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林未光让人把牌收好,不忘安慰似的拍拍程司年肩膀,“没事,下次总有机会。”
  程司年白她一眼,“我心态好得很。”
  林未光弯唇,重新回到程靖森身边,嗓音清淡:“您这二叔做得可不厚道。”
  “各凭本事罢了。”
  程靖森笑意寡淡,似是无意多谈,他视线落在她脸上,说了句陈述句:“二十一点,你是故意的。”
  林未光睫羽轻颤,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这么轻易便被看穿,嘴硬不承认:“不是。”
  程靖森望着她,眼底光泽清冷沉寂,泄不出分毫情绪,难以看透。
  “小朋友。”他忽然唤她,语气含着半分促狭,“不会撒谎,就不要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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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程司年愿赌服输后,围观的宾客们也纷纷识趣离开,关注中心不着痕迹地回到宴会正题。
  晏楚和不紧不慢地将领带重新系好,随后侧目看向沈岁知,他朝她伸出手,“走吗。”
  沈岁知挑眉,虽然她原本并没有跳舞的打算,但既然事情到了这份上,她便将手搭在他掌心。
  “你刚才挺凶的。”沈岁知同他步入舞池,漫不经心道,“晏老板,原来你也有攻击性的一面啊。”
  晏楚和不置可否,手轻搭在她腰间,所处的位置绅士且规矩,掌心并没有全部贴近,而是虚虚护着她。
  二人离得近了,沈岁知嗅到熟悉的雪松气息,她想,眼前男人似乎永远都是克制有礼的模样,即便已经朝她表达心意,却仍旧是那个温和内敛的晏楚和。
  舞曲悠扬轻柔,在旋身过后,沈岁知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抱歉。”
  她平视的角度只够看到对方线条分明的下颚,也没抬头,问:“什么?”
  “刚才的事。”晏楚和说,“你应该不喜欢那样引人注意,是我冲动了。”
  都这份儿上了,这人还担心她呢?
  沈岁知眉梢轻扬,笑说:“我名声差,所以今天的事对我来说无关痛痒,但是晏楚和,你不一样。”
  今天那么多名流在场,多是圈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再加上肯定有人在中途拍摄,只怕现在消息已经散布到网络上,会引发怎样的舆论,可想而知。
  她受这些惯了,但晏楚和不是,他干干净净,原本不该这样任他人评说。
  沈岁知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盯着他平整干净的领口,问:“晏楚和,值得吗?”
  晏楚和听出她言下感慨,长眉轻蹙,像是对她事到如今还保持这种说法感到有些不满。
  他不着痕迹地收力,迫使她不得不抬起脸与他对视,在对方回避之前,他从容出声:“没有值不值得。”
  沈岁知动作稍滞,一时忘了挪开视线,猝然撞进男人深邃寂然的眼底,她听到他说——
  “对我来说,只有愿不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文案倒计时。
  第37章
  沈岁知觉得,晏楚和真是个奇特的矛盾体。
  已经二十八岁的人了,骨子里却纯情得要命,稍有什么身体接触就要红耳朵,正经内敛得让人无法坦然自若地同他开玩笑。
  ——但他又是个名副其实的直球选手。
  虽然不善表达,但他对自己的心意从来不加掩饰,做的比说的多,而且真要当面对峙,他比任何人都要直接,坦言说出追求二字。
  沈岁知活了二十多年,应付过形形色色无数人,却是头回遇见晏楚和这样的,不仅躲不开,还害得她把自己给栽了进去。
  她知道自己这样不行,不愿主动前进还舍不得后退,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这种行为跟吊着他有什么区别?晏楚和这样优秀的人,不该在她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乐曲进入尾声,沈岁知依偎在男人怀中,手搭在他掌心,被他轻轻握住。
  她犹豫片刻,用只有二人能听清的声音唤:“晏楚和。”
  晏楚和嗯了声,示意他在听。
  沈岁知斟酌着合适的表达方式,随后问他:“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最终我还是拒绝了你,你要怎么样?”
  他闻言陷入静默,没有立刻给出回答。
  就在沈岁知几乎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她听见他说:“想过。”
  “如果最后真的连朋友都做不成,我不会再继续纠缠你。”晏楚和稍作停顿,继续低声道:“但或许,我不会再遇到这样让我动心的人了。”
  沈岁知睫羽微颤,短暂的出神让她乱了脚步,险些崴到脚踝。
  晏楚和及时扶住她腰身,不轻不重地提醒一句:“专注些。”
  沈岁知眨了下眼,感觉在这转瞬之间,自己的心脏张弛着反复几个来回,忽然陷入难以平静的死循环。
  她听到自己心跳敲锣打鼓地响,被晏楚和握着的手无声收紧,甚至掌心都泛起些许湿意。
  这是第一次,她无拘无束地触碰到月亮。
  沈岁知生涩紧张得仿佛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手足无措不知所言,她初次正式面对自己的感情,只觉得彷徨难安,想要把这份感情好好藏起来。
  她清清楚楚感受到自己的动摇,声音放得很轻:“晏楚和,你可能不会知道,你的这句话对我来说是什么意义。”
  ——她本来是已经决定要烂在泥沼中的人。
  他如果想要将她拉出来,她就不会再放过他了。
  “我知道。”
  沈岁知倏地怔愣住。
  晏楚和语气认真,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俯首看着她:“我知道。”
  她透过他的双眼,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影,那里面干干净净,没有掺杂任何多余的情绪。
  再也不会有那样被人保护的温暖了。
  沈岁知这么想着。
  或许真的可以试试,试试……她也是可以被爱的。
  一支舞毕,二人交握的手分开,彼此也恢复到礼貌且合适的距离。
  恰逢此时,一名西装革履的欧洲男子唤了声晏楚和,轻举手中酒杯,“mr.yan。”
  晏楚和抬眼望去,颔首算作回应,沈岁知心猜这位大抵是与他有和商业往来的对象,便主动道:“既然舞跳完了,那我就去找我朋友玩了?”
  晏楚和对那名男子做了个稍等的手势,随后同她说:“少喝点酒,这不是在国内,注意安全。”
  这叮嘱好像跟家长嘱咐小孩似的,沈岁知哑然失笑,揶揄道:“晏老板,我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玩儿,场子去得比谁都多,你不用这么不放心。”
  他敛眉,显然不是太赞同她的话,“防范意识总该有。”
  “知道知道,也就你把我当小孩。”沈岁知扬眉笑了笑,开玩笑般唤,“晏老师。”
  晏楚和拿她没办法,被她调侃的眼神看得不甚自然,便转身朝方才同他打招呼的男人走去。
  他中途在服务生手中取了杯酒,礼貌地同对方道谢,纡尊降贵般,姿态又恢复以往人前的矜贵淡然。沈岁知猜想,大概只有自己才见过他私人时间中生动的那面。
  她收回视线,思绪正飘忽,戴然的声音就将她拉扯回现实:“沈姐,沈岁知,怎么在原地发呆呢你?”
  沈岁知斜过去一眼,没好气问:“你不去猎艳跑来找我干嘛?”
  “对我就没好脸色。”戴然装出苦巴巴的模样,叹息,“行了行了,就知道你有了男人不要朋友。”
  “说什么屁话。”沈岁知没理他,走到桌旁随手拿起杯鸡尾酒,把旁边的柠檬片给拨开,“叶逍呢,怎么就你自己?”
  “他国内长辈有到场的,这不认亲去了吗,又不是只有叶彦之受邀。”
  戴然说着,也拿起一杯酒,同她碰杯,紧接着凑过来八卦地问:“来跟我说说,你跟程司年还有晏楚和他们两个,怎么回事儿?”
  沈岁知就知道他过来得问这些有的没的,喝了口酒,把话说得很死,“别想着从我这儿套话。”
  “那也成,你跟我讲讲苏桃瑜和叶彦之什么情况。”
  “人家的私事你问我?”
  “你不想说你的事,我只能退而求其次,问别人的啊。”戴然撇撇嘴,其实心里也是真的好奇,“咱们当初好歹在平城也玩了这么久,都是朋友,你就简单给我说说呗。”
  沈岁知琢磨片刻,毕竟的确是关系到位,于是她简单把那两个人的事解释给他:“也没什么,就是当初苏老爷子有意撮合苏桃瑜跟叶彦之,结果他们两个就搭上了。”
  戴然匪夷所思地扬起眉梢,“这两个都不像是愿意接受包办婚姻的人啊。”
  “……”沈岁知噎了噎,没想到他这么理解,索性不再解释那么多,直接精准概括道,“炮/友转正过程中,懂了?”
  戴然目瞪口呆,把这消息消化好几秒才缓过神来,骂了声操,低声感慨:“他们上流社会的人真会玩儿!”
  沈岁知:“?”
  拐弯抹角捎带自己,真的不必。
  正在她开口要说什么的时候,话题主角苏桃瑜突然出现,朝他们这边快步走来,看表情似乎还找了挺久。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犄角旮旯待着?”苏桃瑜蹙眉没好气道,整了整裙摆,“我在甲板上遇见不少熟人,就缺你俩,赶紧跟我过去。”
  戴然一听有熟人,不由好奇问:“谁啊?”
  苏桃瑜报上来几个人名,果真都是圈里朋友,想不到竟然今天都在场,倒是难得聚在一起。
  三人前往甲板的途中,沈岁知不经意撇了一眼苏桃瑜的脸,随即脚步停顿住,“苏桃瑜,你就一路这样过来的?”
  苏桃瑜不明就里,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妆花了?”
  戴然闻言也看过来,方才没注意,这会儿仔细看,才发现端倪,当即啧啧感叹出声,眼神意味深长。
  “口红花了。”沈岁知无奈提醒,“待会找个卫生间补好,叶彦之没提醒你?”
  “靠!”苏桃瑜当即拿出手机来看,气愤骂道,“这混账东西,我刚才就应该把他嘴给咬破。”
  这话信息含量有些大,沈岁知全当听不见听不懂,跟着来到甲板,看到许多熟悉面孔,不少人看到她还笑吟吟唤声“沈姐”。
  沈岁知别的人际关系不行,就酒肉朋友数不胜数,虽然都不是深交,但都是有点儿情谊的,此时久别重逢,很快便能打成一片。
  甲板设置地餐台上有各种类的鸡尾酒,度数约莫都不低,一群人坐在沙发上聊天喝酒开玩笑,时间不知不觉就迅速流逝大半。
  海风清爽,吹得人舒服自在,沈岁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酒。她难得有种微醺感,这种半醉不醉的状态她已经许久没有过,懒懒散散倚在柔软靠背上,指尖把玩着高脚杯,一双眼半阖着。
  慵懒又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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