。
  这下,秦莞的脸是真红了。
  她羞恼地瞪了宋丹青一眼,快步走到梁桢身边。
  梁桢展臂,虚虚地往她背上搭了一下,护着她迈下台阶。
  身后一片艳羡。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感谢宝宝们看到这里!希望在未来的三个月中,能继续彼此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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