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这一次再停下, 才到了东宫。东宫并不是一个宫殿的名字,它只是太子居住宫邸的代称,历来建在宫苑东边,故称东宫。本朝皇太子居住的宫殿换了好几次,名字也变来变去,从先帝开始定名叫慈庆宫,之后就一直沿用下来。
  程瑜瑾听到了“降轿”的长长唱喏声,她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就是慈庆宫了,大名鼎鼎的东宫,未来许多年,她要居住的地方。
  轿门落下,程瑜瑾慢慢下轿,踩在洗刷的干干净净的石板上。这一步迈下去,就再不能回头,以后是生是死,是落魄是荣耀,都归于这片红墙青瓦。
  从程瑜瑾落轿起,女官就用帷幕撑出一片空间,拥护着程瑜瑾进门,不让外人瞧见她的身形。这样一来,程瑜瑾一路根本不知道宫里长什么样。等到了室内,跟随内官的指引,又是拜又是坐,来来回回换了好几个地方,折腾了许多步骤,最后终于饮完合卺酒,程瑜瑾和李承璟相互对拜,然后各自有宫人太监停在他们身边,引导他们去换衣服。
  整整一天,程瑜瑾直到这时,才终于松了口气。
  杜若、连翘仅是随行,都已经累得够呛,而程瑜瑾还要撑着沉重的礼服和发冠,她们俩人一得空赶紧围到程瑜瑾身边,低声问道:“太子妃,您还好吗?”
  “我没事。”程瑜瑾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她示意自己头上的九翟四凤冠,说,“先卸妆吧。”
  这顶冠极其华丽,全部都是实打实的真金子,上面缀满翡翠、宝石、珠玉,后面有四扇博鬓,只比皇后的发冠少两翅,可谓荣耀之至。程瑜瑾粗粗数过,仅这一顶发冠,大致有宝石一百多块,珍珠四千多颗。
  别问程瑜瑾为什么会数,她也不知道。
  诚然好看是好看,但是重也是真的重,要不是看在它这么值钱,程瑜瑾才不乐意托着它一整天。
  杜若、连翘和宫女们齐心协力将九翟四凤冠卸下来,发冠抬走的一瞬间,脖子骤然轻松,程瑜瑾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脖颈。她揉捏着脖颈两侧僵硬的筋肉,简直怀疑脖子都被压短了。
  连翘光抬着这个发冠就觉得手酸,她想到姑娘就这样顶了一整天,由衷钦佩。杜若已经上前来给程瑜瑾捏肩颈,她的力道不轻不重,每一下都正好捏在僵硬酸痛的地方,程瑜瑾不由呼了口气,放松下来,享受难得的清闲。
  连翘也十分有眼力劲地上前来给程瑜瑾捶腿,一边说:“太子妃今日三更天就醒了,一整日下来恐怕累坏了吧。奴婢给您松松腿。”
  程瑜瑾说:“少贫了,外面内官还在呢,你还不快去给女官和公公们送谢礼?”
  连翘恍然大悟,立刻跑回屋里,拿着早在宜春侯府就准备好的锦囊往外走。程瑜瑾歇够了,站起来让宫女们给她脱衣服。翟衣繁复,没有其他人帮忙,还真没法自己穿自己脱。
  程瑜瑾平展手臂,定定站着。两边的宫女们训练有素,跪在她身边有条不紊地取下玉佩、蔽膝、绶带等配件,另一组人端着红托盘,次第上前接过配件,如流水般进进退退,忙而不乱。
  翟衣全部收起,程瑜瑾穿着轻薄的中衣,由杜若伺候着打散发髻,轻轻梳理头发。这时连翘回来,一溜烟凑到程瑜瑾身前,压低了声音说:“太子妃,奴婢应您的命令出去打赏参礼的公公女官,您猜怎么了?”
  程瑜瑾手中拿着梳子,握着一绺头发轻轻梳到尾端,问:“怎么了?”
  “太子殿下已经派人打赏过了,还用的是您的名义。奴婢不敢托大,又给他们塞了一份。这样算来,今日来东宫伺候的,足足得了三份赏钱。太子殿下一份,殿下以您的名义一份,奴婢刚才送出去的一份。”
  连翘掰着手指头算,羡慕极了。程瑜瑾淡淡瞭了她一眼:“太子殿下身家丰厚,岂会在乎区区一份赏钱?太子如何做是太子的事,我们该出的打赏,一丁点都不能省。”
  “奴婢知道。”连翘连连点头。杜若在一旁托着程瑜瑾长发,听到这里,忍不住噗嗤一笑:“太子妃,连翘哪里是在说殿下出手阔绰,她分明想说,殿下对太子妃十分用心。”
  连翘也笑了,促狭地眨眨眼睛:“是呢,太子妃聪明善断,料事如神,如今怎么猜不到奴婢的真实意思呢?”
  “还贫嘴。”程瑜瑾佯装恼怒,瞪了连翘一眼,“明日还有正事呢,还不快去看水好了没。”
  连翘不敢再贫,“哎”了一声赶紧溜了。
  等程瑜瑾沐浴过后,换了家常衣服出来,时间已经过去很久。男女洗澡的速度完全没法比,等程瑜瑾出来的时候,李承璟手里的书都看了半本。
  听到声音,李承璟放下书,由衷感叹:“这么久?”
  程瑜瑾头发犹是湿哒哒的。洗澡之后净房里面水汽氤氲,在里面绞头发显然不方便,所以程瑜瑾仅是大致擦了擦发根的水,就先出来了。
  东宫当然不会只有一个净房,程瑜瑾和李承璟各自分开整理,谁也不打扰谁。程瑜瑾有记忆以来一直是自己独自居住,刚才沐浴时没人打搅她,身边伺候的也都是熟悉的人,导致程瑜瑾下意识地以为还在自己的家里。她洗好之后,湿着头发就往外走,直到听到另一个男子的声音,才猛地反应过来。
  她先是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屋里进了男人,然后才慢慢想起来自己嫁人了。现在也不是在宜春侯府锦宁院,她在东宫。
  并不是自己屋里进了人,而是她到了另一个人的空间里。
  程瑜瑾反应过来,一下子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她暗恼杜若和连翘怎么不提醒她,导致她衣冠不整就出来了。然而程瑜瑾眼睛在殿内转了一圈,偌大的宫殿内,哪里还有丫鬟的影子。
  所有宫人,包括程瑜瑾的陪嫁丫鬟,都被赶出去了。
  而始作俑者不作他想,必然是李承璟。
  程瑜瑾十分尴尬,她出门即便只是去散个步,也必然仔细打扮,精心挑选衣服和搭配的饰品,从来没有像这样披散着头发,穿着宽松的家常衣服,大剌剌现于人前。尤其是,她的头发还在滴滴答答掉水。
  程瑜瑾尴尬了一会,转身就想往净室走。这时候李承璟已经走到她身边,察觉到她的动作,一把就将人拉住:“你做什么?”
  此刻他用的力道和下午在宫门前时完全不同,程瑜瑾抽手抽不开,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脸捂住:“殿下,您先放手,我回去把仪容整理好再出来。”
  李承璟似乎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他挑了下眉,没忍住笑了出来:“你瞧瞧外面的天色,都什么时辰了,你整理仪容做什么?”
  程瑜瑾跟着他的动作往外瞅了一眼,宫里门庭深,太阳落山后夜幕很快就压下来,到处都阴沉沉的,威严压抑,等级森森,看着就让人喘不过气。
  程瑜瑾也意识到她刚才的话有些可笑,如果在她原来的家里,她大晚上洗了澡才不会重新梳妆,又不是有病。但是……现在有李承璟,怎么能一样?
  程瑜瑾欲言又止,李承璟却不管,他将程瑜瑾拉到他刚才的座位,示意程瑜瑾坐下后,从一旁的衣架子上取了干净的毛巾。李承璟一回头见程瑜瑾还定定站着,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似乎看到什么不敢相信的事。
  李承璟只能对她说:“先坐,我只是给你擦头发,又不是要做什么,你何必这样看我。”
  程瑜瑾嘴唇动了动,最后十分克制地说:“殿下,这……这怎么能劳烦您呢。”
  “叫我名字,不要用您。”这句话不知道戳中了李承璟哪根神经,他脸色不太好看,见程瑜瑾还是不肯动,干脆长臂一展将人拉到自己身边。程瑜瑾哪里敌得过李承璟的力气,她被猛地拽到塌边,即将撞到塌上时,却被一只手牢牢撑住。
  李承璟单手握在程瑜瑾手肘上,这样贴近了感受,才发现程瑜瑾很瘦,他几乎一只手就能将她完全揽住。将她放好后,李承璟的手没有收回,而是就着扶她的姿势,绕到背后将她湿漉漉的长发顺到手心,用干净的毛巾包住。
  李承璟一边替她搓头发,一边说:“我诚然比你大,但是不过区区五岁,还不至于用‘您’来称呼吧?”
  这就是故意抬杠了,李承璟倒是比朝中许多官员都小,可是在他面前,这些官员敢对皇太子你来你去吗?
  程瑜瑾隐约想起来,之前也有一次,李承璟问过她对男子年纪大怎么看。程瑜瑾那时候以为他指的是翟延霖,卯足劲骂老男人。现在瞧他这个耿耿于怀的劲儿,莫非,当初他想说的是他自己?
  程瑜瑾无语凝噎,她实在没想到堂堂太子竟然如此无聊,依她看,最在意年龄的明明是李承璟自己才对!
  程瑜瑾也不紧不慢,说:“毕竟叫了您好长时间的九叔,我一直转不过也是正常的。”
  李承璟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他抬头瞧了她一眼,那种眼神让程瑜瑾本能紧绷。程瑜瑾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立刻警惕起来:“殿下让陛下公告天下,说您是从程家找回来的,想来并不否认程元璟这个身份。您之前确实是我的九叔,我随口一提,殿下该不会生气吧?”
  “程元璟也是我,我有什么可气的。”李承璟口气不咸不淡,眼神却朝后面瞟了一眼。程瑜瑾好奇,跟着回头,发现后面除了一对红彤彤的龙凤喜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程瑜瑾想不明白,她以为自己漏看了什么,还在仔细打量,而这时李承璟手里握着程瑜瑾的长发,说道:“头发长,原来这样难拧干?”
  程瑜瑾赶紧回头,劈手抢过自己的头发,心疼地看了看。她气恼地瞪了李承璟一眼,道:“我刚才就想说了,长头发要仔细养护,不能用力搓,更不能拧!松手,我自己来。”
  行吧,李承璟自长大以来身边不是男人就是太监,他也不懂女人是怎样的,只好乖乖听程瑜瑾的话放手。他侧身,见程瑜瑾小心翼翼地包着头发,一下一下抓,用布去吸头发上的水,却并不摩擦。想来这就是她所说的,长发要仔细养护。
  这种手法,外行人一时半会还真学不会。
  李承璟饶有兴致地看了好一会,忍不住又去看燃烧的红烛。算算蜡烛的时间,现在已经亥时三刻了吧。
  程瑜瑾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今天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第98章 花烛
  李承璟禀着照顾程瑜瑾的想法, 很君子地等程瑜瑾打理好湿发。再说他也着实没有见过女子私下里如何整理仪容,贵族女眷们别管长什么样子,盛装打扮后, 个个都秀美精致。李承璟作为一个男子, 对梳妆这门技艺还是非常敬畏的。
  李承璟还挺想知道她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如今有机会近距离看,观察的对象还是他的妻子,他当然乐意之至。
  李承璟看了一会, 发自内心觉得女子真不容易。难怪程瑜瑾洗澡要那么长时间,这份细致耐心他叹为观止。当然,也可能只是程瑜瑾如此精致繁琐, 其他女子虽然爱美, 但不至如此。
  这些年来,除了程瑜瑾, 李承璟再没见过第二个人像她这样在意形象,要求完美到近乎变态。他还记得刚见程瑜瑾时,她讲究的像是每一个步子都是测量过的, 李承璟一度怀疑, 程瑜瑾这个人压根不会跑。
  因为跑步会影响她的美丽,程大姑娘怎么允许自己做这种事。
  程瑜瑾第一次对着一个男人,甚至是第一次对着一个杜若连翘以外的人擦头发, 她表面上浑不在意, 其实内心里非常紧张。她知道李承璟在看她,平静耐心,认真而专注。他若是嫌不耐烦走开还好, 他一直坐在这里注视她,程瑜瑾就更加紧张。
  对于程瑜瑾来说, 这样的距离太近了。李承璟就坐在她身边,程瑜瑾动作稍微大些,就会碰到他的衣袖。
  程瑜瑾尽量收着动作,她本来就紧绷,身边的人像是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一下。程瑜瑾的动作不由一顿,抬头瞪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李承璟眼含笑意,伸手将黏在程瑜瑾后颈上的一缕发丝拨到前面,像是回忆什么一般,说,“我只是想到刚见你的时候,你连一根头发丝都是精致的。美则美矣,却没有生气。我那时想若是人间当真有画皮妖,便是如你这般的。极尽人间所能想象的美丽,却不食人间烟火,不染凡间尘。”
  李承璟的手指触碰在她的脖颈上,一路密密麻麻仿佛有电火花窜过。程瑜瑾说不清是痒还是麻,她下意识想躲,可是还是忍住了。这种时候苦练仪态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无论心里如何慌乱,从外面看,程瑜瑾的表现如同李承璟所说的画皮妖一般,始终得体端庄,神仙味十足。
  程瑜瑾很沉静地点头,应道:“殿下的话,应当是夸奖居多吧?谢殿下。”
  她这样说,其实特别盼着李承璟将手拿下去。然而李承璟却仿佛能听到她的心声一般,手指在程瑜瑾脖颈上流连不去。
  程瑜瑾刚刚被拉坐到李承璟身边,两人距离不足一拳,几乎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这个距离太近了,程瑜瑾心里一直绷着,她想往远处挪,然而多年争强好胜已经成了习惯,程瑜瑾心想她可是太子妃,她怎么能露怯?
  敌不动我不动,程瑜瑾只能僵硬地保持着这个距离。然而这倒便宜了李承璟,这么近的距离下,他可以清晰地看到程瑜瑾修长白皙的脖颈,流畅优美的肩线,若隐若现的锁骨。她的头发还没干,湿头发将衣领处的布料打湿,还有些许碎发贴在脖颈处,明明一点都没露,却比什么都勾人。
  李承璟低头看她,鼻尖似乎闻到一股带着蒙蒙水气,从体内自然散发出来的温热的体香。这股香味难以形容,也不能用任意一种香料比拟,即便是最名贵的龙涎香沉水香,在她的体香面前,都失于雕凿,太刻意太人工了。
  李承璟手指动了动,装作替程瑜瑾挽头发的样子,伸手触碰到那截雪白的脖颈。他爱不释手,当然不肯轻易收回。李承璟渐渐觉得浪费的时间太多了,他眼角又瞥向红彤彤的喜烛。程瑜瑾察觉到他的动作,也跟着回头,其实是借动作的掩饰躲开李承璟的手:“殿下,怎么了?”
  李承璟手上落空,哪里能不明白她的小算计。程瑜瑾这样,李承璟反而愉悦地笑了。程瑜瑾不明所以,整个人下意识地紧绷起来。
  “你笑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在看什么吗?正是那两支蜡烛。”见程瑜瑾躲开,李承璟索性也不再兜圈子,主动挑破脆弱的平衡,“洞房花烛,花烛已经烧了一半,我们是不是也该办正事了?”
  李承璟说的太直白,程瑜瑾反倒没法接了。她雪白的脖颈染上红意,还在努力维持端庄的仪态:“殿下,按规矩……啊!”
  程瑜瑾话没说完,已经被李承璟打横抱起。甚至他一边走,胸腔还一边传出闷闷的笑意:“有没有人和你说过,宜春侯府的大姑娘端庄美丽的像个木头人。太过有规矩,反倒显得无趣,不如其他女子活生色香?”
  程瑜瑾突然腾空,不得不抓紧李承璟肩膀上的衣服。这个动作她以前没排练过,她也没法练,导致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深度完美主义的程瑜瑾本来就很恼,听到李承璟的话,越发生气。
  她当然听过,甚至许多年来,她从一波又一波人身上验证了这一点。程瑜瑾是程家的排面,前来做客的夫人少爷第一眼都会被她惊艳,可是随后接触下来,事情就朝着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发展。夫人们更满意她,而年轻男郎们第一眼被她吸引,之后却更喜欢程瑜墨。
  因为程瑜墨会和他们一起玩,一起说笑打闹。但是程瑜瑾不会,她永远端坐在高高的台子上,裙角纹丝不乱。
  这个说法困扰过程瑜瑾很多年,后来她想开了,没必要以己之短拼人之长,她不够活泼有趣,那就专攻端庄淑贤的市场好了。反正娶媳妇,少爷们自己说了不算,得他们的母亲点头才行。
  美丽而无趣这个标签几乎跟随了她整个少女时代,其中自然有阮氏、程瑜墨的功劳,但是程瑜瑾自己的性格也脱不开干系。
  她委实太标准了。
  这个说法其实很不友好,简直是从根本上否认程瑜瑾作为女子的全部魅力。即便程瑜瑾想开了,也不代表乐意听别人这样说。尤其这个人,是她的夫婿。
  程瑜瑾窝着火,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睛亮晶晶的,洗澡后眸子本来就湿润,被怒火燃烧后,简直摄人心魂。
  “我当然没有情趣,太子殿下想要如何?”
  程瑜瑾想,他若是敢说纳一门有趣的美人,她现在就把他赶出门。
  李承璟含着笑将她放在大红的喜床上。床上铺了层层锦绣,程瑜瑾落到上面后,仿佛躺到了云朵上,浑身上下都是难以着力的失控感。然而不止如此,不等她爬起来找回身体的控制,身前就压下一个胸膛,程瑜瑾被迫着往后仰,半湿半干的头发搭在大红的锦被上,浓烈的黑红两色碰撞,竟然说不出的艳丽旖旎。
  程瑜瑾想起不能起,只能艰难地半仰着。这时一只手臂撑到程瑜瑾耳边,李承璟也跟着压下来,他埋首在程瑜瑾肩颈处,笔挺的鼻梁正好压着她的锁骨,呼吸间满满都是发丝清香,以及夹杂在其中,若有若无的体香。
  李承璟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个说法不假。可是,越是完美的东西,才越让人有破坏的冲动。正因为你一举一动都符合规矩,所以尤其想让人试试,你没法规矩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越是冰冷美丽、不染尘埃的美人,越想让人将其拉落凡尘,破坏她端庄的仪态,打乱她精致的妆容,让她发丝铺散,衣领散乱,让她被所有人称赞的礼貌的嗓音染上哭腔,让她再没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是所有男人与生俱来的破坏欲和征服欲,程瑜瑾集这两种于一身,偏偏还不自知。
  李承璟已经忍她很久了。
  程瑜瑾听到这句话脸颊爆红,她脸染薄红,眼睛黑亮,说不出是气的还是羞的。李承璟竟然会说这种话?明明平日里,他可比她端庄多了,举手投足都是庄重威仪的太子模样,结果,在床上他竟然这样?
  然而程瑜瑾却没有机会质问李承璟。她之后被抱着去洗澡,整个人都恹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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