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燕燕 第205节
  马天保从小在金公馆长大,金公馆的孩子只有金太太的娘家人,也就是王家少爷,王万川。
  孙炤是大学之后才被引见到金公馆的。
  马天保小时候只服侍过王万川这一个少爷。
  直到金小姐突然坐船从英国回来。
  金小姐回国还带回了一个对她很不利的消息。当然,这在当时,金小姐自己是不知道的。马天保反倒因为是下人,多少了解一点。
  金小姐回来后对金老爷说,梅根公爵去世了,从小抚养她的梅根公爵夫人也回老家乡下了,能不能再回伦敦是个未知数。
  马天保记得很清楚,金老爷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对金小姐的热情就少了一些,金太太也不太开心。
  金小姐刚回国时,中国话说得很糟糕。她也不喜欢说中国话,只说英语。只有跟她一起去英国的下人能侍候得了她,因为只有她们才听得懂英语,能跟她对话。那时,金小姐要一杯茶,都只要专门的下人侍候。金公馆里其他的下人是不敢上前侍候的。
  不过金太太很快就把那些会英语的下人都辞掉了。金小姐被关在房间里,不学会中国话,她就不能出门,连饭都没办法吃。
  于是,金小姐很快就学会了中国话,越说越流利。
  那时,英语还不错的王万川和孙炤都主动陪金小姐讲中国话,马天保也因为成绩出众,开始学习英语,与三位少爷小姐交上了朋友。
  要让马天保说金小姐,他说:“金小姐是一个很单纯的人,有些固执。”
  金小姐不是一个柔弱的人,也不喜欢哭哭泣泣。她对金老爷和金太太是有感情的,在一开始。可是后来,感情可能就越来越少了吧。
  马天保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后来发生了那件事,金小姐竟然想通过私奔跑回英国,他才发现金小姐可能早就不想留在金公馆了。
  马天保有一句话说得特别传神,他说:“我从来没见过金小姐趴在金太太怀里撒娇。”
  总是抱着祝女士、杨玉蝉、张妈、苏老师的胳膊撒娇的杨玉燕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马婶很快就送来了香滑可口的奶油玉米羹,做的正是杨玉燕想喝的那一种。
  她美滋滋的喝完,苏纯钧说:“你觉得昨天晚上那个女人是金小姐?”
  杨玉燕叹气:“应该就是她。唉。”
  昨天晚上,那个和服女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从头到尾都是在山本的身后,山本站着,她也站着,山本坐下,她也坐下,山本起身要走,她也赶紧起身跟上。
  不过昨天晚上除了山本之外,也没有其他人说得上话。冯市长没有,苏纯钧也没有,所有人都只能听山本说。
  山本去就是为了再次对冯市长和其他人宣扬日本的伟大,在他的嘴里,日本已经赶英超美了,欧洲大国都不如日本牛。
  一般人可能会以为山本这是在吹牛,可知道日后日本炸了珍珠港的杨玉燕知道,日本人是真的这么想,越疯的人越这么想,日本是真觉得自己可以跟英美比肩了,他前脚炸珍珠港,后脚就被美国还了两个弹。
  干得好。
  两个敌人在狗咬狗,做为一个有道德的人,在一旁静静的观看就行了。
  第225章 杨二小姐小试牛刀
  下午一点,苏纯钧把杨二小姐送回学校,亲手交到杨玉蝉手中。
  杨玉蝉昨晚上一夜没睡好,下午才见到二小姐回来,顾不上问别的,先教训起来:“怎么下午才回来?上午的课你都没上。”
  杨二小姐兴冲冲的进门,待要报告她昨晚募捐的成果,就被亲姐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脸就挂下来了。
  施无为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想说话又嘴拙,不知道该说什么,成了个哑巴。
  还是张妈端着冰汽水过来:“就是,你姐昨晚上两点了还在楼下坐着,我催了她好几回都不知道上楼睡觉。快说说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等你妈回来了我好替你说情。”
  杨玉燕马上转移了矛盾焦点,摘下苏先生才进贡的遮阳帽,拿起冰汽水,忙问:“我妈呢?”
  张妈:“上课去了,十二点回来吃过饭就又去了。代教授也去上课了,老师少了好几个,他们可不就忙了嘛。”
  时势不好,也不能要求老师个个都有为国为民为学生献出生命的觉悟,于是,辞职的老师一个接一个。
  可校长不肯减课,只好剩下的老师多辛苦辛苦了。
  有张妈打岔,杨二小姐才冒出的火气就被忘到脑后了,她重又拾回替自己歌功颂德之心,拉着杨玉蝉的手兴奋的说:“姐,你猜我昨天一晚上弄了多少钱!”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杨玉蝉也不是非要跟妹妹吵一架才罢休,于是就没好气的顺着她的话说:“多少钱?”
  杨玉燕要给自己颂功,不介绍听众是什么心情态度,兴奋的叫道:“三万!美金!”
  市长的募捐宴会上使用的货币当然要是最值钱的美金了。
  这个数额着实有些吓人。
  杨玉蝉和施无为对视一眼,都不相信!
  “三万?还是美金?”杨玉蝉怀疑道,“银行支票吗?”
  杨玉燕回身从苏纯钧手中抢过一个皮包,打开,翻过来,尽倒在沙发上,一叠叠绿色的钞票闪着迷人的光芒。
  施无为当即腿软,一屁股险些坐在地上。
  就是杨玉蝉也有点心跳不稳,“三万?你一个晚上?怎么会这么多?”
  杨玉燕不知道,杨玉蝉可是时常帮祝女士写求捐信的,一周十几封信寄出去,一个月能见到一千块就是有大善人下凡了。开始还有人愿意回应,现在回应的是越来越少,祝女士都说现在写信都是白白陪送邮票钱。
  杨玉燕再是口舌如簧,第一次去募捐就能募到这么多钱,显然不合常理。
  可是,杨玉蝉再怎么想,也想不通这是苏先生的面子。她愣了半晌,找到一个理由:“可能那边的人都有钱,都是看冯市长的金面,手笔大了些。”
  有理,有理。
  施无为一向觉得当官的都是有钱人,像苏纯钧这一个初入官场的愣头青都能在进官场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给杨二小姐翻着花的送礼物,其他人一定更有钱,冯市长那就是坐在金山上。
  红楼梦里刘姥姥都说琏二奶奶拔根汗毛比他们庄稼人的腰粗。
  眼前这就是一堆汗毛啊。
  施无为做如此解释,杨玉蝉和张妈都深以为然。
  杨玉燕:“哎哟,是苏老师帮的忙啦!全都是他的面子!”
  施无为等三人已经相信了汗毛论,对苏纯钧的面子就不太在意了。
  杨玉蝉说:“要不是苏先生,你也没办法去那种场合。当然要谢苏先生帮忙。”
  杨玉燕翻个大白眼,还要再替苏先生的面子与汗毛争论一番,但苏先生实在是不想与汗毛争风,拉住了她,笑着提醒:“燕燕,你差不多准备准备就该去上课了。”
  此话就如紧箍咒,杨二小姐迅速从沙发弹起来,冲回房间拿课本,再飞快的冲出小红楼,临行前只来得及与苏先生简短话别。
  杨二小姐:“你今晚几点回来?”
  查岗已成习惯的杨二小姐直接跳过了“你晚上回不回来?”这个选项。
  苏先生也习惯了来回奔波,思考了一下,说:“可能还是要到凌晨了。”
  杨玉燕突然有了熊心豹子胆,冲着苏先生飞吻:“那晚上见!拜拜!啵!”
  她纤手往嘴上一捂,再一飞,响亮的声音直接把杨玉蝉的脑门给点着了,这位大小姐气势万钧的挟着课本向妹妹追过去,大叫:“杨玉燕!你给我站住!你在干什么!”
  苏先生站在大开的落地窗前望着未婚妻跑远的背影,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他看到人影都没了才转回来,对张妈说:“张妈,那我这就走了。晚上不用准备我的饭了。”
  张妈说:“我不准备你的饭,但我要准备二小姐的夜宵。她要等你,不吃东西可不行。”
  苏纯钧幸福的叹气:“唉,您劝劝她吧,我说的她不听。”
  张妈拿眼睛斜他:“苏先生,笑就开心的笑,别装了。”
  苏先生就笑出一口灿烂的白牙,拿起外套,脚步轻快的走了,不像是去上班,倒像是去玩耍。
  另一边,杨二小姐有许多话、许多打算跟杨玉蝉讲,她心急口快,连珠炮似的,杨玉蝉的气还没发,就被她给带跑了。
  “你要搞一个慈善基金会?”杨玉蝉说。
  杨玉燕点头:“对,好吸纳社会上的捐款,我觉得慈善募捐是大有可为的!我们应该尽早走上社会搞募捐,而不是只靠学生捐款,这样善款的来源太少,很难做出成绩。”
  杨玉蝉:“你还想请校长当荣誉会长?”
  杨玉燕:“不止是校长,我还想让苏老师当荣誉副会长。还有代教授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先把这些要紧的官位都给占住。当然,具体的事务还是由我们来处理,他们占着位子,我们就不必担心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这个基金会谋利了。”
  杨玉蝉的脑子一时处理不了这么多事,她还想讨论一下刚才杨玉燕那个出格的飞吻和今天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杨玉燕:“姐,你知道吗?我昨天晚上碰到金小姐了。原来她爸妈就是把她送给山本,就是那个来我们学校的山本,昨天他也去宴会了。我听苏老师讲,这个山本好像就是日本在这里的负责人,不过他一直隐在幕后,所以才没多少人知道他。”
  杨玉蝉:“什么?金小姐?山本先生?”
  下了课,杨玉燕二话不讲,直接就在学生还没散尽的教室里召开了会议,她站在老师刚下去的讲台上,用黑板擦充惊堂木,先拍三下,大声道:“同学们,静一静!我有话要说!”
  善于扯虎皮的杨玉燕说我们要扩大影响,号召更多人来参与我们的救助行为!我们不能做胆小鬼,一直躲在学校里,我们要走向社会!要让更多的听到我们的声音!跟我们一起帮助别人!
  底下响应者此起彼伏,全都在啪啪啪鼓掌。
  “说得好!”
  “说的没错!”
  杨玉燕继续说,我们不能像一盘散沙,我们要有组织,有纪律,要有人可以监督我们的行为。
  底下人纷纷点头赞成。
  “说的没错。”
  “我们需要监督,不能让好事变成坏事。”
  杨玉燕继续:我们要避免被邪恶势力渗透,我们要警惕外来的人士,我们要保持我们的组织的纯洁性,不能让它被金钱权力所腐朽,成为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工具。
  底下人一脸严肃的点头。
  “说的有道理。”
  “外面的很多人都不是真心做善事。”
  “就是学校里,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信。”
  杨玉燕拍黑板擦,扬起一片烟尘,她咳了两声,深沉道:“我们募捐来的善款必须专款专用,我提议:我们所有参与工作的人员都是义工,不从善款中取一分一毫为自己。账目必须公开透明,所有项目都要有据可查,可以追踪到项目执行人。”
  底下的同学们已经坐下来开始做记录,并开始热情的讨论。
  为了避免被邪恶势力渗入,杨玉燕提议:“我们可以将会长、副会长这些重要职位都设为名誉职位。只给他们一个空头称号,事实上会长和副会长都没有真实的权力,不会参与到我们普通工作中来,这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
  底下啪啪啪鼓掌。
  “有道理!”
  “我们请谁?”
  “学校里的教授怎么样?他们都很忙,应该没空来管我们这个小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