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穿]御膳人家_19
  邵衍侧过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对视了两秒钟之后,对方咽了口唾沫钻回厨房去了。
  “蠢死的。”邵衍轻叹一声。
  外头传来开门的小动静,伴随入内的脚步声一起响起的是邵母的招呼:“累死了,快进来快进来,屋里暖和。”
  邵衍从听到脚步的时候就辨认出了来人,此时听到赵玉珂的声音也不意外:“怎么那么早就开暖了?”
  “衍衍爱穿着家里的衣服到处乱跑,他病才好,怕他冻着。”邵母笑呵呵地,进屋后皱了皱鼻子,眼睛一亮,“炖羊肉了啊?”
  邵衍从沙发背上滑下来,笑眯眯地朝李玉珂和严颐点头,目光落在严岱川脸上,并不和他说话。严岱川也不喜欢他,到底假正经地问了句好,邵衍眼角的余光上下一扫,打心底切了一声——你不乐意搭理我,我还不乐意搭理你呢。就是不搭腔。
  邵衍觉得自己跟严岱川绝对是两个世界的人,从思想到为人处世都有着很大的不同,他要是看不上一个人,那绝对是连话都懒得搭理的,严岱川明明看不上他,每次却还是和爹妈一起来自家吃饭。这没皮没脸的劲儿就叫邵总管觉得讨厌。问候没得到回应,严岱川半点不见尴尬,反倒是邵母觉得儿子这样没礼貌,朝邵衍瞪了一眼。邵衍更火大了,他是一点委屈吃不得的那种人,严岱川这种装模作样的最惹他讨厌。从前在宫里邵衍什么人没见过啊,哪能不知道严岱川这副大度样是故装给长辈看的?呸,老大一把年纪了还这样,真不要脸。
  严岱川也打量邵衍,穿着单衣坐在沙发扶手上的年轻人看着文绉绉的,人挺瘦,个头不高脖子却特别长,白白净净的一张脸上原本还能看到的颊肉已经消褪了不少,五官比起之前见面时更是分明了太多,桃花眼又大又有神,模样倒是很漂亮,讨人喜欢。就是不能接触,一接触就幻灭。
  邵母在那边给李玉珂他们介绍邵衍的徒弟田小田,这是田方笠的独儿子,人有些傻气,长得却高大俊秀,神经粗嘴又甜,一下子就叫两个女人喜欢地不行,又是摸脑袋又是拍肩膀的,好像浑不知这小子已经二十多了似的。田小田喊年纪比他小的邵衍做师父时也一点不害臊,被骂地凶了有时候会蹲一边委屈会儿,但后来看到他爹都会被邵衍吼之后立刻就平衡了,打那之后反倒更粘人,三五不时就要赖到邵家住,恨不能把自己拴在师父裤腰带上似的。
  一堆人落座之后,田小田屁颠屁颠出来了,拧干热腾腾的毛巾给邵衍擦脸擦手,挤了柠檬汁的水端来给邵衍漱口,满屋子给邵衍找不知道踢到哪里去的拖鞋,弄完这些后才在邵母的连声催促中坐下,手提一双公筷,时刻准备为邵衍夹菜。
  邵衍面不改色理所当然,严岱川瞥他,心中为对方奇葩的大少爷作风翻了个白眼。
  作者有话要说:  邵总管:【高傲仰着头】【用眼角看严岱川】【冷哼】“凡人!”
  严岱川:“……呵呵。”
  另:发现一些女士简历里说不要工资包三餐的,邵总管说不行,要倒交伙食费。【他很精明】
  ☆、第二十章
  严家夫妇虽然总来蹭饭,但通常都不会两手空空地来,有的时候拎些礼品食材来,更多的时候,则带着让邵父大感兴趣的最新消息。
  邵氏的第一家酒店开幕仪式在两个星期之后,严颐开口说完这话桌上就安静了。
  邵衍没管他们的满腹心事,自己朝着桌上一叠绿色外皮的糕点怒了努嘴,田小田立刻会晤,轻轻夹了一个到他的碗中。一股清淡却抓人的甜香切割开桌上各种菜品交织出的稠密香气,就连坐在对面的严岱川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邵母和邵父原本还在酝酿的低落顿时被打下半截,邵父一边伸筷子夹菜一边轻声道:“开吧开吧。爸也盼着这一天挺多年了。”他说着咬了口糕点皮,忍不住轻轻唔了一声,盯着糕点里玫瑰色的馅料问邵衍:“我吃着这个味道……是你做的吧?里面放了什么?”细节上见功夫,田小田可没这个手艺。
  “这是翡翠豆。”邵衍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之后才说话,“糯米皮合猕猴桃汁揉开,馅是用我之前荆条蜜腌的桃花拌红豆沙弄的。”
  女人嗜甜,邵母和李玉珂听得口水都差点挂下来,邵父一吃就更加停不下口。翡翠豆表皮甜甜凉凉的,大约被冰镇过,咀嚼起来口感弹牙,和大部分中式糕点有着明显的区别。馅料不太甜,豆沙是手工做的,带着豆子最原始的清香,配合荆条蜜和桃花瓣的甘甜,糅杂成一种让舌尖无法割舍的滋味。
  严颐一口一个:“这个就是你们之前说的御门宴上的菜色?要都是这种水平,那提早一些开售,未必比不上邵家酒店开张轰动。”
  “五凉三十热八道糕点两道汤呢,这才其中一道甜点,还有配餐的酒水现在也是没影子的事儿,御门宴还早得很。”邵衍吃了一个就腻了,他喜欢重甜,但放到让他觉得满意的程度别人就不爱吃了,所以翡翠豆这道甜品并不和他口味。自己研究的点心里他最爱的是玉豆乳,拿蜜水泡出的豆子磨出的豆浆点成豆花,所有调味的工序在豆花成型之前就已经做好,豆花甜滑绵软,再舀上一勺芝麻、小核桃、杏仁和花生米炒香后磨成的粉,最后铺一层甜甜的牛乳滑——吃进口中后乳香、蜜香、干果香层层包裹,说是绝世美味也不为过。皇帝为这道菜赏了他十好几回了,千秋宴、各宫嫔妃的生辰、太后的寿诞都要点,每次都吃得眼泪汪汪大呼过瘾。
  李玉珂可惜道:“要是能在邵家酒店开业之前把这些菜推出来,咱们保管能把邵玉帛的风头抢个一干二净!”
  严颐拍了她一把:“说什么呢。倒是衍衍,你现在手上有邵家百分之五的股份,邵家酒店开业你要去吗?”
  邵衍这段时间恶补了一些金融常识,也渐渐明白了股份这玩意儿有多贵重,听到严颐的话才知道自己还有出席集团重大活动的权利,不由问:“我这百分之五的股份能做什么?”
  邵父邵母都低头没说话,邵衍从出院之后对很多常识就变得完全没印象了,每当他问出这种问题的时候,夫妇俩心中就会很自责。
  严颐仿佛没看到桌上怪异的气氛似的,乐呵呵解释:“你可别小看自己手上百分之五的股份,你叔叔恐怕日思夜想净琢磨着要怎么把你这百分之五给弄去了。邵家股东不少,到你爷爷手上的也就百分之四十,给了你百分之五之后你叔叔就剩下百分之三十五了。集团里大部分是零散的股东,百分之五已经不少了。你还是邵家的直系子孙,集团里当初看好你父亲的不少。多去集团里露露面,除了这种酒店开张,平常还有股东的例行会议,对你自己和你们家都是有好处的。”
  “是吗?”邵衍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餐盘,目光在邵父邵母略微黯然的脸色上扫过,指尖点了点桌面,“御门宴要在邵家酒店开业之前推出也不是不行,配餐的酒水有了原料之后酿起来也是很快的。就是需要梅花和当季的冬雪。我原本打算等A市下雪之后再开始做的。”
  严颐一脸听天书的表情:“花瓣和雪?现在环境污染那么严重,雨都酸了,下的雪还能用?”
  邵衍皱眉,他确实发现到了现代在环境上和过去的一些不对,好比上次他在天顶接了一盆雨水原本打算用来熬冰糖,结果却发现雨水的品质比家中水管放出来的带有奇怪化学味道的水还要差一些。
  田小田见师父这个表情,小心翼翼给他满上茶杯:“不能用茅台吗?”
  邵衍摇头。他喝过邵父藏的好年份的茅台,味道确实不错,浓醇厚重,堪比御供。但这酒和他的花酿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类型,御门宴的菜品精致奢费,再配上这样出彩的酒风格就太浓艳了:“口感不同,那样酿出来的酒味道清爽。”
  田小田不敢说话,默默低头扒饭。邵衍锁着眉头垂首沉思,脸上的表情有些不痛快,周身的气场也一下子变得生人勿近起来。严岱川瞥了邵衍雪白的脸蛋一眼,忽然开口:“J省九月就下雪了。”
  什么?大伙将目光落向他。
  看邵衍一下子变得鲜活起来的模样,严岱川稍稍有那么点得意,表情却依旧雷打不动的平静:“我后天要去J省谈生意。J省污染少,雪的质量应该不错。你要多少,我让人帮你带回来。”
  邵衍倒是没料到他能说出这种话,看着严岱川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不一样了。察觉到他的这种变化,严岱川悄然挺直了腰板。
  邵衍点头:“多谢了。”
  你也有今天!严岱川矜持地笑了笑:“不用客气。”
  “等等!”邵衍得到了他的回应,忽然起身朝着楼上走去,田小田一口翡翠豆吃到一半还眯着眼睛,看师傅走了,有些无措地坐在原地看了看桌上的人,下一刻忙不迭跟着追了上去。
  哎呀严岱川那个痛快啊!简直通体舒泰!谈成了多少笔生意也没像今天这么爽过,邵衍居然正眼看他了有没有,那可是大少爷邵衍!
  邵衍上楼了大约有半个钟头,随即拿着两张纸走了下来。严岱川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因为邵衍的刮目相看心情还在飞扬,便看到邵衍笑眯眯走了过来,将纸递到自己面前。
  他下意识接了过来,朝纸上一扫,目光顿时就亮了——好字!
  看模样像是用毛笔写的,满页干净凌厉的小楷,字字工整漂亮,活那么大把年纪了,他少见到这样俊秀的字体。
  严岱川因此便有些愣,心中的欢快情绪还在翻腾,茫然就问:“这是什么?”
  “你看啊!”邵衍将他的手朝眼前托了托,严岱川眼睛盯在字上,跟着就念了出来,“采雪以松、柏树根处为佳,积雪须过三尺。净铲拨开雪顶一尺雪层,取距离地面至少一尺的中部雪絮,放入存放过陈年女儿红的老酒坛中,全程低温运送……这什么?”
  “采雪的要求啊。”邵总管满脸的理所当然,还把纸拂开,露出同样写地密密麻麻的下页,“小田说J省产人参鹿茸上等的木耳香菇什么的,你一起带回来吧,回来的路上会不会经过直……河北?有好的碧粳新米,也记得多买些。饭店里带回来的这些一点香气也没有。”
  严岱川咽了口唾沫,细细看纸上的字儿——香菇一百斤、木耳一百斤、百年老参十支、碧粳新米一百斤……等等等等。
  他将眼神落在邵衍脸上,试图找出一点对方这是在开玩笑的可能。
  邵衍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近挨着他坐下,手掌在他后背不断地抚摸,语气亲昵:“之前多有误会,没想到小川哥竟然这样热心肠。还劳你替我跑这一趟,人情我记下了。”
  被他一摸,严岱川整个后背连带头皮都炸开了,他不动声色地把邵衍乱动的手给扯了下来,顺便叠好纸揣进兜里,目光盯着自己的碗碟:“不用客气。”
  邵衍还凑在他身边说些感谢的话,好像极开心,虽然表情不大,但能看出眼里都带着笑意,整个人身上还泛着翡翠豆馅料那股荆条桃花蜜的甜香,很淡,但确实是存在的。严岱川垂首看邵衍,对上对方微弯起来的一双眼,目光忍不住变软了一些。刚想去摸摸对方发丝蓬软的脑袋,后背忽忽悠悠的,刚才被扯下去的手又诡异地爬了上来。
  他忍不住了,倏地一下站起,把满桌人都吓了一跳。
  严岱川轻咳,拿桌上的餐巾擦擦嘴,沉声道:“我吃饱了。既然要准备那么多东西,我就回去先安排了。各位慢用。”
  邵父和邵母很不好意思,严岱川刚才读的采雪要求就已经很麻烦了,采这点雪估计还要专门派人找到深山里去,更别提还要带各种各样的原材料回A市。人家原本去出个差的,结果弄得像是粮商,保不准还得弄冷库车,这得多大动静啊?
  邵母有些责怪地瞪了邵衍一眼,带邵父一起起身送严岱川出门,一路感谢不断。严岱川一边客气一边推辞,临出门时回头看了邵衍一眼,邵衍正伏在椅背上看他,姿势懒洋洋的,笑容又亲昵又古怪,刚才摸严岱川的那只手现在托着脸,皮肤和脸蛋白成一个色,手指细细长长的,小拇指尖在嘴角一划一划地乱勾——粉色的嘴唇和甲肉那也是一个色的。
  严岱川脚下一个踉跄,转身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坐在车里他一路目光落在车窗外,脑海中闪过刚才邵衍对他微笑的一幕,没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小变态。”
  *****
  邵母送完严岱川,回来的时候顺手给了邵衍一下:“你呀!专给你小川哥找事,他谈生意已经够忙的了,还添乱。”
  “有什么关系!”听她这样说邵衍李玉珂反倒不高兴了,责骂妹妹道,“他不也为了你们嘛?打他干嘛?衍衍出院才多久你至于为点小事这样吗?让小川带点东西而已,吩咐一声的事儿,又不用自己进山去找。”
  严颐当做没听到,傻呵呵地低头继续吃。
  邵衍笑眯眯地趴在椅背上张嘴吃田小田夹来的炸春卷,心情好极了,顺手就拉了下母亲的袖子:“邵氏的股东会议都在什么时候?”
  邵母眼神一下子变得很疼惜,握住邵衍拉她袖子的手捏了捏,凑近儿子坐下,那边的邵父算算日期:“每个月中旬要开一场,今天十三号了,还有两三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