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阮秋秋确认了一下外用的药草、干净的兽皮和滴了一滴她异能的热水都准备好了,便没再犹豫,一点一点将大灰狼先生残肢上的那些腐肉全部都剜了下来。
  她快速帮他将伤口洗净,将药草敷在伤口上,然后将他的残肢用那张最柔软的、被她撕成了长条兽皮轻轻的包好了。
  阮秋秋紧张的看着他的腿,发现只有一点点血水透出来,并没有出很多血后,才浑身酸软的跪坐在了地上。
  她回过神,才发现她额头和脊背全是冷汗,就连手指都快抬不起来了。
  她虽然经历了小半年的末世,但她算是运气好的,末世也并不是小说里写的丧尸那种类型的,而只是全球物种异变的类型。她在前期就逃到了基地里,后来又觉醒了水系异能,一直就靠卖水为生。
  日子是比末世前要苦很多,但她却也没有处理过这种严重的伤口。
  阮秋秋现在只庆幸大灰狼先生是一头狼妖,而不是普通的人类,不然她这么治,肯定是不行的。
  她缓缓呼出了一口气,抖着手,趁着水还温热的时候,用柔软的兽皮的边角,帮大灰狼先生身上其他严重的伤口也处理了一下。
  等她做完这一切,水已经全部用完了。兽皮脏了一块,还有一块被她撕了用来包恶狼先生的伤口,药草也只剩下五株了。
  她盘算着他们的全部身家,却没注意到,敷上了药草,又喝了两滴有微弱治愈效果的水珠的某狼已经恢复了一些神志。
  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自己身体上的异样——
  体内不知道为什么多了一点灵气,盘旋着,减轻了一些他的疼痛感。这一丝灵气和他极为契合,几乎很快就被他吸收了,就连他碎裂的妖核,也因为这一点儿灵气而生出了一些妖力来。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他那碎裂的妖核不知道为什么略有一点点发黑,微小的像是他的错觉。
  除此之外,从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上,也传来了阵阵麻痒的感觉。
  就连他那连自己都不愿多看两眼的恐怖残肢上,也没了以往万蚁啃噬般的痛楚。
  他身上盖着一件柔软的兽皮,挡住了寒风。
  他的鼻子很灵,一下就辨认出了空气中的味道。
  那是他之前准备着的特殊的柴火旺盛燃烧的味道、淡淡的血腥气的味道、揉碎的药草的味道。
  除了这些味道之外,还混杂着一丝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是他那个人族小夫人身上的味道。
  她居然……
  没有离开么?
  渊诀被兽皮盖着的手掌一点一点攥紧,心口可耻的涌上一股酸涩的感觉。
  “再弄一点雪回来,烧点吃的……”耳侧穿来一个略有一点儿沙哑的声音,渊诀第一次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妖识,他“看见”了整个山洞里的情况。
  他的那个小夫人,没有浪费一点点资源,山洞里真的如同他想的那样,在避风的地方搭了一个小小的石灶,燃木点着火光,将前几日空旷寂寥的山洞点缀上了温暖的光。
  那个人族雌性眉眼柔和,一点一点的将那五株只能用在他身上的药草小心的包好了。
  在她脚边,是两盆肮脏发臭的腐水。
  他“看见”了她指缝里还没洗干净的,属于他残肢上的脏污。
  指尖有些丢狼的发颤,恶狼先生再也不能用“阮秋秋只是在处理食材好做狼干”这个连他都不会相信的理由说服自己了。
  他本以为,他会孤单一狼的,在寒冷的冬夜里慢慢死去。
  可是,她不仅没有离开,还帮他处理了伤口。
  那样丑陋的、难看的残肢。
  大灰狼先生忍不住放出一丝妖识,跟着阮秋秋,看着她抖着手来回了几次,仔细的把那些血水和腐肉都埋到了山洞外面。
  外面的天色已经快要彻底黑下来了,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和阴冷之中,就只有身后的山洞里,还有一丝亮光和温暖。
  阮秋秋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她浑身冻的冰冷,嘴唇也开始发紫。
  恶狼先生“看”着她踉跄着用雪洗干净手和木盆,蹲下身子,一点一点装满了最后一盆雪。
  阮秋秋眼前开始发黑,她安慰自己今天这是最后一次到冰天雪地的外头了。
  等下把这些雪烧开,她就能吃点热乎的东西了。
  但她这一次,却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阮秋秋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右小腿开始抽筋,寒风一个劲的顺着她的衣服往里钻。
  她咬紧唇,眼圈慢慢的红了起来。
  -快起来,快些站起来。
  -站起来,回到山洞里,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快起来啊!
  阮秋秋一手端着木盆,一手撑着地面,想要赶紧回到还算温暖的山洞里,却又一次十分狼狈的摔在了雪地里。
  这次,她的两条腿都开始抽筋了。
  阮秋秋有点绝望的想——
  难道,她就要冻死在雪夜里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秋秋加油啊!!!恶狼先生冲啊快救你夫人!!!!
  第10章 他可能太毛了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空中飘下,落在阮秋秋的头发上,再一点一点的被她越来越艰难的呼吸融化,缓缓变成冰冷的水渍。
  过度疲惫的双腿动弹不得,就连手臂也渐渐要抬不起来了。
  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冻僵,阮秋秋手掌有些无力撑在地上,努力想要爬起来。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她努力睁大眼睛,入目之处却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子。
  耳侧传来“呼啦啦”的风声,似乎还掺杂着低低的脚步声——
  从山洞附近传来的,深深浅浅的、并不规律的脚步声。
  阮秋秋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她昏昏沉沉的脑袋里一瞬间掠过了许多念头,从“也许是恶狼先生以前得罪的仇妖上门报仇”一路想到了“也许是传说中的魔来夺她狗命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阮秋秋觉得,会不会是大灰狼先生来救她了。
  但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她给掐灭了。
  那头大灰狼,比她还要虚弱,在帮他清理伤口的时候,她好几次都担心他会不会没有了气息。
  不可能是他。
  但即便理智告诉自己,她的那个恶狼夫君不可能会醒来帮她,阮秋秋还是忍不住张了张唇,试探性的小声叫了一句,“夫君?”
  脚步声似乎有一瞬间的停顿,接着才又像是稍稍亢奋了一点儿一样,变得更加凌乱了一些。
  来妖亦或是来魔没有说话,阮秋秋更加紧张了,她将一把雪捏在了手心里,右手攥紧了木盆,打算等会儿不管怎么样也要挣扎挣扎。
  就在她呼吸慢慢急促起来的时候,耳侧传来了一道略有些熟悉的低吼声。
  低哑的、虚弱的、带着一些和白日里不同的急切的低吼声。
  像是对她那句“夫君”不怎么情愿又有些羞恼的回应。
  大灰狼先生。
  是大灰狼先生。
  阮秋秋惊讶的眨了眨眼,一圈丢人的热了起来。
  尽管那头狼好像很不乐意的样子,但她还是又叫了他一声,“夫君,是你么?”
  这次,阮秋秋没等来储备粮先生的回应,只感觉到了那些原本簌簌落在她身上的雪花,全都被一个高大的影子给挡住了。
  阮秋秋睁大了眼睛,于寒冷的黑夜里,看到了一丝朦胧的光。
  真的是大灰狼先生。
  他温热的呼吸洒在阮秋秋的脸上,带起一阵阵麻麻的感觉。
  “……”
  “……嗷~”
  也许是见她许久不说话,亦或者为了让她安心,阮秋秋只觉得恍惚之间,听到那头大灰狼轻轻叫了一声,尾音很短,却和他的低吼声不同,意外的有些……稚嫩?
  腰上重了重,阮秋秋还沉浸在她夫君那声“嗷”声中没回过神来,就被大灰狼先生用前爪捞了起来。
  鼻尖抵上有些坚硬的毛茸茸,阮秋秋脸被扎了一下,有点小疼。
  她手里的木盆掉在了地上,阮秋秋有点得寸进尺的指挥着那头外人口中十分变态的太灰狼,“盆……”
  听到爪里的人族发出有些虚弱的声音,恶狼磨了磨牙,到底又垂下了硕大的狼脑袋。
  “咔擦。”
  牙齿咬在木头上的声音很清晰,阮秋秋想到白天这头狼默默的啃雪,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又觉得有点心酸,又或许这几日数次在生死边缘的挣扎过于疲累,阮秋秋没有去想这头大灰狼是不是忍不住要把她吃了,而是在想,她刚给他包好的伤口是不是又要裂开了。
  阮秋秋抵着他扎人的爪子,想稍稍减轻一些他的负担,便闭上了眼睛,彻底放松了紧绷的手脚。
  察觉到前爪里的人好像比之前更软了一些,渊诀小心的收着利爪,小心的叼着撞满了雪的木盆,克制着自己的尖牙,不让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盆给咬坏。
  他艰难的在雪地里拖动着还能用的前爪和右爪,燃烧着体内所剩不多的妖力,终于在快要支撑不住之前,把那个帮他处理了伤口的人族雌性带回了山洞里。
  视线里稍微恢复了一些光明,被冻僵的鼻子也好像恢复了一些嗅觉,阮秋秋几乎立刻就发现了储备粮先生恶劣的状况——
  他现在是妖形,体型却比她下午的时候见到的足足小了一圈。
  空气里好不容易散开的血腥气又浓郁了起来,阮秋秋微侧过头,看见了地上泛着光的、新鲜的血迹。
  他左腿上的伤口一定又裂开了。
  阮秋秋心口发紧,咬紧了唇。
  她后悔了,她后悔没有休息一下就跑出山洞接雪了。
  她现在只希望,大灰狼先生不要再伤的更重了。
  山洞里原本二十几步的路程,现在却显得格外的漫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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