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吃货生存指南 第70节
  甫一入口,一股浓郁的香辣味立刻占据了口里的每一寸角落。豆皮炸得火候刚刚好,边缘脆脆的,表皮炸出了星星点点小泡,有过油后的脆香醇厚味,又不会脱去太多水分,依旧保留了豆皮嫩嫩的口感,柔软中带着耐嚼的韧劲儿。
  里面的韭菜过了油,软塌塌的,熟韭菜有一股特别的清香味儿,嚼起来很脆,迸溅出的汁水是甜的,配着豆皮串儿外面刷着的那股咸辣麻香的辣酱刚刚好。
  谢理一向寡言,此刻却忍不住夸赞道:“味道极妙。”说完这四个字,就忍不住吃下一口了。
  姜舒窈又取了两串脆骨,刷上酱,递给在旁边傻站着的兄弟二人:“尝尝怎么样?”
  两人还处于巨大的冲击中没回过神,木木地接过:“多谢三叔母。”
  竹签还留有一丝丝热度,炸串拿到面前,表面上那层酱汁更加莹亮了。高温油炸后的肉串有股独特的魅力,不是被慢慢浸透味道的煮串,也不是带着炭烤香味的烤串,而是以油温锁住内里鲜嫩肉汁的同时,给肉串带来一股微微焦香的肉味,偏偏肉串表面并无焦黑的部分,只有红棕亮泽微酥软弹的表皮。
  这是他们第一次吃到脆骨,以往吃的饭食都是精细处理过的,肉恨不得煮烂了切碎了,生怕劳累了贵人的牙,所以在牙齿碰到骨头时,两人都有些惊讶。
  脆骨肉的部分软而扎实,蘸上酱汁和孜然辣椒面,鲜香麻辣。脆骨嚼起来并不费力,稍微用力,听得“咔哒”一声便碎了,这个口感实在是让人上瘾,咬了第一下,接下来口里都是脆响声了。
  脆骨和肉一起嚼,又软又脆,又嫩又硬,丰富的口感下味道也丝毫不落下风,既有肉的鲜又有酱料的香,每咬一口都是享受。
  丫鬟正巧端来茶水,他们连忙接过一杯灌入口中,清凉的茶水剔除了炸串的油腻,只剩下回味无穷的香在嘴里久久不散,实在是折磨。
  谢晔和谢晧吃完脆骨后便沉默了,视线一扫,看到了在不远处坐着的两个弟弟。
  谢昭和谢曜找了两个高凳子坐在旁边,短腿够不着地,一人手里拿了根炸火腿肠,十分不舍得小口小口吃着,因为姜舒窈说他们不能多吃。
  谢晔和谢晧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明明来时胃口全无,此刻却连幼弟手上的串儿也馋。
  谢昭感受到目光,抬起头来正巧撞上他们的视线,举着炸串献宝似地冲他们笑:“大哥二哥,火腿肠!”
  馋别人的吃食被抓包,两人脸一红,赶快收回视线。
  姜舒窈听到了,给他们刷了两根火腿:“这是专门做给小孩的,应当很合你们口味,毕竟小孩都喜欢。”
  小孩?她就比他们大了两三岁好吗,当年她调戏美男时,他们也在场呢。
  两人腹诽着,手不受控制地接过炸火腿肠。
  火腿肠外皮红嫩,用刀划过,油炸过后像花一样绽开。火腿肠外焦里嫩,外面的肉被油炸过后缩紧成一层扎实的薄皮,里面的肉和外层差异巨大,嫩得不像话,因为加了淀粉,软糯细腻,一抿就化了,肉香十足。
  好吧,小孩就小孩,他们太喜欢火腿肠了。
  他们一边小口小口品着火腿,一边想着下次书院同窗再提当年三叔母调戏美男落水的事时,他们必须得为她正名。
  能做出这等美食的人,一定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想必当年调戏美男之事别有隐情……算了,直接承认吧,他们就是太馋这口吃的了,谁能顶得住啊!
  第69章
  姜舒窈让人端来板凳放于大树下,大房几人就在院里树荫下坐了下来, 开开心心地吃起炸串。
  不得不说, 三房院子里就是有这种魔力, 到了这里以后浑身的拘谨都没了, 吃着炸串,喝着清爽解渴的凉茶,一天的疲惫都消散了。
  谢昭吃完炸火腿肠, 不甘心地想要再来一根,被姜舒窈无情拒绝。
  他扯着姜舒窈的裙摆,熟练地开夸:“三叔母, 你就再给我一根吧,你最好了,你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儿,沉鱼落雁,国色天香, 花容月貌——”
  姜舒窈连忙捂住他的嘴,尴尬到想钻地洞逃跑。
  谢曜也跑了过来, 扯扯姜舒窈另一边袖子,眼看着就要张口夸她了,姜舒窈手忙脚乱地又去捂他的嘴。
  谢昭被松开后, 一脸茫然地看着姜舒窈, 眨眨眼, 半晌反应过来:“三叔母说过夸得好听有奖励的, 怎么不让夸了……我懂啦!三叔母是害羞了吗?”
  逗小孩儿的幼稚行为被揭穿, 姜舒窈脸红得跟被烫过一样,尴尬地对徐氏等围观群众笑笑。
  周氏率先噗嗤一声笑出来,接着大家都笑了,就连一向严肃的谢理也翘起了嘴角。
  她跟姜舒窈相处久了,松懈下来后又捡回了在边关生活时的习惯,大大咧咧搭住姜舒窈的肩膀,笑道:“弟妹,没想到你平素里原来是这个模样呀,想听夸赞找我就好啦,我日日换着花样夸你怎么样?”
  徐氏不落下风,温温柔柔出口:“弟妹真是小孩子心性。看来往日是我嘴太严了,心里的欣赏称赞虽多,说出口的却太少。”
  周氏吊儿郎当地搂着姜舒窈,闻言眼风扫过来,对着徐氏挑眉一笑。
  徐氏的目光落在她俩亲密的姿势上,脸上笑意加深,温柔到有点瘆人。
  谢晔和谢晧齐刷刷地转脑袋,把目光落到周氏身上,又齐刷刷地转回自己娘亲身上,再齐刷刷地转到姜舒窈身上。
  什么情况……
  他们最后把目光投到谢理身上,这个身处危机而不自觉的男人正闷着头吧唧吧唧嚼串儿嚼得正香。
  两人那叫一个无语。哎哟喂,爹,你可别吃了!都什么情况了!
  就在这时,同样身处危机的三房的男主人谢珣终于赶了回来。
  一迈入院子,就被院里坐了这么多人吓了个大跳。
  比起上次还多了他哥和两个大侄子,一大家子坐在树荫下,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画面极其和睦美好,悠闲温馨。
  谢珣愣住,迟疑地思索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路线。
  这是三房,不是大房吧?
  所以大房拖家带口来院里排排坐是怎么回事?!
  再仔细一瞧,发现自己的媳妇儿被英气美艳的周氏大大咧咧地搂着肩膀,旁边还有两个小萝卜头扯着她的衣角,这画面……真是让人上火啊。
  谢珣深吸一口气,闷不做声踏入院中,院里众人直觉不对劲儿,陡然安静下来。
  一回头,就见穿着官服身姿挺拔的谢珣站在院门口,冷着张脸,神色漠然,威严赫赫,明明是三伏天却感觉他浑身上下都冒着凉气。
  他依次和排排坐的众人打招呼,谁被点名谁就感觉背脊一凉。
  最后轮到姜舒窈,他侧过脸没看她,收了冷脸,小声道:“我去换衣裳。”
  姜舒窈疑惑地看着谢珣的背影,摸摸下巴。哪里怪怪的,她为什么会觉得谢珣有一种委屈巴巴的感觉。
  徐氏看着谢珣那样,忍不住掩面低笑。
  谢理转过头来看她,一头雾水:“夫人,你在笑什么?”
  徐氏摇摇头:“没事儿。你继续吃吧,我们在这儿多坐会。”
  谢珣换完衣裳回来时,姜舒窈身旁没有再靠着周氏了。丫鬟们正围着长桌打转,撤了火炉和锅,擦干长桌,端来在小厨房晾凉的白米粥,摆碗放勺,这些举动成功分开了周氏和姜舒窈。
  谢珣脸忽然就没那么冷了,但看着一群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喝玩笑,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刻意绕到远处的椅子上坐下。
  谢昭兴奋地跑到长桌旁,踮起脚往桌上看:“这是什么粥呀?”
  周氏走过来,看了一眼:“就是普普通通的白米粥吧。”
  “唔,好吧。我好想吃上次的皮蛋瘦肉粥,三叔母,你下次再给我做一次好不好呀。”
  “好呀,等你下次来我就给你做。”
  你一句我一句,热热闹闹的,活像他们才是一家人一样。
  谢珣坐在远处的椅子上,闷闷不乐地想:原来他不在时,他们便是这般相处的。
  媳妇儿受欢迎是好事。谢珣在心头反复默念。
  他耷拉着脑袋在远处坐着,存在感极低。
  “在想什么?”
  上方突然传来姜舒窈的声音,谢珣抬头,不知何时姜舒窈走到了他的身边。
  这是她往常夜间乘凉的地儿,摆了两把椅子和一把躺椅,谢珣坐在这儿,她便顺势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
  谢珣忽然有些局促,他看看姜舒窈,又看看远处说笑的众人,对她道:“你不过去和他们一起吗?”
  姜舒窈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谢珣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便摇摇头,垂头默然。
  姜舒窈问:“你不用晚膳吗?”往常他可是一下值回府就疯狂席卷晚饭的。
  谢珣本想摇头,但是又确实饿了,抿了抿嘴,置气似的说道:“还有晚膳吗,不是都被他们吃光了?”
  “哪是呀,那是我下午试着做的小吃。”
  谢珣听到这话,脱口而出道:“我一个人试不行吗?”为什么要别人,还要这么多人。
  姜舒窈斩钉截铁地道:“不行,一个人口味做不得准的。”更何况是吃嘛嘛香的谢珣。
  谢珣听到这话默默地抬眼看了她一眼,他眼睛生得好看,线条狭长而柔和,眼尾微微上扬,睫毛浓密,眸光澄净。
  都说眉目传情,这么一抬眼看人,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幽怨。
  姜舒窈莫名地有些愧疚,放软声音:“晚膳熬了粥,喝点吧?”
  谢珣道依旧不肯抬头:“我不喜欢喝白粥,我喜欢口味重的。”比如刚才他们吃的那样吃食。
  姜舒窈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只道:“还有凉菜,下粥吃正好。”
  “他们都在,有我吃的份儿吗?”谢珣小声道,这下姜舒窈总算听出来他是在抱怨了。
  她抿着嘴没让自己笑出声:“有,当然有。先给你吃好不好?”
  谢珣把头抬起来,没看姜舒窈,别扭地点点头:“嗯。”
  “凉菜也按照你的口味来拌。”
  这下谢珣终于恢复了神采,转头看她:“好。”
  姜舒窈往小厨房走,谢珣在后面紧跟着,一看就是常常这样养成了习惯。
  徐氏在远处看着,又笑了,对众人道:“走吧,咱们也该回去用晚膳了,不要打扰三弟三弟妹了。”
  谢理本来挺着前半句话还有些不舍,听到后面一句话立刻站了起来:“正是正是。”暖化三弟这个大冰块就全靠三弟妹了,任重道远,他们可不能在这儿添乱。
  一群人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以后,小厨房里的谢珣还在担忧着凉菜不够吃。
  今天姜舒窈做的是大刀耳叶,也就是凉拌猪耳。
  猪耳用盐、八角、姜块等大料熬煮去腥,耳叶煮的火候有讲究,要保证将耳叶煮软的同时不失耳叶的脆度。
  她把放凉后猪耳拿过来按在案板上,菜刀放斜,精准地把猪耳片成薄片。
  谢珣看着案板上的猪耳朵,眉心一跳。
  最近姜舒窈好像执着于用稀奇古怪的部位做菜呀。
  不过这样正好,他不挑食,但别人挑。
  姜舒窈的刀功很好,片出来的耳叶很薄,隐约能透光,色泽莹润。猪耳成圈斜着码在盘中,堆成尖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