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毛绒绒拖着它自己的份趴到地上,啃个不停,不时从牙缝里抠出点儿草。它对自己所得份量十分满意,是其他三名人类的几倍。
  珥奕最喜欢烤鸡的肋骨部分,这个部位皮和肉的占比比例简直完美。一遍啃骨头一般嚼点儿占在骨头上的肉,她只想来点儿肥宅快乐水——可惜没有。只能给自己灌了口兑了水的果汁,因为冰柜里没有制冰格,果汁里的冰块还是毛绒绒用魔法结的。
  朱蒂默默叉了块鸡胸肉,不时地给她妹妹擦擦嘴。
  “吃炸鸡的时候可以沾点儿这个。”珥奕把自制的蛋黄酱和番茄酱推荐给大家,自己率先拿了块炸鸡,沾着蛋黄酱吃了起来。网络实在强大,连酱料的制作方法都一清二楚。
  “这个松脆的口感和酸甜的味道,黛儿你也尝尝。”朱蒂有些惊讶,她还没吃过油炸类的东西。毕竟这个位面的油属于相对贵价的食材种类,除了贵族或一些富商,以及特别有钱的魔法师们,一般不会有人用它来炸东西。——贵族们的食谱只会上他们自己的餐桌,魔法师炸的奇怪东西一般都不能吃。
  而干炸这个方法,则是在现世空气炸锅流行之后才传播开来的烹饪方法,这个位面暂时还没人这么做。
  “祭司大人什么都会吗?”黛儿咔嚓一口,惊讶地瞪着她的大眼睛。
  *
  饭后,毛绒绒满足地舔着爪子。
  朱蒂带着黛儿向道别离开,走出治疗驿站没几步便俯下身子问:“累了吗,需要姐姐背吗?”
  “黛儿不累。”
  “好。”
  朱蒂隐约有些感觉,这家名叫治疗驿站的店铺不简单,她雇主绝不是什么普通祭司。
  她不光拥有价格不菲的空间法则建筑,以及魔法马车。平日里却几乎不怎么说到自己的神祗,以及相关圣典。她以前在家里接了纺织的工作,每日从早到晚,即便在家里可以随便休息,但每日都十分疲惫。
  之前每日将黛儿送去教会,下班再去将她接回时,她总是显得有些疲惫。特别是从教会回家的路上,偶尔会需要她背着回去。
  要说她做了一整日的工作,并且每日早起准备两人的早午餐,应该比黛儿更累才对,但她却不觉得疲惫。从双亲离世之后连续的噩梦,最近渐渐离他而去,睡眠时间变得比以前更少。倒不是入睡困难,而是醒得早,并且特别精神。算起来,这个变化应该是从她进入治疗驿站工作开始。
  邻居家婶婶担忧的事情,她也曾考虑过。
  世界上不是所有神祗都能为人们带来幸福,那位被驱赶的神祗便是这样。
  数年前,一位名为加西亚的神祗在落日城迅速站稳脚跟,并在上流社会中获得统一好评,发展了不少信仰坚定的信徒。
  加西亚在信仰者工会登记时,祂的祭司声称神明的力量与掌握命运有关,当时信仰者工会也没有产生疑虑,毕竟能力不明的新神明挺多,有重复能力的也十分常见,登记顺利通过。
  这位神祗全名应该称之为厄运之神才对。一个新的神明,并不会有太强大的神力,所谓的掌握命运,实际上是将人的厄运转接到其他人身上。
  祂的信者自然没事,是获利方,其他人就糟了。
  光明神的信者众多,并且祂的神力覆盖更强,所以加西亚的信者们并未向光明神的信者下手。而是专挑一些无信仰者、新神明的信者、或一些神力不那么强的神明信者下手。
  朱蒂的父母十分不幸,被挑中了。
  那几天正好是丰收时节,女神的护佑因为在这个时候产生效果,神力大部分用于作物产出,下降得厉害。
  也不知道是转接了哪个倒霉蛋的厄运,又或者是几个倒霉蛋的厄运,朱蒂双亲的离开显得莫名其妙,均是一些小意外。包括汤姆的父母也是同样,全部意外身亡。
  类似的事情多起来后,这件事才得到信仰者工会的重视,最终将这位神明的信仰列为帝国禁止信仰神明之一。
  这件事带来的余韵久久不散,被厄运转接导致接二连三倒霉的人们,被其他人所恐惧、厌恶。这可是被神明转接过命运的人啊。不得不说朱蒂一家仍被邻居接纳,她邻居真是很不错的人。
  至于这位神明是否会卷土重来?
  信仰者工会的名簿上,祂的名字并未消失。
  朱蒂认为她的雇主不是这种神明的祭司,毕竟这种类型的教会有一个特征,就是大肆圈钱,并快速发展信者。珥奕甚至没有传教,最近最常做的事情只是在收购魔力,以及售卖一些补充魔力的石头,并且十分慷慨。
  祭司大人甚至为了将肉多的部位留给她们,自己啃骨头!
  朱蒂第一次感觉到了信仰动摇。
  十分抱歉,丰收女神。因为家中没地可种,也许我们一家要更换信仰了。
  珥奕将碗碟丢进洗碗机,并感叹做饭太累,想聘个兼职厨娘。她并未发现控制面板最下方的系统提示内容里划过一个小提示。
  [信者 1]
  *
  给自己加上祈祷状态,珥奕早早回到休息室,打开建筑面板,把自助储蓄机放入休息室,准备冲刺一把,一天内把初级诅咒驱散升成中级。
  珥奕把疲劳值刷到80,躺下没多久,治疗驿站里进了几位冒险者,其中一名眼看已经奄奄一息。
  因为灯油火蜡价格不菲,加上夜晚并不适合外出,落日城基本到了18:00之后,大部分店铺都会开始关门,包括教会。
  仍然营业的只有一些酒馆,旅店,以及冒险者工会前台会有人值班,但最晚也只到19:30,毕竟落日城的城门18:00落锁,交任务的人再怎么晚,19:30也该把任务交完了。治疗驿站是整个落日城的特例。
  营业时间24小时,大门敞开,即便接待室没人值班,也绝不熄灯。
  数分钟前。
  几位冒险者出任务时遇到了些意外,以往碰到这种情况,大不了花费些钱币买点儿药剂,或者找到教会的祭司支付些供养金也就解决了,可惜今天太晚,全关门了。他们尝试前往冒险者工会,问问是否有药剂师寄售药品,或冒险者工会有时也会出售些基础药物。
  花费50银币购买一瓶治愈药剂给伤者涂抹后,没有半点起色。
  弓箭手急眼了:“你这药是不是假的,为什么喝了一点儿用都没有?”
  准备关门的接待者不高兴了,他过来瞅一眼,指责道:“这伤口都紫了,用普通药剂能有用吗?你们干嘛去了?”
  “我们接了红鹦蛇卵的任务……是说这些的时候吗?有别的方法吗?”陷阱师说道。
  “你们接这个任务连解毒药剂都不带?”接待者有些无语,他指着对面嗤笑道:“别的地方已经关门,要不然你们到对面治疗驿站看看,说不定能行。我也要关门,别打扰我今夜狂欢,再见。”他对这些没有准备就乱接任务的冒险者没有好气,这个任务他有些印象,当时曾多次提醒对方记得买解毒药剂。
  被赶出门的几位冒险者站在治疗驿站门前,略有些踌躇。
  弓箭手试探着问道:“你们听说过这里曾经治好过任何人吗?”
  “没有。”剑士回道。
  “那是因为没人进去过吧。”陷阱师犹豫着说道。
  “可现在里面没人。”弓箭手扒着门往里面张望:“我的冒险之魂,这是用了空间魔法吗?我以为他们说的是假的,这得有三倍大吗?”
  “什么?”剑士背着他的同伴已经十分疲惫,头根本抬不起来。
  “进去看看。”
  第78章 溜了溜了
  几位冒险者终于鼓起勇气摸进治疗驿站内。
  “你们慢点儿。”陷阱师在前方摸索, 虽说室内灯光足够,一切都能看得清楚,但他的紧张程度无异于探查遗迹。毕竟要是哪个遗迹里存在这种级别的空间法则,那绝不是他们这种等级的冒险菜鸡能随便进出的地方。加上现在天色已晚, 虽说室内点着灯, 但这不在乎灯油火蜡的铺张浪费, 更是为这里的主人添加一层神秘。
  “这是点的什么灯?我的影子完全不摇晃, 是魔法灯吗?”剑士背着同伴, 用余光悄悄瞄了眼,小声嘟囔:“点一夜魔法灯需要的银币能让我在酒馆里花一个礼拜, 有钱人就是浪费。”
  “傻子, 闭嘴。”
  “这边有字。”弓箭手挥手让同伴来看。
  治疗驿站入口处不远的一张大长桌上, 立着一个显眼的大牌子。
  ——普通外伤治疗请在箱子里投入30银币,上2楼治疗室内进行治疗, 其他重要事项请前往三楼休息室敲门。一楼祈祷室对外免费开放, 需要安静的地方, 可自行进入。
  弓箭手看着他那受伤的同伴, 猜测道:“上三楼?”
  “好。”陷阱师拿出他的道具测量一切,表示没有问题后,几人战战兢兢地开始爬楼梯。一个个的神经兮兮, 生怕旁边会忽然冒出点儿什么来。
  “我们为什么像做贼一样, 这里24小时营业,怕什么。”
  话音刚落,他们发现一只灰蓝色的魔狼正蹲在楼梯旁,静悄悄地看着他们几人, 水汪汪的眼睛中闪着幽蓝色的光芒。
  !
  无声的尖叫卡在冒险者嗓子眼里, 他们迅速摆出平时配合对付魔兽的阵型, 剑士顺手捞了一把背后往下滑落的同伴,看起来十分狼狈。
  比起冒险者们如临大敌的反应,魔狼显得十分自在,它舔着白爪子,尾巴在地上扫动,不时地掀起眼皮瞅他们一眼。要换了平时,冒险者们要么开打要么开溜,可这只魔狼……
  “好像是祭司养的吧?”弓箭手惊魂未定,见魔狼没有攻击的动作,不太确定地问道:“看起来不太像有攻击性的样子。”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印象。”陷阱师摸着心跳,他刚才觉得自己的心脏差点儿从嗓子眼蹦出来:“开业的时候还蹲在魔法马车上面,绕城一圈。”
  似乎是看他们几人太墨迹,魔狼抻了抻身子,昂起头从他们身边经过,爬上楼梯高处,然后回头看他们一眼。
  “这意思是让我们跟上吗?”
  “走。”剑士果断地说。
  “冒险者无惧一切未知,冒险精神是我们永远的信仰。”剑士念叨着冒险工会墙上的那行大字,为自己壮胆,好不容易跟在魔狼身后爬到三楼,并来到一扇看起来十分沉重的木门前。
  这个位面的人类,也许是从小耳濡目染,即便自己不信奉任何神祗,对着祭司却很容易怯场。就像学生对着隔壁班严肃的教师一般。
  剑士刚犹豫着抬起手,又开始墨迹。他的两名同伴连出门探险的习惯都出来了,直接摆开平日冒险的队形,躲在剑士身后。魔狼原本准备转身离开,见这几人的怂样,直接上前用爪子在门上一顿敲。
  没过太久,木门从里打开,门后站着一位头发不太整齐的女祭司,白色祭司袍似乎穿得匆忙,看起来歪歪扭扭。
  女祭司打个哈欠,蹲下摸了一把魔狼,上下打量面前几人,最后视线停留在剑士背后的伤者身上:“等会儿。”说着关上门,数十秒后,木门再次打开。女祭司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八角盒子走了出来。
  “下楼。”她的脸上没有任何不快,似乎对于晚上被打扰这一事并不在意。
  *
  某酒馆内。
  冒险工会的接待员一屁股坐在吧台正中的位置:“给我来瓶小麦酒。”
  “你怎么这个表情?快看我新发卡好看不,女儿给买的。”吧台内的红发大姐头上顶着夸张的花瓣形状大发卡,看着十分得意。
  “发生了些不那么愉快的事情。”接待员瞅了眼大姐头顶的发卡,敷衍道:“还不错。”
  “说来听听。”红发大姐将装满小麦酒的酒杯推到接待员的面前,眼看他一口灌下,直接喝精光,打了个长长的酒嗝。
  接待员把空酒杯推到红发大姐跟前,示意她再满上:“那些冒险者,总有那么几个白痴。”他并不在意酒馆内那些冒险者们投射来的敌意眼光:“别这么看我,我并没说错。有谁接了红鹦蛇卵的任务会不带解毒药剂呢?你会不带吗?还是你不带?”他用手指一个个点着平日里在冒险者工会经常能看见的几个眼熟面孔。
  “……”
  “我知道了,你上次就不愿意带。”接待员的手指在着某位冒险者身上虚空一点,捻起桌上的花生米往嘴里一抛:“我已经提醒过所有人,你只是运气好。”
  “解毒药剂不便宜,确实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用到。以为我不知道吗?很多人都以为我是推销骗钱的。”他愤愤地锤着桌子,花生米被震得从盘子上掉下来几颗。
  “伙计,这不怪你。”一旁的剑士过一巴掌拍在他肩膀,差点把他拍得从椅子上掉下去。他俩经常在冒险者工会或酒馆里碰见,还算熟悉:“没有人会怪你。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们只要舍得花费金币,找祭司帮忙就行。蛇毒的话……他们可以找花园街弗罗伦丝的祭司。”
  接待员把自己屁股重新在椅子上摆正,并把剑士的手从肩膀拨开:“别搞笑了,他们这个点才回来。到了明天,也许能看见他的尸首。”这家伙嘴硬心软,在冒险者工会工作,一年里面总有那么几回听见冒险者死亡的消息,这并不是什么叫人高兴的事情。
  “哪有这么严重。”一旁的冒险者们听了,纷纷围在接待员身旁。“最多截肢,死不了”
  “后来他们去哪儿了,尝试撬开祭司们的房门吗?天知道祭司们在教会关门之后住哪儿。”
  “他们可以翻墙进去,里面有随侍居住。”冒险者们七嘴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