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之贰、看你哭,真的会疼。
  虽然最后依旧是没有任何回音,但好友栏剎那熄灭的那行名字,无非成了另一种默许。
  晓嵐看着看着,轻轻地笑了出来。
  当她推开裴培的房门时,对方早已弯着身子,落坐床沿边,抬眉瞅向她的眼眸深邃沉静。
  左手倚着左腿内侧自然垂落,右臂朝她微曲掌心半展,偏偏头,他似笑非笑:「欢迎光临?」
  「你别闹。」晓嵐笑骂。她走上前去,环上对方的脖颈。
  双双沉默了下来,却也不见尷尬。
  须臾,「你们那儿……还好不?」捋着他一头碎发,她低低开口。
  「不好。」平静低哑的嗓音伴随着兴许重量抵上她的肩侧,「你不在那儿。」充斥着自责。
  淡淡的,却骤然将她的心盈满。
  「没事。」转而将裴培低垂的脸庞捧起,晓嵐在他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你看我不是好端端地待在这里吗?」她笑着开口。因为那双眼里的她,似乎已经快被沉鬱淹没。
  他弯起唇角,长指顺着她的背脊描摹而下,「真的会疼?」
  「现在当然不会了。」酥麻的触感隔着衣料传递,她瑟缩了下,嗔怪的眼神幽幽凝向。
  视若无睹。他手一扯,便把人儿直往自个儿贴,「记得我说的吗?别哭,我会捨不得。」灼灼眸光顿时对上她的,他极轻极缓地开口:「晓嵐,我心疼了。」一字一句,皆是慎重。
  我心疼了。
  看你哭,真的会疼。
  眼前黑眸寧静悠远,顿时与她记忆里那双模糊悲伤的眼恰好重合,晓嵐一噎,心里也难受了起来。
  啟唇,吐出的清脆声嗓流洩不满,「谁准你不开心的。」她抓起裴培的右臂,不由分说地在上头烙了个浅浅的牙印,「你的命是我救下的!所以我说你不准自责,你就不许自责!」恶狠狠撞上他眼底的诧异,晓嵐哼哼两声:「有意见么!」
  「没有。」他的嗓音似乎在笑,像是雨后窜出的绿芽,舒服且清爽。晓嵐点点头,满意极了。
  即刻拥她入怀,手劲虽大却不至于生疼。晓嵐小小的手心穿过他的臂肩,攒紧他背后的衣物。
  「所以,这就是你来找我撒娇的原因么?」俄顷,晓嵐感觉他沉沉的声音伴随着平稳的节奏将她打绕,微热的鼻息拟作纠缠,不死不休。
  她一愣,旋即笑了:「在撒娇的,不是你吗?」
  裴培低低地呵了一声,也笑了。
  不过,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对方那番极其无奈的笑容。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搂紧了她,将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之中。
  ❆
  上线前,裴培不忘与晓嵐叮嘱,要她把插在大厅地板里的那把毁给带过去,说是不可以便宜对方,要让它死无全尸。
  晓嵐抱着半同情半幸灾乐祸的心态,领了命,便准备去会面那个让她得哄男人的boss。
  不过后来她觉得,她家男人再拿毁去砍boss前,或许愿意先拿帮眾们去试试它的锋利度。
  一进副本,就听见自家表哥正调侃:「老大你上厕所也上太久了吧。」
  「还带老婆去上厕所?不然你们怎么同时下线同时上线?」阿发不怕死地接续道。
  闻言,君莫千行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冷声:「囉嗦。」却也没有否认。
  没有否认那奇怪的带人上厕所理论,以及言之过早的老婆称呼。或许正是因为那称谓正中了某人心坎儿,所以招待他们的也只是一记冷冷的眼锋。
  晓嵐有点惋惜,她还以为明年的今天会是他俩的忌日呢。
  「君莫千行,」不与那俩疯子一同闹,尉迟啸生拧了拧眉,说道:「刚刚我们又逼问了他,但他还是什么也不说。」
  「别做蠢事。」裴培横了对方一眼,清冷的口吻中满满鄙夷:「他不是人。」
  尉迟啸生的脸扭曲了一下,他恼怒低吼:「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人!」
  「我说的『不是人』不是指他是npc,」凝向尉迟啸生的眼神愈发荒唐,「他连npc都不是。」
  「……什么鬼。」不只尉迟啸生,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他只是个容器。」扫了眾人一眼,君莫千行微勾嘴角,掀覆薄唇:「要证明么?嵐,剑给我。」瞳仁促狭点点,晓嵐哆嗦了一下,默默将毁递给了他,内心胆寒。
  姿态瀟洒优雅,君莫千行方摆出架式,晓嵐就被惊艷到了。彷彿剑刃本就为他而生,行云流水的态势自然,浑然天成,虽然没了捻扇时的高雅,却多了分使剑时的俐落,丝毫没有一丝违和。
  稳了稳气息,他略略凝神,反手一握银刃便劈了出去。
  刀光锐利,在空气中划开了霎那银锋,鏗鏘一声,毫无悬念地砸上了那位负伤的人。
  眾人呼吸忍不住一屏,虽然他方才说对方非「人」,但见到这样的场面,也依旧是难以消化了罢。
  但下一秒传来的并非惨绝人寰的尖叫声,而是清脆的碎裂声,听来像是某个陶器或是瓦罐崩解了般。
  大伙探去,寒光乍现的剑下根本没有什么血淋淋的尸体,只有自成一堆的瓦片兀自悲凉成双。
  迪兮嘀咕了句难怪刚刚你没拿他出气后,便无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