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最后一个
  隐蔽在乌云下的太阳,彷彿做着最后的抗争,试图从云层的缝隙窜出头来。黯淡的光芒无法驱散浓浓的雨云,照射在操场犹如染上鲜血的大地。
  急促的脚步声响在走廊上由远至近,唰唰--打开一扇又一扇的门。
  声音的主人相当着急,她的呼吸随着不断清晰的脚步声,逐渐急促起来。
  「呼呼呼……」
  喘着大气,胸口急速的起伏。她已经找松本好一阵子了,可是就自己了解来说,她不应该这么喘。如果灵体也需要呼吸,也不至于小跑五分鐘就感到疲惫才对。
  放眼望去一道道被自己敞开的门,没有任何人躲藏。
  「不对!」右手压着胸口,左手搭着墙壁,樱井忽然想到。
  她根本不用寻找松本,她要做的事去躲藏者门外等待,因为松本的目标是他们。而他们的藏身处她一开始就知道了。
  压紧因为紧缩而感到闷厥阵痛的胸口,试着吸吐调整呼吸规律,就在此时,一声惊鸣传来。
  声音就在不远处,她能猜测到那是什么地方。
  不多做思考,疾步朝教职员办公室奔去,一路来到门口,她看见敞开的大门,三道人影在内部形成僵持,佐伯和真宫寺,以及背对着她的松本。
  「这也是你的能力吗!」
  佐伯的声音回盪在整间办公室,他胀红着脸,双手将真宫寺护在身后,毫不畏惧的瞪着松本。
  背对着的关係,薰不知道松本的表情,也没听见他回答半句。
  「那是意外!谁,谁都不希望花子死去,还有……还有你!一切都是意外,为什么?为什么因为这样,就要我们一起?凭什么要我们一起死?」佐伯的声音更加激烈了。
  「这是必须……」
  低沉的嗓音传来,和薰记忆中松本完全不同,那是邪恶带着不怀好意的语调。
  「必、必须!」真宫寺往旁边挪了一步,她身子颤抖的剧烈,口吻虚弱像是掩饰着内心的恐惧:「什么必须!难道就因为我们回家,就说我们拋弃花子吗?」
  「悠……你会出现在这,表示其他人都死了吧!可以放过瑶吗?抓我就好了,放过她行吗?」
  「不要——」
  哀绝的声音从瑶口中传来,她抓起导师桌上的器物朝松本掷来。
  笔筒、钢笔、胶水、讲义,这些东西在接触到松本时穿过了他,朝着薰飞来。眼见这些物体要砸中自己,薰连忙伸手阻挡,不过细小的杂物相同的穿越了她的身子,一一的落到地上。
  「我,」抬起双手,她其实早有预感了:「我果然也……也死了。」
  虽然早有预感,然而真正接受却又是另一回事,看着松本的背影,他显然早已经熟悉了。他甚至连闪避也没有,就这么静静的让这些东西穿越自己。松本伸出手来,一左一右准备搭向两人。
  「我会、会保护你的!」佐伯咬牙道,将真宫寺紧拥在怀里,在怀中的真宫寺不停的挣扎着。
  「够!够了!悠——住手好吗!求求你住手好吗?」饱和在眼眶内的泪水淌流而下,伤痛的朝他大喊:「他们是我们的朋友!悠——住手,拜託你住手!」
  她的声音似乎让松本犹豫的停顿几秒,不过也仅仅几秒,随后他的动作再度展开,缓慢如同戏弄到手的猎物般朝两人伸去。
  「住手!我叫你住手!」
  她试图阻止他,打算从身后抱住他,企图替仅剩的两人製造逃脱的机会,然而手臂穿过松本的身子,根本无法接触到他。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明明同是灵体,凭什么无法阻止他?就只剩下两人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不甘心,好不甘心--
  拳头用力挥舞着,希望能打乱松本的步调,可是得到的结果是一次次穿透身子的空挥。
  眼见着那双手就要搭上两人的肩膀,薰一个情急整个人撞了上去。身体穿过身本的身子,挡在两人前面。她昂首凝望着松本,也许这样对方会注意到她,也许刚刚的动作打乱所谓的『气场』,也许……太多也许了。不论如何,她只希望能救出剩下的两个好友。
  只是结果不如预期,她仰望着松本古铜色的肤色,深爱着那张俊俏的脸庞,如今却露出让人胆颤心惊的诡譎的笑容。他的动作比刚刚更加缓慢,如同慢动作倒映般缓缓落下,穿越薰的身子,「啪」的一声,手臂接触到实体晃动了几分。
  「不——」
  一声吶喊,薰即刻转头,然而她见到的是真宫寺与佐伯渐渐的模糊,他们还是紧拥的彼此,佐伯恶狠狠地瞪着她,更确切的说是越过她瞪着松本。
  两人就在她的身后,近在咫尺,只要一伸手就碰得到。
  可是如今他们却正慢慢的淡化,像梦境渐渐得模糊,最后消失在办公室内。
  「终于……」松本像脱力一样的垂下双手,深深的吐了口气,目不对焦的凝望着前方:「只剩一个了。」
  薰瞪大了双眼,恐惧的往后退缩,直到身子碰触到办公桌。她将双手压在身后的桌面上,不时摇着头否定眼前的人是松本,可是刚发生的又是事实,她已经不知道眼前着人到底是谁了。
  回想着一个个好友都被松本用这种奇怪的方式消失,那么……也只剩她了不是吗?
  「那你就把我一起消灭阿!松本悠——我讨厌你我恨你!」
  恐惧被怒火扑灭,厌恶感攀上心头,憎恨的一拳挥向松本。
  换来的却又是一次扑空,拳头牵动着身身体,直接穿过松本,身子重重跌到地上。
  「要快点……找到……」
  不明的话语从松本口中传来,随即仓促离开了办公室,徒留薰一个人颓丧的枯坐在地面。
  心在此时凌乱的难以思考,她的朋友一个个消失了。就她眼前消失,或是在她未能见到时就消失了。最讽刺的是他们是被她所喜欢的人带走的,现在呢?松本要去找谁?她不就在这了吗?带她走啊!结束这场该死的游戏!
  不知道过了多久,浑浑噩噩的走在走廊上,这次薰才感受到真正的孤寂。即使好友们看不见她又如何?即使碰触不了对方又怎样?那时她知道他们都还躲在某处,那时都还安全无事,可现在呢?她亲眼见到他们消失了,真真正正的从世界上消失了!这里只剩她了,不过很快的她也会和他们相遇,既然都是魂魄,那么现在他们在哪里?为什么忽然不见了?
  阳光不知何时崭露头角,只是亮度昏黄,给人一种即将进入夜晚的孤寂。看着这样的风景,薰痴痴地笑了起来。
  或许这样的风景也不错,就是不知道已经死去的人,是否能再死一次?也可能只是去到更阴暗的地方,与他们再度相会。
  如同浮木般随波逐流,毫无目的游盪在走廊上,享受最后一刻寧静,鲜红的太阳穿透窗子,等待着最后一刻到来。
  嗡咿咿咿——强烈的警报声在此时大作,音量大到每片玻璃都在晃动,如同魔音传脑一般,刺激的耳膜。
  疼的薰紧掩着双耳,可是强大的警报声还是穿过指间的缝隙刺痛她的耳朵。
  「啊啊啊啊——」
  几乎昏厥的疼痛让她放声大叫,然而自己的声音,像是梦语呢喃般小声,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耳膜阵痛的像要聋了。
  「在家就好,是因为空袭的关係,今天才会只上半天哦。」
  受到疼痛刺激,脑袋刻映出这句话,与当时告知她的人,伊吉三郎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