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夫人,奴婢扶您回房间吧。”忆妙说。
  这边廊道里只剩忆妙跟晏梨。萧天琅在听到白月心跟陈公公的对话之后,吩咐忆妙好生伺候,穿过茶室旁的过道,到另一边。然后带着白月心一起离开了。
  晏梨被这一阵骚乱吵得清醒了些。
  不过没有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心里不由疑窦丛生,起身,跟着萧天琅离开的方向走过去。
  忆妙犹豫一瞬,最后没有拦,跟上去。
  等穿过那有些狭窄的过道后,晏梨被眼前的景象弄得当即愣住。
  这边的廊道里后半段跪满了太监宫女,最前头还有几个太医,却没一个人进那个房间,即使房门半掩着。
  就这样跪着,没人进去,也没人说话。
  晏梨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声问:“……为什么没人进去?”
  不是说心症发作吗?
  惊动了这么多人,明显不是什么小病小痛,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跪在外面?
  忆妙回话,“皇上犯心症的时候,不喜欢看到有人在跟前。”
  晏梨更不解,“可是他不是发病了吗?就这样让他一个人待着?”
  忆妙一时沉默。
  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以前贸然进去的人没一个活着出来过。
  晏梨觉得这太……
  难以理解。
  想起第一次见面,他突然晕倒,后来又无端吐血。
  这个心症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现在发病,连一个进去看他是死是活的人都没有。
  心里窜上一股无名之火,晏梨抬腿,径直走过去。
  “夫人!”忆妙下意识想要拦住她,却慢了片刻。
  见有人上前,跪在后面的人皆是震惊,绷着脸纷纷抬眼,小心打量,却只看到一个背影。
  晏梨一把推开房门,已经做好准备看到血流满地的惨状,然而进去之后,却发现人坐在软塌上,一动不动。
  像是听到她的脚步声,转头看过来。
  视线对上的时候,晏梨心口一紧。
  难过得有点疼。
  不是因为他眼里那仿佛要把人压垮的复杂,而是在看到她之后,瞬间的放松。
  他好好坐在那里,给人的感觉却像是随时要倒下去。
  晏梨站在门口,不知怎么的想起那天他离开的那个背影,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他先开口,手伸向她,“……过来。”
  声音里是掩不住的疲惫,明明两个字好似用光了全身力气。
  晏梨不知道该怎么移开眼,不自主地就走了过去。
  没去牵他的手,“你怎……”
  话没说完,手腕蓦然被人抓住,往前一带——
  人往前栽,惊吓出声的时候,被人抱住倒在榻上。
  被他抱在怀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晏梨挣扎着要起来。不过一动,却被抱得更紧,他的手臂一上一下压在她后背上,人动弹不得。
  气不打一处来,“你……”
  “一会儿。”他脸埋在她颈间,“陪我待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声音很低,近乎哀求。
  窗外,酝酿了一天的雨终于下下来了。
  打在湖面上,船上,刷刷作响,却衬得周围愈发宁静。
  *
  大雨倾盆,电闪雷鸣。傍晚刚过,已经黑漆漆一片。
  林惊尘走下马车,若不是小厮追上,差点连伞都忘了。撑着伞快步走上御船,雨太大,不过几步路,衣角已经全湿。
  走进廊道,因为太着急,脚步声有些沉。
  快到的时候,看到忽然从拐角走出来的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两个人,林惊尘蓦然止步。
  看清他怀里抱着的人,林惊尘心一提,快步上前,下意识伸手想要探她的脉,不过还没挨上就顿在半空中。
  她呼吸均匀平稳。
  “只是睡着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林惊尘一时没了反应。
  她那么害怕打雷,雷雨夜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雷声什么时候停止,什么时候才敢睡。
  而现在……
  *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灯,光线昏暗。
  林惊尘站在边上,看着人小心把怀里的人小心放在床上。
  这会儿外面的雨已经小了,没有打雷闪电,安静下来。
  等人掖好被子,林惊尘低声开口,“能借一步说话吗?”
  没有称呼,没有君臣之礼。
  萧天凌回头,看着站在身后的人,没有治他的不敬之罪,深深一眼之后,不躲不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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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窗外雨声淅沥。
  陈公公挑了挑房间里的灯芯,灯光轻晃一瞬,周遭明亮起来。随后人退出去,将房门带上,房间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你想说什么?”萧天凌开口。
  “皇上没有什么想问的吗?关于阿梨的事。”林惊尘不答反问。
  萧天凌抬眼看过去,眸色深深。
  林惊尘迎上他的目光,察觉到对方的怀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解释。
  “她最怕打雷,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她睡着。”苦涩笑笑。
  他曾想过,在她心里自己会不会有些不一样,即使比不上送她那个手串的人,只要有一点点特别,也够了。
  而亲眼看到之后,才知道,在她心里的特别究竟是怎么样的。
  林惊尘复又开口,“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只剩半条命,但是手里却一直抓着一串小叶紫檀。”
  看到对面的人面色微变,林惊尘了然,“果然,那串小叶紫檀跟你有关。”
  “你在哪儿找到她的?”萧天凌问。
  “在红河滩下游,那里有个山谷,有几味药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她趴在岸边,下半身泡在水里,不省人事,后背受了伤,衣服几乎全被血染红。应该是被河里的乱石所伤。红河滩里乱石如林,幸亏那几日连着下雨,河里涨了水,不然她怕是早就没命了。”
  萧天凌静静听着,脑子里却不自主浮现出她后背上那道从肩胛骨到腋下的狰狞伤疤,手不由握拳。
  林惊尘继续说:“起初我以为她只是受了伤,后来等到了镇上,才发现她还中了毒。”
  “什么毒?”萧天凌声音猛沉下来。
  “两生花。”
  又道:“在这之前,我也只在古书中看到过。其实说是毒,但也是药。它要分两次服下,第一次服下之后,人会陷入一种假死的状态,没有呼吸,没有脉搏。但当服下第二颗药之后,人会渐渐苏醒过来。”
  “只不过两次服药的时间不能间隔过长,如果第二次时间拖延了,药就会变成毒。拖得时间越久,毒性就越强,甚至可能会死在假死的状态中。从她的症状来看,第二次服药的时间肯定晚了,不过好在毒性不深。”
  萧天凌面色阴沉。
  两生花?
  假死?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人。
  会是谁?
  跟她的疫症有没有关系?
  “这种药从哪里能找到?”
  林惊尘摇头,“如若不是遇见她,我甚至都不相信世间有这样的药。不过这种药必需药引,没有药引,则跟普通补药无异,吃下去也不会有任何药效,所以极难察觉。或者,即使自己知晓,如果没有人喂下第二颗药,等于就是在自愿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死掉。”
  “不过,她身体里的毒都已经□□了。只是伤毒交加,现在身体虚亏,还需慢慢调养。”
  “这些,她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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