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陶醉咬紧牙关,眼里要喷出火来:“他喜欢我,我就该感恩戴德?!太可笑了吧,你要是敢打这个电话,我立马就去北京,以后都不会再回这个家!”
  陶长明发话了:“多大个事,你叔叔不是为了你好?长平,你给那个男的打个电话,约个见面的时间,来我家也可以。”
  陶醉怒极反笑:“爸,你是不是没把我当人看呢?我就是个小猫小狗,你想送给谁就送给谁对吗?”
  “我送你了吗?这不是让你们就见个面吗?”陶长明不高兴地瞪她。
  “我不见!我躲他还来不及呢,你还让我跟他见面?你知道这些年他给我带来多大的恐惧吗?我甚至不敢独自去上学,就怕他在路上堵我。我想起他就觉得恶心,你让我跟这样的人相亲?你让我去死比较好。”陶醉想起那两次危及生命的事故,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干的,但她觉得就是他指使的,这个周晖绝对是个变态,沾染上就甩不掉,她以为过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摆脱他了,结果他阴魂不散,又出现了。
  刘巧凤说:“不见就不见,醉醉都说了怕他,那还见什么呀。你们也别劝了,大过年的,弄得她心情都不好。”
  陶长明的家长权威再次受到挑战,不高兴地嚷:“陶醉,你现在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吧!行,你的事我就不管了,长平你们也不要理她,管她去死!我倒要看看她能翻出多大的浪花!”
  “这事你本来就管不了,父母无权干涉子女的婚姻自由,这是法律规定的。”陶醉毫不服软。
  “畜生,你叔叔不是为你好才你替你操这个心的?换了别人谁来管你的死活?”陶长明大声训斥。
  “谢谢了,这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男朋友我自己找。”陶醉说着拉开门出去了。
  留下四个大人在屋里表情各异,婶子满脸好心当成驴肝肺的表情,说:“我们是觉得小周人挺好,才想着介绍给醉醉,既然她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刘巧凤说:“让你们操心了,醉醉也还小,不急着说婆家。”她现在很以大女儿为豪,并不替她的将来担心,她上的是重点大学,长得也不差,将来肯定能找个称心如意的人家。
  陶长平笑着说:“醉醉脾气大了不小啊。”
  “可不是,自从考上大学了,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管不住了!”陶长明闲闲地说着风凉话。
  刘巧凤冷冷地看了丈夫一眼,越发觉得这个男人自私虚伪,以前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找了这样一个人!
  因为周晖的阴影,陶醉大年夜都没过好,年初一吃完早饭就回了自己家。陶然见姐姐走了,赶紧也跟着回去了,她现在大了,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喜欢走亲戚,尤其是跟父母感情也疏离了,不太愿意跟着他们到处跑了。
  陶醉本来想回去找常醒的,见妹妹跟上来,当然也没法说什么。回到家,还没到中饭时间,陶醉给常醒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儿,常醒听见她的声音,瞬间有些兴奋:“我在家呢,你回来了?我马上上来。”
  陶醉说:“我和然然一起回来了。”
  常醒的声音立马冷静了下来:“好,我知道了。”原以为可以独处,结果小姨子也在,热情难免要降低一些。
  过了一会儿,常醒上来了,还拿了两个红包:“新年好!一人一个红包。”
  陶然高兴地接过来:“新年好,谢谢常醒哥!恭喜发财!”
  陶醉看着常醒笑:“还要给我红包啊?”
  “拿着,图个吉利。”常醒朝她挤挤眼。
  陶醉接过来,捏了一下,发现红包还挺厚的。陶然已经兴奋起来了:“哇,一百块!常醒哥你好有钱啊!”
  “给你买学习用品的。”常醒笑着说。
  “谢谢!”陶然满心欢喜,这是她人生第一次收到一百块的大红包呢,早上她姐给了她五十,她以为已经发财了,没想到还有更大的惊喜。
  陶醉将红包收起来,没拆开看:“叔叔阿姨不在家吧,中午在我家吃饭吧。我来做。”
  “嗯,他们还没回来,就我在家。”
  “那你昨晚上也是一个人在家?”陶醉看着他。
  “对啊,每年都这样,我都习惯了。我爸让我去深圳过年,但我不想去。”常醒说。
  陶醉心疼不已,默默地看他一眼,声音都温柔了起来:“想吃什么,我来做。”
  “做什么我都吃。”常醒笑着说。
  陶醉默默望天花板,话说得好听,吃起来却挑剔得不行,她去了厨房,烧热水准备做午饭,陶然便麻利地从家里拿出糖果水果来招待常醒,大过年的,得有点过年的样子。
  陶醉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三个人终于吃上了舒心的饭。因为陶然在,陶醉一直都没找到和常醒单独说话的机会,直到吃完午饭,陶然说要睡个午觉,昨晚她和堂兄弟妹们守岁打扑克,玩到半夜才睡,早上六点多就被鞭炮声吵醒了,此刻有点哈欠连连。
  陶然进房间后,陶醉和常醒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重播,片刻后,两人同时转过头,四目相对,两人相视而笑,常醒小声提议:“出去转转?”
  陶醉问:“去哪儿?”
  常醒说:“哪儿都行。”
  于是他们骑了一辆车出门,像上中学时那样,常醒骑车,陶醉坐在车后座上。两人穿街过巷,一路上店铺都关着门,大过年的,都回家过年去了。不过步行街还挺热闹,去年下半年,市里将金富中路的两端封了,专门用来做步行商业街,不少服装品牌店纷纷入驻,以金富广场为起点的步行街现在是本地最为繁华的街道。
  步行街甚至多了一家咖啡厅,而且还开着门,常醒说:“我们上去坐坐吧。”
  于是两人存了车,上楼上咖啡厅点了杯热饮,坐在窗边,享受着空调的暖气和舒适的环境。虽然是咖啡厅,但是并不很安静,因为里面人很多,人来人往的,大家也都在各自聊着天,不过没有人来打扰是真的。
  陶醉看了一下四周,发现了一些端倪,来这里的多半都是情侣,也有三两个女性朋友一起来的,他们斜对面那一桌分两边而坐,都是年长者陪着一个年轻人,看起来像是在相亲,她不由得想起了昨晚的事,脸色便有些不太好了。
  常醒注意到她脸色的细微变化,便顺着她的视线扭头看过去:“怎么了?你认识的人?”
  陶醉摇头:“不认识,那一桌是在相亲吗?”
  “好像是。”常醒不安地看着她。
  陶醉苦笑了一下:“你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可笑的事吗?”
  “什么事?”
  陶醉便将叔叔给她做媒的事说了,常醒一听便变了脸色:“周晖托你叔叔来说媒?”
  “对,我觉得这简直是太可笑了。你说这只是巧合,还是他故意的?”陶醉问常醒。
  常醒眉头紧皱,他知道周晖肯定是有意接触她叔叔的:“你叔叔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没问。他就说周晖家里现在开公司,有几千万资产,我叔叔见钱眼开呗,别人让他来说,他立马就来了。我不同意,我爸居然还骂我,气死我了。”陶醉想起陶长明的态度就气不打一处出。
  常醒说:“要不直接跟家里说咱俩在一起了?”
  陶醉坚决摇头:“不说!我算是看清我爸了,他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人,要是他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了,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他能闹出什么来?”
  “谁知道,反正我不想让他给你添麻烦,让他给你舅舅添麻烦。你和我在一起,是我们俩的事,跟他没有关系。”昨晚上叔叔婶子说媒的时候,她当时有一股冲动,想把自己和常醒的事公开了,后来冷静下来一想,还是打消了念头,她爸为什么赞同她和周晖在一起?不就是因为周晖有俩臭钱么。要是他知道自己男朋友是常醒,而且还是他所在工厂的股东,指不定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呢,她和常醒离得远,可以不理会,但夏叔叔怎么处理呢?
  常醒说:“也行,那就先不说。”
  午后的天气开始转晴,云层开始稀薄起来,有薄明的阳光从云层中透射下来,让陶醉的心情好了不少,她安静地窝在沙发里,闲闲地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她漫不经心的目光犀利起来,人也坐直了,伸手拉了一下对面的常醒:“常醒,你快看,那是周晖吗?那个女的,那不是刘媛媛吗?”
  常醒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下去,只见一个穿着驼色呢大衣的高大男人正将手搭在一个女人的肩上,女人则用手搂着他的腰,看起来就像是一对亲密情侣,男的确实是周晖。
  陶醉再次说一句:“那确实是刘媛媛。”跟上中学时的清汤挂面不一样,她此刻的打扮比较成熟,将原本微曲的自然卷拉直了,染了色,还化了妆,穿着恨天高的高跟鞋,刘媛媛长得本来就比较漂亮,此刻更显成熟妩媚。
  常醒问:“那是谁?”
  陶醉说:“我小学初中的同学,不过她一直跟我不对付,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确信没得罪过她。”
  “她没上学了吗?”
  “没有,没考上大学,出去打工了,没想到她和周晖在一起了,这不挺般配的吗。那周晖还发什么神经,要我叔做媒,简直是神经病!”陶醉嘀咕了一句,不过心情明显放松了不少,周晖都谈女朋友了,那让叔叔说媒的事应该并没有当真吧。
  常醒则眉头紧锁地盯着那对远去的情侣,这就是周晖的变态之处,哪怕是他已经找了女朋友,却还不打算放过陶醉,你永远也没法理解偏执狂的脑回路。看来周晖的日子过得太顺利了,得让他焦头烂额一点没功夫去想陶醉才行。
  第76章 返校
  寒假陶醉在家里待得并不开心, 陶长明让她对这个家感觉不到多少温暖。
  陶长明现在有点中年危机,年近半百,事业毫无突破, 错过了夏春生初创业大量启用信任的人的机会, 王军浩把握住了, 现在已经是销售经理了,陶长明还只是一个技术组长, 连车间主任都没混上。拿着一份不多不少的工资, 看着以前不如自己的同事一个个都升职加薪, 心里完全不是滋味。
  所以他有很多牢骚, 埋怨刘巧凤不该把他从上海叫回来的, 上海的工资比这里高多了,三天两头找由头吵架。刘巧凤现在对他失望透顶, 让他滚去上海,每个月给家里寄一千块钱就行,然而陶长明不知道为什么又没了再赴上海的胆色,只能浑浑噩噩度日。
  陶长明还爱上了喝酒, 每顿都要喝上两盅,春节期间更是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喝多了就话多,最爱说的就是在上海那两年的经历,总是那些内容车轱辘来回说。刘巧凤和陶然就面无表情地听着, 因为听多了,耳朵都起茧子了。小宝有时候还能给他捧哏,父子俩一唱一和, 陶长明非常自鸣得意。
  陶醉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沉默以对,迅速吃完饭就进厨房或者自己房间去了,尽量少跟他碰头。陶长明一逮着机会就要训她,说她翅膀硬了,眼光高了,瞧不起她老子了,但她老子始终还是她老子,这辈子都没法改变,没有她老子就不会有她。
  这个家让她感到尚有一丝留恋的是妈妈和妹妹。陶然也不止一次私下里跟姐姐说,想要赶紧高考,离开这个家,如果不是学校的澡堂让她留下了心理阴影,她也宁愿去住校。令陶醉担心的是小宝,她和妹妹的教育陶长明插手得不多,小宝是他唯一的儿子,他管得最多,反而变成了一种灾难,小宝有点被他宠坏了。陶醉为小宝的问题特意跟母亲详谈过一回,必须要趁小好好引导,否则大了就祸患无穷。刘巧凤也很头大,早知道就不该让陶长明回来的,可是现在赶都赶不走了。
  当常醒问陶醉什么时候去北京的时候,她立马说:“我和你一起走。”北大比北外放假早了几天,开学时间也同样早了几天,陶醉并不想在家多待,她跟家里说是要去做家教,得提前一点去。其实她还没有给王沛打电话,并不确定桐桐要不要做家教,但她知道,只要肯吃苦,还是很容易赚到钱的,北京的赚钱机会要比家里这边多多了,反正不至于坐吃山空。
  刘巧凤心疼她辛苦,陶长明却半句挽留的话也没有,对老婆说:“你心疼她干什么,她那事不比你的事轻松多了?上两个小时的课就比你一天赚得还多。”
  “哪有轻松能赚的钱,她那是费脑子的事,并不比我们轻松。”刘巧凤到底更理解女儿。
  陶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跟孙兰心打招呼,自己要提前去学校。孙兰心听说她不能和自己同去,有些失望,她的情况跟陶醉家不一样,父母都舍不得她提前回学校,而且她自己也不太想提前回学校,学校没开学,就得去外面吃,大冬天出门对怕冷的人来说是一种近似于酷刑的折磨。
  陶醉说:“你和陈一帆一起走吧,他跟你差不多时间开学。”其实邹洋也和她开学时间差不多,不过陶醉当然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邹洋愿意和兰心一起走是他的事,而不是自己促成的。
  “只能是这样了。那行吧,北京再见了。”孙兰心说。
  陶醉和常醒再次踏上北上的旅途。到北京后,常醒想让陶醉住在自己家里,等开学了再回学校。陶醉没有同意,常醒开学了,他要住学校,自己独自住这么大的房子,未免太冷清了些。虽然住宿舍做家教不那么方便,但也只有几天时间,宿舍里有没回家过年的同学,也有值班的宿管阿姨,比常醒家里肯定要热闹一些。
  常醒听她这么分析,也没有坚持,她住学校,自己找她就方便了,她住家里,不仅来一趟不方便,连电话都没法打。
  陶醉回到学校宿舍,却发现并非她一个人过来了,邢梦露居然比她来的还早:“你怎么来这么早?”
  邢梦露看着她和常醒,抬手打了个招呼:“嗨,在家待得无聊,就先回来了。”
  陶醉猜她多半是为男朋友来的:“那太好了,这样我就有伴了。”
  常醒替她将东西放好,还帮忙打扫卫生铺好床,这才离开。一旁的邢梦露羡慕不已。等常醒走了,她说:“你男朋友居然还会搞卫生,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看常醒搞卫生,感觉就像小时候在厕所碰到老师一样,他居然也会做这种事!
  “搞卫生不是很正常吗?”陶醉不太理解她的惊讶。
  收拾好之后,陶醉给王沛打了个电话,对方说桐桐已经开学了,让她还是照之前那样过去上课,每周四天共八小时。离开学还有五六天,陶醉决定去找份短期兼职,比如发传单之类的。邢梦露听见她的计划,说:“发传单好玩吗?”
  “好玩?肯定说不上,不过也有收获吧,可以锻炼自己的胆量。”这是陶醉发传单唯二的收获,当然最大的收获还是赚钱。
  “我也跟你去玩吧。”邢梦露说。
  陶醉看着她,露出吃惊的表情:“你跟我去发传单?这种天很冷的,你肯定受不了。”
  “你能去,我也能去吧。我一个人在宿舍待得实在无聊。”邢梦露说。
  “你男朋友呢?”
  “他?他把我叫来,结果他自己却在剧组拍戏,还是在河北,不在北京,我去待了两天,条件太艰苦了,太冷了,连热水都没有,我就回来了。”邢梦露叹了口气。
  “你男朋友现在就开始拍戏了,他不是才大二吗?这么厉害啊?拍的什么戏?”陶醉说。
  “一部什么武侠剧吧,一个打酱油的角色,他师姐叫他去的。”邢梦露说到这里有点儿蔫蔫的。
  陶醉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心情不好,便说:“你不怕辛苦,那就跟我去试试吧。我先去找,有消息了再通知你。”
  到北京的第二天,陶醉就找到了一份发传单的工作,在中关村的一个电器商场帮一家电脑店发传单。她去找工作的时候非常顺利,因为对电脑感兴趣的多半是男的,漂亮软萌的妹子去发传单的效果自然会不一样。每天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因为太冷,工资稍高,六十块钱一天,中午包一顿工作餐。
  邢梦露听说这个,也很积极地答应了。两人全副武装,穿上了最厚的衣服,在二月料峭的寒风里发传单,拿传单的手没办法戴手套,冻得爪子通红,连手指头都伸不直。不过效果也还是可以的,陶醉和邢梦露都长得漂亮,尤其是邢梦露那种明艳的美丽简直就是吸睛利器,男生甚至都会主动去她手里拿传单。陶醉胜在能吃苦,态度可亲,笑容甜美,所以成绩也跟邢梦露不相上下。
  两人发一阵,便轮流着去商场里取会儿暖,还比预订时间早一个小时发完了今天的任务。老板很高兴,当天就结算了工资,让她们明天再来。
  陶醉以为邢梦露会打退堂鼓,然而并没有。邢梦露拿到钱,吸着鼻子说:“晚上我们吃火锅吧,感觉好冷,想吃顿热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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