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没事,以后同在一个书院,动手的机会,多的是。我不急,慢慢和她算账。”
  葛氏见她沉得住气,点头笑道,“那就好。可惜这次被她逃过一劫。唉,宛蕊我已经送回老家了,可惜啊,可惜!”
  “沈家如此大的园子,当初却不借给我们住儿,真是浪费。要是咱们一早搬进来,也不至于如此。”
  葛宛芝笑了,“母亲别生气了。虽然姑母照顾我们,但咱们不姓沈。沈园有规矩,除了沈家待考闺秀,其他亲戚,考上之后才有机会借住。就怕这考不中的人,住过的屋子晦气,影响了沈园的气运。”
  “说到这儿,你隔壁那一间,可是当年宁王妃住过的呢。我好不容易给你挑到这一间近的,希望你沾沾宁王妃的气运,将来飞上枝头。”
  宁王妃。
  这个天下最让人羡慕的女子。
  是个好兆头。
  ……
  沉船之案后,楚曦玉便借偶感风寒,谁都不见,十分低调。
  穆天宝再三送了宴会请帖,她都以病推脱。如今她只想平安顺利进入朝凰书院,不想中途再出现任何波折。
  什么事,都等入学以后再说。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朝凰书院开学之日。
  冬月十二,大雪。
  似是映照节气,半夜便下起了雪。
  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覆盖了盛京。
  楚曦玉早早起床洗漱。
  三个丫鬟伺候着她穿了厚厚地袄裙,又揣了一个暖乎乎的雕花镂空铜手炉,披上厚厚的大氅,裹的严严实实。
  “这寒冬腊月的日子,连庄稼都不耕作了,朝凰书院却定在今日开学,真是让小姐遭罪。”采茶心疼说道。
  楚曦玉轻声一笑,低头躲进她撑着的油纸伞,道,“梅花香自苦寒来。我朝自开国以来,把大雪定为朝凰书院开学之日,便是将闺秀们比作寒梅,让我等不畏严寒,坚毅不屈。”
  “小姐懂的真多!”采茶满脸叹服。
  主仆一行带着行李到了大堂,门前的小厮们正一箱箱,往马车上搬行李。
  “玉丫头来了!”
  陈佩芬看见她,便一脸假笑道,“最近家里的生意不景气,把马车都拉走不少。可不巧,今儿剩下的车厢都坐满了。”
  楚曦玉手中有钱,丝毫不慌,“二娘让我自己雇车?”
  “哪能把你一个人扔下,咱们可是一家人。”陈佩芬笑的一脸虚伪,“你看,是愿意坐在暖车的车架上呢,还是去普通的车厢里,和丫鬟们挤一挤。”
  “总归,不能漏了你。”
  采茶怒道,“如今这么冷的天,让小姐坐在车架上,那非得冻病不可。和奴婢挤在一起,更是没这样的道理!”
  “就是!这么大的侯府,怎么如此不讲规矩。”
  “老婆子活这么大一把岁数,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究的当家主母!”
  小丫鬟和婆子四嘴八舌,争先恐后的鄙夷。
  自从那次扇了赵嬷嬷耳光的丫鬟,都分了银子后,揽玉轩的奴婢们,更加看明局势。
  “你们——”陈佩芬气的差点晕过去。
  还从没有下人,敢这么和她说话。
  楚曦玉微微一笑,“二娘息怒,我这几个奴婢都是新买的,不懂规矩。回头我一定好好责罚她们!”
  说着,又道,“如今天太冷了,每人添两钱银子,买点御寒的衣物吧。”
  “谢小姐赏!”采茶等人眉开眼笑的领赏。
  陈佩芬这下真的快气晕过去了。
  一边说着责罚,一边当着面儿打赏,你是怕我看不出来,你高兴着呢?
  她身边换了自己人,果然难拿捏多了。
  “若是没了位置,让五妹妹和我挤一挤吧。”正准备上车的楚若纤听到大堂的动静,立即折了回来,道。
  陈佩芬似笑非笑,“三丫头倒是姐妹情深。但是多一个人,那可是超重了,把车压坏了,你当得起吗?”
  “那我和五妹妹换一换……”
  “这也可以。就要看我们五姑娘,愿不愿意霸占,病弱姐姐的位置了。”陈佩芬斜了楚曦玉一眼。
  楚曦玉淡淡一笑,“三姐姐体弱多病,还是好好待在暖车里,放心吧,我雇车,不碍事。”
  “这便是你自己要雇车,可不是我们怠慢呢。”陈氏立即道。
  楚曦玉看了她一眼,“当然。”
  楚家又当婊子又要立牌坊。逼她雇车,还不能说楚家的不对。
  楚老太太应该是知道,她没多少积蓄,就想尽办法消耗,想让她早日花光银子,只能回去任她们摆布。
  想的真美。
  “玉丫头,坐我的马车。”风尘仆仆的男子,刚走上台阶,听闻这话,取下自己的斗笠,对着楚曦玉展颜一笑。
  第72章 四叔楚南墨,做生意
  他身材挺拔,五官端正,浓眉大眼,俊朗刚硬。左脸颊有一条极细的血痕,但也不丑,平添一丝悍气。
  三十岁出头的年纪,但从容颜上完全看不出来。唯有一双眼睛,饱经沧桑,不似年轻人朝气蓬勃。
  “四叔!”
  楚曦玉惊讶,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四叔回来了!”
  陈佩芬看见他,也有一丝意外,随即便拉下脸,“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货都卖完了?玩忽职守!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贪玩!”
  “今年江南的生意好做。所以提前回来了。”楚南墨低垂着头,说道,“二嫂若有什么疑问,去问掌柜的。”
  陈佩芬这才没了由头责骂,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走了。
  “玉丫头要去哪儿?我送你。”
  楚南墨见她走了,轻呼了一口气,转身看着楚曦玉道。
  楚曦玉抿唇一笑,“你刚回来,不该去拜见祖母吗?”
  “她老人家不待见我,拜不拜见,都有由头责罚,何必上赶着,不如迟一点再去挨罚。”楚南墨苦笑一声,有些惊异道:
  “我路上听说了衍哥儿的事,为他感到高兴。但你这是怎么了,老太太不是最宠爱你吗?怎么连马车都不给你派?”
  “这就说来话长了。四叔,车里一叙。”
  前世,楚南墨也是急匆匆赶回来,但没能见到楚衍最后一面。
  最后打听到陆希之的住处,瞧见楚曦玉三人的场景,心疼不已。
  他垫了药费,请大夫给陆希之瞧伤,留下了自己攒的积蓄。
  但照拂不了几日,便又被楚家派出去……
  出海路途遥远,一两年才能回来一次。
  心有余而力不足。
  ……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老太太瞧你不过一介女流,分不了楚家的家财,才一直溺爱你。没想到,做的这么绝,断了你的银钱,你一个弱女子,能怎么过活!”楚南墨眉头紧皱,说道:
  “玉丫头,四叔这些年走南闯北,攒了不少积蓄……”
  楚曦玉噗嗤一笑,“您每月才几两工钱,攒的积蓄,怕还没我这一支金钗贵。”
  她取下金钗炫了一下,笑道,“您瞧瞧我这吃穿嚼用,怎么也是我接济您吧。”
  “凤凰十二钗!”楚南墨瞪大了眼,顿时笑的有点尴尬,“四叔年轻的时候也阔绰过,就是那时候大手大脚,没攒下银子。”
  楚老太爷生前十分宠爱楚南墨。只可惜那时他年少无知,被娇惯成不学无术的少爷。
  等老太爷病逝,楚老太君借口管教他,天天变着法儿折腾人。
  跪祠堂饿肚子挨打,都是家常便饭。
  若敢反抗,陆希之就是前车之鉴。
  楚曦玉小时候见他在门外罚跪,挨饿一整天,不忍心,便偷偷藏下甜糕给他。
  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再后来,老太太瞧着没法把他撵出家门,就把他派到外面,眼不见为净。
  出海一向是最危险的,不知多少人死在风浪之中。
  老太太把他派到楚家的船队,跟着商队出海。
  但不让他做掌柜,连账也不让他瞧,只是让他挂着管事名义,做个护卫,护送货物。
  楚家商队的人都知道,别看这位是个爷,也就比下人强一点,巴结他没前途。
  楚南墨脸上的疤,就是一次运送货物的时候,被匪人劫道,所伤。
  “金福记的金钗,我买不起,但我有个好东西,你肯定没见过!”楚南墨突然想起什么,从一旁的锦盒之中,取出一个菜盘子大小的铜器,递给楚曦玉:
  “我从江南给你们姐弟带的礼物。你伸手试一试。”
  楚曦玉一见这东西,眼眸便亮了。
  但只能假装不认识地捧着它,问道,“四叔,这是什么?十分暖和。”
  前世他可是送过一次的……
  “没见过吧?我第一次看见也觉得稀奇。”楚南墨感慨道:
  “咱们这一次的货物,卖的特别快,也是沾了光。这东西一出现,江南就卖疯了,无数商贾云集,根本不缺卖家。”
  “这是匠心阁今年新出的一物,名曰汤婆子。以青铜锡合,我灌了热水在里面,所以十分暖和。最重要的是,暖炉不能塞被窝里,但汤婆子却可以。估摸着过不了半个月,也要传到盛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