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首先
  不知是谁说过二月春风似剪刀这样的句子,山坳里迎着北风的少年对此嗤之以鼻;也不知玩弄那座烟花柳巷的才情,可不是我们大西北。
  爷爷说了,读书是为了识字;将来好能当大官,不过仅仅识字可不够,须从小练就那溜须拍马的一门绝技,才敢战战兢兢的入官场浮沉。少年拢起头发鄙视了爷爷一眼,说你这话不对。但若问少年不对在哪里,不善言辞的刘云海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概若要回答,就是溜须拍马本就不对罢了。
  二月朝阳如匹,氤氲自生。自认早起的刘云海起身麻利的穿上衣裳,才出门拎起背篓的时候爷爷却已经捡柴回来了。他有些气恼的看着白发苍苍身材已经略微佝偻的爷爷,道:“不是说了以后这种活儿交给我来干,我已经长大了!”
  “切!你这毛头小子嘴上倒是会说,也不知看看时辰。今天是你十八岁的生日,老教头还在夕阳殿等着你们一帮娃子,若是等你,黄花都枯了!”老头矫健的把老大一捆木柴扔在堆上,显然轻易的很。
  “今天是我的成人礼!?我勒个老篮子,差点忘球了!”刘云海听了此言,拍了拍头连忙一溜烟跑向夕阳殿;老头儿挑眉笑看着身姿不算雄壮的牙儿,嘴里嘟囔着:妈了个巴子了,别的不学,倒把老夫说脏话的本事学了七八九成。
  夕阳殿处在西北中央铁血城。其实西北不大,合地数百里而已,刘云海离铁血城也不过五六里地,以他从小山地穿行直追猎豹的本事,不消半个时辰便到了。而他来的时候夕阳殿已经林立着许多少年了,十好几个。这些少年都是今日成人的少年,西北成人礼每天都在夕阳殿举行,少则三四人,盛时有四五十个;今日场面也仅算一般罢了。
  “没想到和我同年同日生的少年有这么多。”刘云海挑着眉列在了队伍中,略腮胡子的雄壮教头和他挺熟,还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成人礼现在开始。”教头一声大喝。
  顿时所有少年都站正了几分,刘云海则不然,直对教头做了个掏鼻屎的动作。气得那教头明显嘴角一抽,但打过几场架的教头知道自己‘年迈体衰’不是这位阳刚少年的对手,便扭过头去看别人了。
  “什么是西北。”
  “外面孩子还在襁褓里喝奶的时候,我们的孩子已经能逮兔抓鹰了!外面孩子玩着木剑木刀的时候,我们的孩子已经拎着长枪上山打虎了!我们的家乡危机四伏,我们的家乡如同一尊熔炉,你们将是我们大西北的一柄柄利箭,只待杀入野兽的躯体!”
  说这样的话就是教头的工作,他每天都要说一遍,但是他并不觉得枯燥,反而觉得每一次说出来都很振奋人心,甚至于他时而忍不住会说上好几遍,说的下面孩子都烦了,他也止不住心中热血。
  “你们都是怀着期待来参加成人礼的,说实话我也觉得成人礼的考验对你们来说就像是走个过程,你们谁都可以应对。所以今天,二月二!你们谁都没有料到,我们的成人礼从今天开始,要上一个档次。”
  教官一挑眉,看了看刘云海,露出一丝狡诈神情。接着他自顾自的说道:“以往总是由我来说出我们每次成人礼的考核项目,今天我想请一位少年自己站出来,替我说一下。”
  刘云海几乎瞬间便闪了出来。
  其实这些是所有少年从小听到耳朵起茧子的东西,随便从里面拎出一个人来都能倒背如流。
  “首先,你要有足够的力气!你要能拿得起兵器!”
  “首先,你要耍的会兵器,不止十八样,你要甚至了解一支树杈的伤害能力。”
  “首先,你要能忍受痛苦,受伤流血还要站起来战斗!”
  这便是三个首先,也是成人礼的三个考验。力气,对武器的熟悉程度,最后一件则是承受伤痛。
  “你说的很对!”教头点了点头,刘云海也没在挑刺自顾自的走在队伍中排列了起来。
  西北地处高原,有深林有草原,有湖泊有高山。这样的地形异常诡橘,属于种啥啥不长的一类。在玄朝以及前面的历史上,西北一直是个不治之地。虽然如今划分在大玄板块,但他们甚至从来没有派来一位官员治理。
  实际也是无奈,超过千人的军马绝不可能在西北行进,而百骑战士与山中野兽相比根本无伤大雅;因此西北人要在这里存活,自保的唯一方式就是提升个人武力,提升提升继续提升。在西北哪怕是仅仅拉出一个稚童,武力上也足以媲美大玄皇庭军的十夫之长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西北人的生活也一直是捉襟见肘,堪堪存活。因为你无法想象种地多难过一亩,而数里只一地的样子。除了谷粟,实际上西北人最多也是主食的食物就是肉,而且多是野味。按照那些老人的话:我们这玩意,皇帝也吃不着哩。很难想象这连皇帝都吃不上的东西,他们吃的多辛酸。
  “我要说了,你们听好。”这时教头开口了。
  “这可能是我们有史以来第一次,面临军马包围。你们没有听错,有人领着大军,来攻击我们西北。”
  “我们西北山算不上锦绣,水算不上清澈,草木算不上好看,山隘里也没有奇观。但是外面的人依旧很贪婪,他们想把我们西北的遍地灵草,满山兽,自然也包括西北人,屠戮的一干二净。”
  “所以你们这次的成人试炼,就是希望你们不要死!”
  少年们开始左右看起其他少年的神色。他们懂了教官的话,意思就是他们首先的关于西北男人的试炼被取消了,他们要直接上战场。有些孩子皱着眉,但更多孩子笑了起来。
  这是血性。
  少年经常问老人,为什么成人礼的大殿要起‘夕阳殿’这样一个沧桑的名字呢?老人们回答说:看夕阳有什么沧桑,看不到夕阳,才是真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