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殷宸有点心疼,但是她只能硬着心肠继续,她耐心等待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听见他低低的、近乎自嘲的回答:“如果这是您想要的,那我遵从您的心意。”
  如果这是您想要的,我愿意用未来的力量和生命,去透支现在短暂的温暖和缱绻。
  殷宸眨了眨眼睛,掩去那一点点湿意。
  她勾着他的脖子,主动去吻他的脸颊,他呼吸急促,扭过头像是发泄一般咬住她唇瓣,他的手紧紧环住她的腰,掐着她的力道重得像是要把她碾碎。
  华丽的长袍被溪水浸湿,她温柔地承受着他所有的痛苦和爱恋,直到布帛被撕碎的声音把他惊醒,他赤红着眼睛凝视着她,女神脸颊泛着薄红,唇瓣润泽欲滴,她轻轻喘着气,看着他的眼神却平和又怜惜。
  弗里德希深深看了她半响,脱下自己的王袍把她裹起来,然后打横抱起她,往宫殿的方向大步走去。
  于是殷宸就与男朋友快乐的生活在小树林里过着无忧无虑的虐狗生活(才不)
  弗里德希遵守了他的诺言,他放弃了对昂诺一行人的追杀,也停止了对光明教廷的迫害,混乱了一阵的西泽大陆上各大势力重新洗牌,光明与黑暗找到了新的平衡点,圣亚安大军进攻的脚步放缓,西泽重新迎来了和平。
  殷宸能感觉到自己在迅速地恢复,她的力量一日比一日强大,这说明昂诺莱恩他们在“恢复光明”的大路上走的越来越远。
  规则说主角少年团们已经点燃了两盏圣火,与很多反对黑暗统治的种族和势力取得了联系,在圣亚安一统西泽的恢弘盛景下,暗势却波涛汹涌。
  殷宸作为一个站在正义阵营,却心向着反派阵营大boss的男朋友,既要保住男朋友的狗命、还担负着救世使命的神助攻,觉得生活真的太艰难了。
  但是再艰难也得苟,她非常适应最新的“祸国殃民”的被囚美人身份,而弗里德希也很配合她的工作,完美符合一个恋爱脑昏君反派的设定,帝国也不管了、黑暗教廷也甩手了,天天腻在她身边和她鬼混。
  自从那一天之后,弗里德希也不强压着殷宸留在神圣森林里,他反而带着她出去玩。
  从万里冰川的雪原,到蔚蓝无边的无尽之海,从传说中火龙生活的岩浆之峰,到妖精出没的密林深处。
  他曾经说过的,要带她去看的那些美景,去见证的那些故事,他都一一如约践行。
  他们就像人世最普通的恋人,骑着马慢悠悠走在西泽的土地上,在如水般无声流淌的时间中,那些关于立场的、观念的矛盾都仿佛消失,只有眼前真实静谧的甜蜜。
  直到他们出游的第七个月,他们刚刚离开弗里德希麾下一位强大的亡灵法师的封地,暂时留在附近一座小城中休息。
  前天圣亚安元帅格林传来一道紧急军报,弗里德希看过之后一言不发,只亲了亲她就驾着龙马离开,他知道她会信守承诺不会离开,所以他没有强制要求她一起。
  殷宸知道他为什么离开。
  莱恩他们已经点燃了第四座圣火,各地对黑暗势力的排斥和抵抗愈演愈烈,弗里德希现在就像踩在一根悬空的钢丝中,他下面就是无数挥舞着武器想扑上来把他撕碎的反对者。
  他很危险,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他不说,殷宸也只当不知道。
  城池不大,却人来人往的热闹,殷宸在大街上穿行,她肩膀上架着一只毛色纯黑尾羽华丽的鸟儿,它亲呢地在她脸颊边挨挨蹭蹭,像它的主人一样,即使被她身上的光明气息灼得生疼,也不舍得跳开。
  殷宸摸了一下暗影翅鸟的翎毛,它立刻亲亲密密过来蹭她的掌心,小嘴一张声音别提多婉转可爱了
  ——如果不是殷宸知道它的真身有一头巨龙那么大的话。
  她弹了弹翅鸟的小脑袋,在路过一个摊位时停下。
  小摊很简陋,上面只摆着一些鲜花,一捧一捧收拾得很干净,旁边站着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小姑娘,怯生生看着往来的行人,手不停揉着破旧的衣角。
  对着那个瘦弱的小女孩儿笑了笑,拿起一支野花,摘下自己的一支耳环递给她:“我很喜欢,你愿意每天为我采一捧鲜花吗?”
  女孩儿看着那满是光明之力的宝石耳环手足无措:“大人…这太珍贵了…我不能要。”
  “好孩子,你病重的母亲会需要它。”殷宸冲她眨了眨眼睛:“这是光明送给你的礼物。”
  小女孩儿愣愣看着她,突然用力抹了抹眼睛,她小心翼翼接过耳环,眼睛亮晶晶的用力点头:“谢谢…谢谢大人…我会为您送去最鲜艳的花。”
  殷宸莞尔。
  她捏着花转过身,正与一双明亮的眸子相撞。
  殷宸愣了一下。
  莱恩就站在对面的巷角,昔日青涩的少年已经变成英挺俊秀的青年,但是他看着她的目光却仍然是那么纯净孺慕。
  她看着他眼中浓烈的感情,他的眼角泛红,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表情激烈地像是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他下意识要往她这里冲来,旁边却有一只手及时拉住他,殷宸看见克罗特面色复杂的对她点了点头,在他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相貌英俊的黑暗精灵,看着隐约有些眼熟,此时也震惊地看着她。
  殷宸没看见昂诺,但是她知道他们都在这里。
  如果没记错,规则说的第五座圣火就在这附近。
  殷宸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她不动声色遮住翅鸟的视线,对着小女孩儿笑了一下,转身往回走去。
  莱恩痴痴望着她的背影远去,他紧紧咬着牙,用尽所有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冲上去抱住她。
  三年了,他终于再见到他的殿下。
  思念快把他折磨疯了。
  蓝爵也看着女神的背影消失,又看了看像丢了魂似的莱恩,抿了抿唇。
  真的是那位圣女殿下啊,她又重回人世了,真好。
  克罗特慢慢松开手,看见莱恩失魂落魄的模样,皱了皱眉,语气带着些许警告:“莱恩。”
  莱恩恍惚着抬头,看着一脸庄重的克罗特,低下头:“抱歉阁下,是我失态了,我只是…太激动了。”
  他的掩饰看在圣神的眼中还太过青涩,但是克罗特并没有生气。
  光明女神的魅力毋庸置疑,即使是美人如云的神国之中她也是最高不可攀的存在。
  克罗特不在意这少年的情思,因为他知道人与神的沟壑永不可跨越,赫利拉也不会喜欢上这个她完全当孩子看的少年。
  让他耿耿于怀的,是那个新诞生的黑暗神明,那个以人身吞噬神魂生生塑成神格的大帝。
  想到刚才女神肩膀上那一只黑暗翅鸟,她身上尽是被浓郁的黑气笼罩,可以想见那个邪恶的渎神者对她做了多少不可饶恕的恶事。
  她为了神国和人世,隐忍牺牲了太多。
  克罗特冷冷望一眼女神离去的方向,对莱恩说:“你们没有冲动莽撞的资格,你们需要做的就是点燃第五座圣火,集结最强大的正义的力量,战胜他、消灭他,还人世一片清明,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拯救她。”
  莱恩重重点头,他眼眶湿润,一字一句坚毅说:“我们一定会做到的。”
  殷宸还不知道有人心心念念要拯救她。
  她溜达着回了郊外的小别墅,远远就看见克鲁夫一脸忧虑在门口踱步。
  看见殷宸时,克鲁夫眼睛一亮,赶忙跑过来:“我尊敬的殿下,您可算回来了。”
  不等殷宸说话,他又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压低声音:“殿下,陛下把我们都轰了出来,恐怕是…又犯了。”
  殷宸听了,脸上微微的笑意收敛起来。
  她抬头看了看,小别墅每一层的窗帘都被紧紧拉上,遮得严严实实,浓郁的黑气升腾肆虐,伴随着让人浑身不舒服的恶念。
  她没有说话,却提起裙角慢慢走进去。
  被黑气萦绕,她手上的鲜花迅速衰败、枯萎,殷宸用指尖点了点,点点金光撒落,那花朵又重新盛放。
  她捏着花,循着黑气的来源,一路走到最里面的房间,推开门。
  房间里所有东西乱七八糟碎了一地,连沉重的大床都被碾的支离破碎,男人喘着粗气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一根根手指生生掐进坚硬的地板里,他额头青筋绷起,大颗大颗的冷汗坠下来,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听见声音他猛地抬头看来,猩红的眼睛那一瞬间爆出骇人的兽性和杀意,只是在看见那纤细美丽的身影的时候,又慢慢柔和下来。
  他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生生咽下嘴里那一股血腥,低低说:“别看我。”
  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像一头濒临失去神智的野兽,嗜血又丑陋。
  女神像是没有听见,她反而慢慢走进来,反手关上门。
  门响的那一刻,他动了一下。
  她熟悉的气息随着流动的空气溢满了他鼻息,那种柔和圣洁的光明力量让他浑身刺痛,但是也为此而清醒享受。
  他能感知到她在自己身边蹲下,裙摆压住了他的长袍,纤细的手掌覆在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上,她一根根把他的手指从地板里握出来。
  她的手白皙细腻,与他伤痕累累的手掌天差地别。
  他轻轻颤着。
  她凝视半响,轻轻包住他的手,很温和地问他:“弗里德希,你后悔吗?”
  弗里德希突然觉得脑子里某一根绷紧的弦突然断掉,他觉得很累,但是又异常的轻松释怀。
  他往后靠进她怀里,把脸埋进她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她的味道,声音低哑:“我永远不后悔。”
  如果他不这样做,他与她的牵绊就会在赫特帝都那一天终止。
  但是现在,至少他们又多了七个月的时间。
  她抬起手,手指像梳子一样温柔地顺着他的后脑梳拢,按摩一样舒缓着他紧绷的头皮,他享受般的叹息一声,抱得她更紧。
  “您无需觉得任何愧疚。”
  他缓了口气,轻轻咬一下她柔软的耳垂:“在黑塔那一天,当我选择与黑暗神明交易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未来会遇见什么,我还应该感谢您,是您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让我这荒诞乏味的一生中能有灿烂的光彩。”
  他曾经以为握有无上的权柄才是唯一他渴望得到的,但是遇见了她,他才知道,他最想要的是她。
  也许他终究抗拒不了命运,但是至少他努力过,也已经得到了远超他原本只能得到的。
  其实他才应该愧疚,是他搅乱了光明女神本该神圣无暇的命运,他让漠然冷酷的神坠落人世,拥有了人的爱恨。
  但是他其实是窃喜的。
  他知道她再不会忘记他,也再不会有人能像他一样,在她心中留下那样特殊而浓艳的痕迹。
  他会是独一无二的。
  这也足够了。
  “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他的声音轻得像呢喃,他亲一亲她的脸颊,像是想说什么又终究都咽下,他微笑着:“要吃晚餐吗,我的殿下?”
  女神侧过脸,复杂地看着他,里面也许有恨,也许有爱,也许有怜惜。
  他喜欢她这样看着他。
  他想站起来,她却突然抱住他。
  他僵了一下,很快反手环住她,轻轻吻她的嘴角。
  他们并不缺少拥抱,甚至晚上他们还会睡在一起,但是也仅此而已。
  弗里德希从不吝啬于向她展现他对她的渴望,但是他从不曾真的碰她,他知道她不喜欢,他也不需要她受委屈。
  但是今天不太一样。
  这个亲吻渐渐变得急促而炙热,她往下咬了咬他的下巴,去咬他的喉结和脖颈。
  弗里德希扬起头,像献祭一样把自己的命脉尽数展露在她面前,他大口呼吸着,眼睛里渐渐蒙上一层雾气,显得妖媚又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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