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没办法,他也只能在这儿多耗费几日等新来的支教老师。就这么些日子,他跟苏岚倒是又成了以前的模样。那晚之后,苏岚只愈发沉默了一些,平时相处却还是照着之前来。要离开之事,平日里再也不曾提过。
  赵军知道苏岚心里头清楚,既然苏岚这几日不想提,他也不勉强。
  大概一个星期吧,新的支教老师就来了。人可是正儿八经的师范毕业,是个男的,就是有点儿矮黑。只笑的时候,露出两排大白牙。
  新来的支教老师进寨子的时候,还是跟赵军一样,受到了麻仓带着一帮子四五十岁的妇女们一顿热烈的舞蹈欢迎。那可把小伙子乐的,直说小寨子淳朴。
  新来的老师性格不错,赵军跟他交接了两天。赵军本来有点儿不放心,但他看到这老师为了记住孩子的名字的,半夜还在背着小孩儿的名儿,立马就放心了。
  这边儿事情处理的差不多,找了天气不错的一天,赵军悄悄去了趟吴婆婆家。他本来也不想走的太热闹,悄悄就行了。
  吴长生穿了一身新衣服,吴婆婆把他人也洗的很干净。这个瘦瘦小小的孩子朝着赵军笑,有点儿期待和紧张,“老师,外面有很多我没见过的东西吗?”
  “有的,在外面,你的病也能治好。等好了,我就把你送回来了,你可以陪着吴婆婆很久很久。”
  “嗯!”吴长生笑的特灿烂,然后重重的点了下头。小小少年的心里,外面是很繁华的,外面拥有所有新奇的东西。那么,治疗他的病自然也是很简单的事儿。
  吴婆婆还给吴长生准备了另外几套衣服,压在一个新买的拉杆箱里。除了衣服,她还用几只塑料袋套在一起,里面兜着煮熟的鸡蛋,路上吃。还有吴长生的药,她都放的仔仔细细。
  “长生,在外听老师的话。老师说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吃药不要怕苦,打针不要怕疼,不要闹不要哭,不要让老师为难。
  出门在外,衣服多穿一点儿总是没坏处的,切忌不要再感冒了,你身体本来就不好。我给你的衣服和箱子都是新的,到了外面儿,也能让别人不那么看不起你。
  但是你记住,不要攀比,不要让老师买着买那。老师带你出去,就是对你的恩情,你要记住着一点,知道吗!?”吴婆婆把拉杆箱递给赵军的时候,还颤巍巍蹲下身,对着自己唯一的孙子真真切切嘱咐着。
  她不太会说普通话,但就是这种最为本质的朴实的语言,反而更能让认觉着心酸。
  吴长生红着眼眶,抽噎了下鼻子,然后点头应了她。
  “放心。”赵军拍了拍吴婆婆的肩膀。就算他不能让吴长生活下来,至少他会保证这个孩子在走之前能看到世界足够的风景。
  接了吴长生,赵军是下午一点多下的山。他和苏岚一起,再带了一个吴长生。
  他和苏岚俩人就拉了一个自己的箱子,很多寨子里的生活用品就送给新来的老师了。这地儿交通极度不便,买东西什么的很麻烦。有了他和苏岚置办的那些东西,能方便许多。
  下山拉箱子是不便的,两个箱子几乎是俩人抗下去的。赵军本来还要额外注意一些吴长生,没想到他今天状况不错,倒是能走几步路。
  赵军以为他走的很安静,但是等他们下午三点多到了镇上要坐唯一的公交车出镇的时候,公交车被人堵住了。
  麻仓带着人,拦住了车。
  他们没别的意思,寨子里的人知道他要走,是带着吴长生去看病。他们不拦,就是自个儿凑了点钱,不多,五千多块。但大家都尽力了,这些个钱,让赵军带上。
  赵军也说清不清是份什么感受,吴婆婆相信他,愿意把家里头仅剩下的三万块钱全给他。麻仓也信了,还凑了五千多块,赵军是真心感动。
  于是,赵军身上是带着三万五千多块钱离开的。
  从镇跑到市,然后坐夜间两点多的火车,他们得直接去皇城。坐飞机是快,但是太贵了。火车时间远一些,但是价格合适。
  吴长生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出那么远的门。在火车站的时候,他就看饮料自动售卖机就看了半天。
  赵军后来塞了几个硬币,给他买了一瓶汽水。不过吴长生有肾衰竭,饮料根本不能喝,赵军只是让他玩个新鲜。
  “它是什么味道。”吴长生捧着那瓶包装精美的汽水,吞咽着口水道。
  “酸酸甜甜吧,等你病好了,到时就能喝了。”
  “行。”吴长生很郑重的把这瓶饮料放到拉杆箱里头去了。
  吴长生毕竟身体不好,晚上那会儿就困的睡着了。赵军把他放在长椅子上,他自个儿和苏岚排排坐着,两人吃着两桶泡面。
  呼啦啦,俩人吃的都香。
  “军儿,挺久没吃泡面了。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觉着泡面好吃。”苏岚搁他旁边撞了下赵军的胳膊,轻声道。
  赵军喝了口汤,从胃里冒出一阵热气儿让他舒服的叹了口气。过了会儿,他才撇过头去看苏岚。这人也是吃着面条,然后喝一口汤。整个嘴唇,都吃的油光发亮的。
  “没吃饱的话,再去买一碗。”赵军笑道。
  苏岚放下了还剩一点儿的泡面,蹲下身从拉杆箱里头弄出两颗鸡蛋。一颗敲开了一点儿壳,完了后又剥开一点儿,然后递给了赵军。
  “吃个蛋。”
  “谢谢。”赵军接了。
  苏岚坐了回去,把刚才的泡面放腿上,完了把另外一颗蛋剥出来,直接扔到了泡面里头,然后混着吃。等他把一捅泡面吃完,连汤都不剩一点儿的时候,苏岚才满足的在座椅上,感叹道:“舒服。”
  赵军笑了声,“食物这东西,饿的时候,你吃什么都好吃。”
  苏岚突然沉默了下,隔了会儿,才低沉应了声,然后轻声道:“谢谢。”
  “谢我什么?”
  苏岚拨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笑道:“这两年多,我学到很多东西,谢谢。一开始,我只是想着追你,我不甘心。你能喜欢陆愉,至少在一心一意这件事上,我能做的比陆愉更好,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
  但是这两年,你不止教会我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更让我明白,这个世间上的事儿,其实有很多真正我们去看去做的。我之前吧,确实有些混。”
  苏岚说着,他自个儿又低沉的笑了起来。这两年,他最大的收获,大概就是打磨了他的性子。他这样子,若是让他家大哥二哥见了,怕也是要欣慰许多的。
  赵军失笑了声,他其实没苏岚讲的那么好。这两年多,他压根儿就没惦儿着去教会苏岚一些什么。他也没那个资格,他自己,也不过是最普通普通一个人罢了。不过苏岚说学到了,那也随他。
  聊了会儿,时间还没到,赵军索性就趴在拉杆箱上眯了会儿。他设了闹钟,两点多的时候,手机准时响了起来。
  当时吴长生还睡着,赵军也不吵醒他。只小心抱起了孩子,完了让苏岚拉着两个行李箱,俩人就进了火车。说实在的,两个男人带着一个孩子,确实有点儿奇怪。
  买的是硬卧,还有休息的地儿,赵军还能小眯一会儿。这一路,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吴长生身体有点儿反复,反正赵军也光顾着照顾小孩儿了。
  一路火车下来,总有一天会到达终点。到站到达那天,是在一个天气不错的上午九点。当时赵军心里头还有点儿忐忑,这个城市,虽然不是他的故乡。但却也是,他年少时,第一次许下豪言壮志的地方。也是,他为之奋斗好些年的地方。
  在这里,他流下过汗水,遭受过诋毁,但他交过朋友,有过兄弟,成功过,万众瞩目过,也曾落寞退场过。而今天,这个地方,他终于再次踏入这座城市。
  “军儿…我们还是回来了。”苏岚的声音很轻,说不清是在自语还是在和赵军说话。
  要下火车站台那会儿,列票员很热情的过来帮赵军抬行礼。
  “谢谢,谢谢。”赵军连连摆手。
  实在太客气了,这个接班的列票员在路过赵军的时候一下倒退了回来,然后一下变的十分热情。在热情的时候,他更是眼神热烈的不断盯着赵军。赵军给他看的,有几分发毛。
  赵军甚至要怀疑,他是不是给这人认出来了。虽然他退出娱乐圈两年多,目前的样子跟两年前多少有点儿不同。但,万一呢。
  很快,更有几个保安热情的围了过来。他们没有去管别的游客,反而热情的对着赵军。不管赵军怎么拒绝,他们一如既往的客气。
  出于之前职业的敏感性,赵军没多久就发现有个列票员在偷偷打电话。
  “不好意思,我们要走了。”赵军冷淡的推开了一个列票员,护着吴长生就走。
  “别别,赵先生,再等一会儿吧。”有保安焦急的喊道。
  “你认识他!?”苏岚面色一凝。
  “你们是在联系狗仔!?我会报警!”赵军冷声道。
  “不要,不要。赵先生,我们没有那么做,真的。我们只是打个电话。”
  “什么意思!?”
  “…一百万,我们休息室里头有您的照片,放了有两年多了。不知道是谁放的,就是搁那儿,好像不少车站、火车站、机场那儿都有。有您的消息,发现的话,可以领走一百万。”见赵军态度强硬的按了报警电话,终于,有列票员兜不住,犹犹豫豫道。
  第112章 他是已婚的
  “陆先生,你醒了吗?”邓博远看着自己办公桌上的计时钟,按下计时开关之后,再小心去推醒那个睡在躺椅上的人。
  陆愉是他的病人,在一年多以前来找他治疗失眠。在那之前,他已经失眠半年多了,同时伴随了轻微的厌食症。
  邓博远本身毕业于国内高等医学学院,而后出国深造,在心理学方面有极深的造诣。在四十岁几岁回国之后,邓博远立即被国内几家大型医院邀请。不过最后他都选择了拒绝,然后自己开了家私人诊所。
  邓博远本身并不缺少金钱,由于现代社会,心理疾病的增加,邓博远这样有真本事的心理医生也是十分吃香。即使他规定了每个月的看病人数,但在他的预约本子上,依旧排满了长长的名字。
  这其中,不乏有钱的,名气的。但邓博远也不得不说,陆愉的到来仍旧让他有些吃惊。毕竟一年半直接,陆愉的舅舅已经登顶。他就算是个医生,但长期接触的高端人士还是让他清清楚楚明白,陆家如日中天。
  因为国内的特殊性,即使是他,对待这个病人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作为一个确实有真材实料的心理医生,只是邓博远最后却也不得不对陆愉的病情无可奈何。任何的心理疾病,最重要的都是病人自己的配合。而这个配合,则需要病人和医生共同的努力。但是很显然,陆愉这个病人,他拒绝透露任何关于自己失眠的信息。
  在来看心理医生之前,他曾经依靠安眠药入睡。但显然,长期服用安眠药已经失去作用。最主要的是,安眠药的服用已经引发了副职业,服用之后,对方就会头疼欲裂。于是,陆愉不得不放弃继续服用安眠药的打算。
  除开失眠,还让邓博远无奈的就是陆愉对于味道的苛刻和追求。他的身上总是穿着不合时宜的衣服,邓博远能看的出,他的穿的衣服曾经并不属于对方。
  他问过陆愉,为什么要穿这种并不和时宜的衣服。但陆愉告诉他,衣服有味道,一种特殊的味道,让他能觉得安心舒服的味道。一旦一件衣服穿过几天之后,或许在某一个突然的时刻,陆愉就会认为这件衣服的味道彻底散了。
  然后,他就陷入突然的暴躁。甚至,失去味道会让他产生某种来自失去心理层面上剧烈的疼痛。而这个时候,他会疯狂的找止疼药塞入口中。
  邓博远认为这是一种典型的心理疾病,所以他曾经试图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开导陆愉,并且在一次次的谈话中试图让陆愉明白。衣服本身,不会有任何味道。
  但很显然,陆愉虽然来看心理医生。但他并不愿意治疗好自己的心理疾病,甚至将它视为禁区。任何敢于窥视的人,都将被他列入敌人的范畴。对此,邓博远不得不在一方面寻求治疗方法的同时,也不得不对陆愉这种不配合的行为妥协。
  这一年半以来,邓博远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在陆愉实在无法坚持,必须要入睡的时候来到他这里,然后让他来进行一场催眠入睡。
  邓博远的看病时间,一个小时是五千块。而陆愉每次睡觉,都是定制的三个小时。也就是说,对方花一万五,只为来他办公室睡一觉。对此,邓博远也觉得有点儿无奈。
  陆愉睁开眼睛的时候只有一瞬间的迷茫,但很快就恢复了神色。他只沉默了几息,而后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开口道:“早了半个小时。”
  邓博远将一支笔别到自己衣服的口袋上,无奈道:“陆先生,你的手机,在半个小时之前,一直在震动。”
  “哪一只?”
  邓博远诧异的看了陆愉一眼,即使陆愉的神情仍旧平静。但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本身就擅长从各方面的细微动作发现一个人的真实情绪。
  陆愉这个人,在刚才的时候语气比之前所有的对话都急促了一分,尤其是他的语速,不自觉的加快了。甚至肩膀,都出现了轻微的颤抖。这表明,他对这个电话很紧张,这种紧张,还带着害怕和期待。
  “白色那只。”邓博远道。
  陆愉来这边睡觉,一般都会安排好时间,不会有人打扰他。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会将两部手机带入其中。并告诉邓博远,如果手机响了,则必须要叫醒他。这一年多以来,陆愉的手机从来没有响起过。
  然而邓博远绝对没有预料到,在听到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陆愉甚至连伪装都无法持续下去。他是用跳的姿势从躺椅上站了起来,然后冲到他的办公桌上,直接将那只白色的手机的拿了起来。
  白色的手机款式有点儿老了,陆愉却在滑开手机的那一瞬间一下愣住了。良久,再抬头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发红。
  “陆先生?”邓博远皱眉试探道。
  陆愉的眼角似乎有点儿眼泪,但他看上去可并不脆弱,他更像是喜极而泣,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医生,他回来了。”几乎下意识的,陆愉摩擦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曾经的订婚戒指,他一直戴着。而另外一枚,它的主人终于再一次回来了。
  “谁回来了?”邓博远露出一丝疑惑,而后,邓博远像是想起了什么,和蔼道:“陆先生,你的意思是你的爱人回来了吗?”
  对于陆愉的爱人,外界也一直有些隐约的传闻,只是知道内幕的人不多。很早之前,似乎有关于陆愉和一个男明星出柜的新闻,但很快,陆愉就和苏青禾订婚的消息就席卷各大报纸。
  当然,这一切都没有长久。陆愉的舅舅比预料的还要顺利,在登顶之后没多久,苏青禾的父亲就主动提出了退婚了。而后没多久,苏青禾和另外一位男士结婚的消息就传来。当然,这种家庭的婚礼,外界并不会看到有多少报导。
  苏青禾结婚没多久,陆愉虽然没有表明什么态度。但是在对待外界的任何信息上,他本人都是直接标明,他陆愉,也是个已婚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