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霜寒_208
  第79章壮阔西北
  云倚风手腕微微翻转,飞鸾剑自桌上铮鸣飞起,李珺只见眼前闪过一道寒光,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肩头就被架了一把长剑——是当真很长,又锋利,闪着蓝幽幽的光。
  有毒啊,要死!
  平乐王翻了个白眼,摇摇晃晃就要晕,却被云倚风踢了一把椅子过去,刚好将他架住,又怒喝一声:“说!”
  李珺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昏迷未遂又清醒了,心里很苦。眼见已经逃不过去,只好战战兢兢道:“那八成是巫族咒术,砍去死者手指,是为了祭祀邪灵。”
  云倚风疑惑:“咒术?”
  李珺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确定脑袋还在,方才继续道:“杨家这两年越来越邪门,我此番去王城,原也没打算再回来,门主有所不知,他们实在是太吓人了。”
  这些年里,李珺虽在杨家的庇护下,过着看似安稳的日子,却也时常提着一颗心。当初以亲舅舅为首的一伙人,存的可是谋逆的意图啊!虽说父皇没来得及收拾,可皇兄那是省油的灯吗?倘若杨家安稳些倒也罢了,要是还贼心不死、蠢蠢欲动,那只怕自己迟早也会被连累得一起掉脑袋,自要万般谨慎。
  云倚风问他:“皇上刚找到孜川秘图,平乐王就风驰电掣地来王城了,是从何处收到的消息?”
  “是舅舅亲口说的,或许是为了恐吓,让我只能依附于他。”李珺道,“我那阵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呢,结果西域人就带着血灵芝来了。”
  其实按理来说,他也没这么好被说动,但一想到前几月在杨府里出出进进的那群人。据说是红鸦教的余孽,红鸦教啊,一旦和邪教扯上关系,哪里还有安稳日子过?于是当下便卷起包袱藏好细软,撒丫子到王城逃命去了。
  “红鸦教?”云倚风皱眉,先前在十八山庄时,许家就曾和红鸦教扯上关系,不过后头被证实只是个幌子,怎么现如今突然又冒出来了?
  “绝对不会出错的。”李珺信誓旦旦,“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那些人经常会在大半夜换上古怪的装束,还隐约提到了什么怨灵、祭祀,吓人得很。”
  云倚风问:“那平乐王信吗?”
  李珺一拍大腿:“我当然不信啊!念个咒就能降雨杀人升官发财,这不胡扯吗。”
  云倚风继续道:“那肃明候有什么理由信?”
  李珺:“……”
  李珺愁眉苦脸:“但舅舅的确是将他们养在府里的,或许是有别的目的吧。”
  云倚风叩叩桌子:“只知道这些了?”
  李珺赶忙点头:“是!”
  “我不要求平乐王能一五一十,将所想所知悉数说与我听,但最好保证说出来的,每一句都是真话。”云倚风提醒他,“否则——”
  “我知道,江湖规矩!”李珺打断他,又再度举起右手,拳拳道,“发誓!”
  云倚风拿着剑出门,去找季燕然。
  众人都还在仵作房里,因尸体数量太多,又另辟了几处偏房,方才安置完。根据仵作的验尸结果,所有人都是死于昨夜,同杨小多一样,被极其熟练的杀手一刀夺命。而在杨府中并未搜出任何金银钱财,主人的卧房与账房内全无任何翻动痕迹,一切看起来皆像是早有安排——杨博庆的安排。在李璟动手之前,便先逃之夭夭,至于为什么要将府中下人屠戮一空,或许是担心其中有人曾听到过什么,又或许是故意想制造恐慌,毕竟死者皆被砍去食指,这种毫无意义却又整齐划一的举措,只能令百姓联想起邪教,闹个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万平海道:“以肉身祭祀神灵,倒的确像是红鸦教的做派。只是这伙人在数年前,一直是靠着嘴皮子功夫蛊惑人心,令教众心甘情愿自我献祭,还从未有过雇佣他人出手的先例。”
  “邪教教义,皆是为利而生,时隔几年出现新的规矩,也不算奇怪。”云倚风道,“杨博庆老奸巨猾,定然不会被邪教蛊惑,只会利用邪教蛊惑别人。”
  三十多条人命,说没就没了,还没得万分古怪诡异。城中百姓不明真相,都只纷纷往厉鬼冤魂猜测着,胆子小的,更是连觉都不敢睡了。府衙众人心里也不好受,万平海只躺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又去了书房。云倚风听着院外传来的脚步声,倒了盏安神花饮,轻声道:“歇一阵吧。”
  “皇兄与我还是出手太晚。”季燕然叹气道,“万没想到,杨博庆竟会丧心病狂至此。”
  “大原城与杨府这头,一直是皇上在盯,王爷既从未插过手,现在也不用将罪责都揽到自己头上。”云倚风站在身后,替他按揉着太阳穴,“杨家出逃的地方是西北大漠,必不会甘心就此销声匿迹,将来总能找到机会给今日枉死之魂报仇。”
  “我已从赤松岭调拨了两千兵马,来守着大原城,以防再出事端。”季燕然握住那细白的手,“天都快亮了,我先送你回房休息。”
  他虽多年征战沙场,见惯了生死场面,但那是于军人而言。一旦堆积的尸骨换成无辜百姓,想起那满院鲜血淋漓的惨状,依旧只觉得有一柄利刃正在脑髓中搅,痛得手臂上也爆起青筋来。在看着云倚风睡下后,季燕然重新回到自己房中,原打算眯一会就去找万平海,刚迷迷糊糊睡着,床帐却被人一把掀开了。
  “……云儿?”
  云门主抱着枕头解释:“平乐王方才突然跑来我房中,说心里害怕,睡不着。”所以我就来了,很合理。
  寝衣单薄,季燕然扯过被子,将他裹进了自己怀中。
  床帐重新垂下,又被风吹得飘飘飞起,仅来得及掩住半分缱绻亲吻。
  官府客房的床很小,只能勉强挤在一起。云倚风偏还不老实,在枕头里来回摸了半天,最后掏出一个小白瓷罐,拧开后有好闻的清凉花香味。
  季燕然替他将冰凉的墨发理顺:“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