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幸而除了这打包的三人组,叶舒蔓、赵得恺等其余四位主副厨全都将票投给了鱼莜。
  好险好险。
  鱼莜惊险晋级,同时最终进入决赛的五位学员的名单也出来了,分别是鱼莜、白子烨、陈燊、冷菜间的赵乾以及一位热炒区的学员。
  两轮比赛结束,外面的天色也已近黄昏。
  最后的决赛在明日的上午进行,学员们有的负责清理现场,有的负责将剩下的食材保存归类,有些没有分到任务的学员则准备早些回家。一时间,众人四下散去。
  “鱼莜,刚刚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你要输了……那个周奇真的很厉害呢。”
  袁园跟鱼莜一起并肩往外走。
  鱼莜默不作声,觉得有主厨操控比赛黑幕这事,还是不要同她讲了吧,自己无凭无据的,平白惹来是非。
  抬起头,她看到前边不远处,有位少年在走着,背影挺拔又散漫。
  袁园见鱼莜不说话,以为她比了一天赛有些累了,刚想提议要不要下班去汗蒸馆放松一下,就听她丢下一句,“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来”,这人转身就不见了。
  “白子烨。”
  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白子烨转过身来,看见是她,清俊本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一丝意外。
  几次都是自己主动找她说话,她总是一副不太想搭理他的样子,这回见了鬼居然主动了喊他的名字?
  白子烨以为她要崩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只见她微咬了咬唇,低声说:“我们打个赌吧。”
  白子烨一愣:“什么?”
  鱼莜目光坚定:“赌明天谁会赢得比赛。”
  白子烨来了兴致:“什么赌注?”
  “如果你输了……”
  “我不可能输。”白子烨打断她。
  这人还能更自大点吗,鱼莜气得嘴角抽了抽:“我说万一!”
  白子烨难得碰到这么有趣的事,怕把她真惹生气了不玩了,便敷衍地应道:“好……万一?”
  鱼莜认真道:“你若输了,就去给郭宝宝道个歉,诚恳地道歉。”
  原来她是为这而来,想给同部门的伙伴出气?
  白子烨忍不住又想嘲笑她了。
  “如果我输了……”鱼莜说了一半,忽然卡了壳,似乎还没想好自己有什么可拿来当赌注的。
  白子烨两手插兜,想了想说:“你若输了,答应我一个条件。”
  “不会是什么过分的事,只会是和你让我道歉同等程度的小事。”白子烨特别强调了“小”这个字眼。
  黑幕归黑幕,总归是有胜利的可能。对她而言,这场比赛不过是从七位评委中征服四位,升级成了四位评委里征服四位的赛制。
  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对她而言是一道选择题,做或者不做。
  不做,对于旁观了白子烨言语侮辱郭宝宝事件过程的她,心里会不舒服,做了,最差的结果是她答应白子烨一个条件,鱼莜觉得以他的脾气,也是做一件让自己丢丢面子的事儿,没什么大不了。
  “……成交。”鱼莜咬牙道。
  第29章 切磋(六) 这实在太扯淡了。……
  第二日一早, 依然在沁园春的大厅。
  大厅中央的比赛区域显得比昨天更加宽敞明亮了——因为仅有五位学员进入决赛,十台瓦斯炉缩减成了五台,让出了一半的空间。
  这也让每位参赛学员行动和操作变得更自如了。
  公共的长桌前堆满了比昨天还要丰富的食材、调料、干货等, 除此之外, 每位学员所用的案板上皆摆着一只拔过毛、简单处理过的新鲜三黄鸡。
  听说每回厨艺大赛的决赛,主副厨们都会临时拟定一个主题, 这只凭空出现在选手案板上的三黄鸡,俨然就是本次决赛的主题了。
  果然, 没过一会, 李奕山宣布了本次决赛的规则。
  比赛限时两个小时, 对于选手所做菜品的形式没有要求, 但必须要以这只鸡为主食材。
  且由于这场比赛的结果,需要由众学员们投票, 因此所做菜的分量也需比前两轮更多。
  沁园春共有一百三十多位学员,虽然每人只尝一口,但也是个不小的工程了。
  并且烹饪的方向, 也要从做出让评委惊艳的小巧精致的菜品,转变成能满足大众口味的菜肴。
  鱼莜在台下等待上场的时候, 发现有服务生临时搬来了一张椅子加在评委席中, 评委椅从七张变成了八张。
  袁园适时地给她解了疑惑:“听说等一会, 何总厨也要过来。”
  也是, 像厨艺比赛这种一季度举办一次的盛事, 新来的行政总厨自然要来露露脸了。
  过了十分钟, 主副厨们陆续就座, 唯独不见何美心的身影,中间的座椅仍然是空的。
  一旁的单主管来回踱步,时不时地看着腕表, 似乎有些等得着急。
  留给比赛的时间只有短短一上午,下午沁园春还要照常营业,比赛若不按时开始,只怕会耽误很多事。
  又等了十分钟,何美心依旧没现身,单主管决定不再拖延,让五位参赛的学员上台,比赛正式开始。
  参赛学员纷纷围到长桌前,拿取自己要用的食材。
  或许前两轮是为了增加竞争性,好食材总是不够分。到了决赛,可能也是因人数少了,可选择的食材也变得多了起来,每样食材至少都备了五份,用不着抢,足够学员们用的。
  五位学员们围站在食材桌前,却谁也没有动手拿,好像都还在思考做什么料理。
  以三黄鸡为主食材,能做的菜品范围变得很有限。
  鱼莜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关于鸡肉的料理,但都觉得太过普通,没有一击必胜的把握,于是想先看看其他选手都拿了什么食材,再静观其变。
  陈燊率先动手,拿了几颗青椒、一罐泡小米椒、一袋面粉,一小兜松子。
  有人做了表率,其他人也纷纷动了起来。
  赵乾拿了五花肉、火腿、香菇,外加两大筐的鸡蛋。
  另一位鱼莜叫不上来名字的热炒区学员则拿了虾仁、笋、猪肉、猪油网,以及一坛子黄酒。
  白子烨所拿取的食材最为奇葩,什么副食材都没拿,只拿了一兜子柑橘。
  两个小时内要做出够一百多人品尝的菜肴,时间还是很紧张的。
  看到其他学员都拿完食材,各自回到锅炉前准备开始烹饪,鱼莜也终于想好要做什么了。
  最后一个挑完食材的鱼莜回到案板前,将三黄鸡的里脊肉部分切了下来,余下的整只鸡便直接丢进了锅里煮。
  台上的选手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菜肴的制作,台下的人则显得比他们更紧张。
  可不得紧张,这最后决赛的排名可决定着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哪个部门的学员可以昂首抬头地横着走,哪个部门要夹着尾巴面上无光。
  餐厅就好比是学校,他们这些学员都是学校的学生,这场比赛就是一次期末考试,哪个班的学生金榜题名,占了成绩排行榜的第一位,整个班都跟着沾光。反之,学渣是最被瞧不起、最没人权的存在。
  袁园咬着手指,有点担忧地看着鱼莜那边:“直接把鸡放进锅里煮,她是要做白切鸡吗,会不会太简单了呀……”
  熊三儿则显得对鱼莜极有信心:“你担心啥,鱼莜哪怕做白切鸡都比他们做得好吃。”
  对比鱼莜处理食材的简单粗暴,其他学员则显得精细谨慎很多。
  陈燊也取用的是鸡胸肉。他将鸡胸肉切小块,加调料腌制,那袋子松子仁倒入锅中炒香盛出,然后将腌制过的鸡脯肉同切成丁的青椒和小米椒一起下锅翻炒,炒至金黄色后,再加入事先炒好的松子仁。
  紧接着,他将面粉和面,擀成了一张张圆形面皮。将一张面皮上涂了些清油后,与另外一张面皮合在一起,边缘摁紧。
  随即将一张张合成的面皮放入平底锅上油煎,煎成了一块块金黄酥透的口袋饼。
  另一位热炒区的学员似乎要做一道大菜,他将三黄鸡洗净后,同丁香、八角等香料一起腌制了足足一个小时,随后将虾仁、笋、猪瘦肉等辅菜炒香,填进了鸡腹中。
  用猪油网裹住了鸡身,再用烫好的荷叶包裹一层,面粉加入黄酒和成面团,把面团一块块地糊在荷叶鸡上,直到将其完全封成了一个椭圆形的面球后,放入了烤箱。
  另一边,赵乾将取来的两筐鸡蛋毫不留情地全部敲碎,取出蛋清放入盆中,迅速搅拌打发成了如同奶油般的洁白泡沫,然后将鸡胸肉和五花肉一起剁碎成茸,把鸡茸倒进这盆打好的发蛋中,加入各色调料后,一起搅拌均匀。
  熟猪油下锅,烧至四成熟时,用汤匙将鸡茸分次舀入锅内,舀成了一颗颗蛋型,用筷子轻轻拨动,等待其凝结。鸡茸蛋成型后沥干净油,转至微火,再次翻烤鸡茸蛋,使其充分受热。
  在赵乾认真地翻烤下,一颗颗金黄色的似蛋非蛋的鸡茸蛋出炉。
  随后他又取来一只锅,将香菇、火腿等辅菜切丝,丢入锅中烧沸,看来是打算做最后浇在这些鸡茸蛋上的酱汁。
  到了决赛,所有人都不再藏拙,火力大开,其中进度最慢的,除了鱼莜,就数白子烨了。
  白子烨所拿的柑橘是当地洞庭山特产的柑橘,又叫早红橘,以皮薄而汁多而著称。
  时间过去一半,白子烨所做的仅仅是将那些柑橘剥去了皮和络,剔除了果核,放入热锅之中,熬成了果酱。
  热锅里的果酱在咕嘟咕嘟地冒着小气泡,色泽橘红带着水色光泽,浓郁清甜的橘香味都飘到了台下。
  但这是厨艺大赛,并不是熬果酱大赛,最关键的食材三黄鸡,他到现在都还未碰一下。
  就在热炒区的学员为他能否按时完成菜品而担忧的时候,白子烨终于拿起被他冷落已久的三黄鸡,拧开水龙头,开始清洗。
  清洗后的整鸡摔在案板上,白子烨手持尖刀,利落地斩去鸡脚,剜去鸡眼,剖开脊骨,在脊骨上利落地斩了三刀。
  三刀下去,整个鸡颈骨都被拍松了,而鸡皮,则丝毫未破。
  台下学员们都被他这手拆鸡骨的功夫折服,纷纷拍手叫好。
  就在白子烨开始发威的时候,鱼莜的鸡汤也熬好了。
  只见她把食材放在了案板上,两手一左一右各持一把菜刀,左手落而右手抬,两把刀交叉错落地砸在案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刀落案板的声音逐渐加快,一时间,只见刀面泛着的银光闪烁,速度快到竟然让人肉眼看不清她的动作。
  俩人一个在秀基本功,一个在炫刀技,隔着长长的食材桌,俩人仿佛在较劲。
  台下的学员们眼花缭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看谁。
  另一边的评委席,何美心不知什么时候到的,正有些百无聊赖地倚靠在座椅上。
  她上身穿着一件稍显正式的女式西装,下身依旧是火辣的包臀裙。现已是秋末冬初,而她的装扮似乎从来不与季节挂钩,永远都是一个风格。
  对于此刻场上热火朝天、兵戈相见的景象,她显得并不那么关注。
  趁着空隙,她甚至从随身的手包里,掏出巴掌大的小镜子,开始补妆。
  行政总厨只是来过个场子,不把比赛当回事,另外的七位总要恪尽职守。
  李奕山正襟危坐,正时刻关注着场上发生的一切。
  偶然间,他的目光停留在鱼莜手中的那两把刀上,这一停,就再未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