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声音更加清晰地传来。
  角落里立着一面黑纱屏风。
  桑远远的心跳变快了。她有种在鬼片里面探险的错觉。
  “不然算了。”她定定神,理理衣摆,往回走。
  “笃、笃笃。”
  桑远远:“……”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直觉告诉她,若是这样回去,这个该死的声音就要和她杠上一夜了。
  应该是老鼠之类的东西。
  把幽影卫叫进来抓老鼠好像有点过分。叫女侍进来?算了,大半夜让女孩子到这鬼屋一样的地方加班,实在缺德。
  在幽无命的地盘上,倒是不需要考虑人身安全的问题。桑远远暗想,顶多就是受个惊,反正今夜得守着他,把瞌睡吓跑了更好。
  她吸了口气,绕到了屏风后面。
  只见地上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只黑木箱子,半人高,四四方方,用料考究,做工精致。
  “笃笃。”
  声音正是从箱中传来。
  “你想出来是不是?”桑远远很淡定地问道。
  “笃笃。”
  “不想?”
  “笃笃。”
  桑远远点点头,心想,看来不是能听得懂人话的东西,八成就是老鼠或者蟑螂。
  她伸出手,摸了摸黑木箱的边缘。
  人最怕的,永远是未知。知道声音是从箱子里发出来的之后,桑远远就不怎么怕了。
  看这大小,也藏不下僵尸什么的。
  她用剑尖挑开了箱盖,眯着眼睛望了进去。
  “卧!……艹!”
  看清眼前之物,绝代佳人果断爆了句粗口。
  和她望了个对眼儿的,正是姜谨鹏。
  那一日在帝宫,被幽无命一掌一掌拍没了大半个身体的姜谨鹏。
  此刻,他像尊半身的木雕刻,端端正正地摆放在这只华贵的黑木箱子里,和桑远远大眼瞪小眼。
  他竟还未死!
  一只浑浊的独眼睛充了血,变得通红,神情恐惧扭曲,身体依旧是木头般的材质。不知幽无命这下的是什么毒手,竟能把一个活人变成这样,数日没有气绝。
  桑远远一时都有些同情他了。他这是被幽无命忘在了这里吧?!啧。
  “不然我给你个痛快?同意你就眨眨眼。”
  姜谨鹏疯了一样地眨眼。
  桑远远犹豫片刻,抬起剑,刺入他的眉心。
  这个家伙当初想要她的命,如今受了这么久折磨,罚得也够了,由她来亲手了结他,倒也算是一桩善缘。桑远远这样想着。
  姜谨鹏的独目失去了光泽。
  晶玉剑没有沾到血。
  她阖上箱盖,叹了口气。
  真没想到,不是蟑螂不是老鼠,竟是半个大活人。
  不过如今已经变成死人了,应该不会再弄出声音来吵到幽无命休息。
  桑远远把晶玉剑放在长案上,返身去看幽无命。
  “笃笃笃笃。”
  桑远远:“……”
  不是,这回,就真有点儿惊悚了。
  她眼睁睁看着姜谨鹏死掉的,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笃音更急了,声声催命。
  桑远远给它挑起了一把火气。
  “嘿,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她把萤烛放在一旁,一手捂着眼睛,从指缝往外瞧,另一只抬着剑,又一次把黑木箱挑开了盖。
  姜谨鹏已歪歪倒了下去,在他的尸身后方,端正地盘坐着一只偶人,背对桑远远。
  若是姜谨鹏不倒,那他和这偶人便是背靠着背。方才他的身体正好把偶人挡住,此刻他倒了,偶人就露了出来。
  桑远远屏住呼吸,操纵着指缝,上下打量。
  “笃笃”声,便是这偶人身上传出来的。
  桑远远绕到侧面一看,发现了玄机。
  原来这偶人脖子上挂了一串长长的琥珀念珠,偶人含胸坐着,念珠前后晃动,敲击在箱壁上,发出了声音。
  应当是刚刚姜谨鹏倒下的时候动到了偶人。
  桑远远吐了口气,不再半捂着眼睛。
  她探出剑尖,止住念珠晃荡。
  世界清静了。
  桑远远收回了剑,正要压上箱盖,就见这偶人直挺挺地倒向后方。
  她吓了一跳,电光火石间,瞥见了偶人的脸。
  邪气美艳,唇角勾着恶意满满的笑容。是个男偶。几岁的样子。
  正要定睛看时,它已直通通倒进了阴影中。
  若是桑远远想细看,便要走到箱笼正上方,直直望下去。
  深青色的宫殿里鬼气森森,烛光照不进箱底……
  她脑补了一下那画面,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果断放弃念头,用剑拍上了箱盖。
  解决了恼人的声音便好。
  她对幽无命的怪癖没有半点兴趣。
  万一不小心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
  几条青藤垂在雕花木窗外,桑远远耳朵尖一动,听到短命很不安地在它的窝里刨动四蹄。
  “狗子也会失眠吗?短命,闭眼睡觉!”她冲着青藤轻轻地喊。
  短命还在刨。
  她回到床榻上,探手试了试幽无命的温度。
  倒是没发烧。
  默默看了一会儿幽疯子的睡颜,桑远远忍不住又轻轻叹了一声。
  这人,若不是这么个狂徒的话,恐怕追他的贵女能围着云境绕三圈。
  哪像现在,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连女人都没碰过。
  正想得入神,忽然有种奇异的直觉,让她回转过头。只见那殿角的黑纱屏风后,隐隐约约能看到大开的箱盖。
  桑远远:“emmm……”明明记着刚才合上了盖子。
  合没合?肯定合了。
  她一秒怂了,果断从幽无命身上爬了过去,伏在床榻里侧。
  让这个煞星镇着吧。
  没过几秒钟,她再一次感觉不对劲。
  身后的幔帐上方,仿佛有什么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转头。
  余光瞥到一个黑影之时,手腕忽地被攥住。
  “小桑果,你就是这样看护病人?嗯?”
  他的声音中气不足,语气倒是凶残霸道得很。
  幽无命醒了!
  这一瞬间,桑远远就像一只被充满了勇气的皮球一样,忽地膨胀起来。
  她猛然抬头盯住帐顶,发现上面什么也没有。
  她再看向那黑纱屏风,隐隐只见一个合得好好的箱笼轮廓。
  “幽无命……”她扁着嘴,望向他,“你这殿里,是不是有鬼?”
  他见鬼一样瞪着她,半晌,幽幽道:“你把我看死了,便能有一只。”
  桑远远:“……”
  她瞪着新鲜醒来的病人。
  “你下次自封心识的时候,能不能知会我一声?”
  “好。”他的气色看起来很差,大约是光线的缘故。
  她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了:“方才,我无意中发现了姜谨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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