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想家了。”骆笙合上眼,“到了南阳城叫我。”
  睡一觉后不管怎样都有个答案了,而不是一路纠结忐忑到令她窒息。
  车厢中再次恢复了安静,伴随着枯燥的车轮吱呀声,淡淡熏香令人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减缓了速度,红豆探头往外看了看,欢喜道:“姑娘,南阳城到了!”
  骆笙攸然睁眼,往外看去。
  前方是一座庄严古朴的城,城墙斑驳,门楼高阔,“南阳城”三个大字就这么突兀闯进了她的视线。
  这一刻,骆笙热泪盈眶。
  南阳城,镇南王府,她终于回家了。
  见骆笙落泪,红豆有些慌:“姑娘,您怎么哭了?”
  骆笙把眼泪逼回去,淡淡道:“只是风大迷了眼。三表哥,我们进城吧。”
  一行人很顺利进了城,骆笙下了马车,默默走在街上。
  盛三郎走在骆笙一旁,好奇打量四周:“城倒是不小,却一点不热闹。”
  对于一个没出过远门的少年来说,这座透着几分落寞的城池无疑令他失望。
  骆笙一言不发往前走,每迈出一步心情就沉重一分。
  南阳城乃镇南王府所在,在她记忆中一直是热闹的,喧哗的,朝气蓬勃的,而不是如眼前看到的这样,明明来往的人不少,却透着说不出的压抑。
  仿佛整座城池的调子都是沉重的。
  这不是她记忆中的南阳城。
  骆笙突然停了下来,目光直直望着某处。
  盛三郎往那方向看了一眼。
  那是一座占地广阔的府邸,大门上了锁,门前两座石狮子沉默矗立着,落满灰尘的狮身无声向来往行人诉说着这座府邸的破败。
  骆笙盯着门前本该光亮此刻却呈现出暗红色的青石板路发呆。
  一个行人从骆笙面前走过,被她猛然拽住衣袖。
  那是名年轻男子,被骆笙突然的举动骇了一跳,待要叱骂却撞进了少女美丽而哀伤的眼睛。
  骂声被年轻男子咽了下去。
  “这是哪里啊?”少女轻声问。
  年轻男子看一眼破败的王府,面色微变:“这是以前的镇南王府,小娘子最好别靠近这么晦气的地方。”
  “晦气?”
  “可不是晦气么,听老人们说以前的镇南王私通敌国犯下谋逆大罪,全府上下几百口全被处决了,过了这么多年青石板还是红的呢——”
  刺啦一声,年轻男子的衣袖被拽断一截。
  年轻男子盯着少女手中的半截袖子傻了眼:“小娘子这么心急不好吧……”
  虽说这小娘子十分美貌,可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舍妹顽皮,兄台不要与她计较。”盛三郎一见情形不对,忙把一角银子塞进年轻男子手中,把人打发走。
  骆笙依然呆呆立着,脑海中一遍遍回荡着年轻男子的话。
  私通敌国,谋逆,全府上下几百口被处决……
  一股腥甜涌上喉间,让她的眼睛变得模糊,开始看不清那近在咫尺的府邸,更看不清那暗红色的青石板路。
  “表妹,你怎么了?”
  骆笙没有回应,径直走向马车。
  眼见骆笙的身影消失在车厢门口,盛三郎一头雾水看向红豆:“你们姑娘究竟怎么啦?”
  看着心情十分不好的样子……
  红豆想了想,道:“大概是城破,宅子破,人也丑,太失望了吧。”
  盛三郎默了默。
  除了这小丫鬟说的,似乎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了。
  那他们到底要不要在南阳城留宿呢?
  看一眼天色,盛三郎有了决定:罢了,天都不早了,还是勉强住下吧。
  打听到城中最好的客栈,一行人赶了过去。
  马车在客栈门前停下,骆笙却迟迟没有从马车中出来。
  盛三郎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坐在车厢外的红豆。
  红豆没好气翻了个白眼。
  看她干什么,没见她都被姑娘赶出来坐了吗?
  盛三郎隔着车窗帘咳嗽一声:“表妹,你要是不喜欢这里,那咱们就继续赶路吧。”
  怎么突然就不出来了,女孩子的心思都这么难猜吗?
  不知过了多久,绣着竹纹的淡绿帘子掀起,骆笙低头下了马车。
  她走到盛三郎面前,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我很喜欢,就住下吧。”
  第30章 郡主真傻
  暮春的南阳城沐浴着暖风,处处可见的团团花簇给这有些沉闷的城池平添了几分明丽。
  骆笙穿梭于人流中,平静而沉默。
  走在一旁的盛三郎时不时投来疑惑的眼神。
  总觉得骆表妹有些不一样了,却说不出缘故。
  盛三郎鲜少与女孩子打交道,完全不知该如何改善这种状况,不知所措间瞥见一名小贩叫卖糖葫芦。
  一串串冰糖葫芦插在草木棒子上,阳光下晶莹闪烁,煞是诱人。
  盛三郎大步走过去买了两串冰糖葫芦,把其中一串递到骆笙面前。
  骆笙驻足看着他。
  少年面上挂着明朗的笑:“表妹吃糖葫芦吧,酸酸甜甜味道还不错。”
  骆笙沉默片刻,伸手把糖葫芦接过:“多谢表哥。”
  盛三郎脸上的笑更灿烂:“不谢,表妹喜欢就好。”
  他说着,把另一支糖葫芦塞给了红豆。
  红豆大喜。
  一支糖葫芦她虽然不稀罕,但被人记着总是令人欢喜的。
  嗯,三表公子是个好人。
  “能不能再拜托表哥买些东西。”
  看一眼少女手中握着的糖葫芦,盛三郎就差拍胸脯了:“表妹要什么尽管说。”
  糖人,零嘴,还是胭脂水粉?
  “我想要一些烧纸。”
  “烧,烧……烧啥?”盛三郎险些被口水呛到。
  是他听错了么,烧鹅?
  “祭奠用的纸钱。”
  盛三郎缓了缓,才艰难开口:“表妹啊,你要纸钱干什么?”
  骆笙垂眸给出答案:“祭拜我娘。听外祖母说我娘当年出阁,曾因身体不适在南阳逗留了一段时日。我站在这里,想到我娘曾经身处同一个地方就悲从心生,想给我娘烧些纸钱聊表孝心。”
  “原来是这样。”盛三郎眼中露出同情,终于找到了骆笙自从进了南阳城就心情不佳的原因。
  表妹小小年纪就没了娘,说起来怪可怜的。
  “表哥可愿帮忙?”
  “当然没问题!”
  骆笙冲盛三郎微微屈膝:“那就劳烦表哥了。我带红豆去那边的脂粉铺子逛一逛,等到傍晚与表哥在客栈碰面。”
  盛三郎张了张嘴。
  他没说与骆表妹分开啊,毕竟骆表妹的安全还要由他负责呢,那几个护卫可都留在客栈没带着。
  见盛三郎不语,骆笙蹙眉:“表哥想与我一同逛脂粉铺?”
  盛三郎猛摇头:“咳咳,我不是这个意思。那表妹去逛吧,我这就去给你买东西。”
  骆笙满意弯了弯唇:“那就晚上见。”
  支走盛三郎,骆笙带着红豆直奔一家成衣铺,不多时街头便多出一名带着小厮的少年。
  少年眉眼精致,却因肤色微黑让人乍一看普普通通。
  “姑娘,咱们穿成这样是要去逛妓馆吗?”红豆压低声音,满是兴奋。
  就是在京城姑娘都没带她逛过青楼呢,想想还真是期待呀。
  骆笙深深看了红豆一眼。
  说真的,她都有点羡慕骆姑娘了。
  身边丫鬟能把逛青楼看得这么理所当然,可见骆姑娘活得多么随心所欲。
  “只是随意走走。”
  骆笙带着红豆从街头走到巷尾,从东街走到西街,踏遍大半个南阳城,撞见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乞丐正被几个乞儿围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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