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节
  说着,一记凌厉眼神扫向姜绾。
  指责劈头盖脸的砸过来,都不带转弯的。
  姜绾也不恼,看着宿国公夫人道,“宿国公夫人慎言,让安阳县主熟读家规的是老夫人,也没有让她抄,更没有让她抄一夜,这会儿老夫人身体不适,要叫她老人家知道,宿国公府觉得她欺负了安阳县主,万一气不过病情加重,这责任宿国公夫人可担待不起。”
  清冽的声音在屋子里传开,听得众人愣乎乎的。
  看着宿国公夫人怒气冲冲而来,她们都替世子妃捏一把冷汗了,结果世子妃轻轻松松就把过错甩给了老夫人……
  而且甩的还挺有道理。
  那家规可不正是老夫人给安阳县主的。
  宿国公夫人没想到自己毫不留情的指责,最后成指责老夫人了,她气笑了,“难怪安阳刚嫁进来,就被欺负成这样了,当真是生了一张伶牙俐齿!”
  姜绾心下狠狠的翻了一记白眼,就算安阳县主不是她宿国公夫人亲生的,难道一个屋檐下住着,她宿国公夫人不知道安阳县主是什么性子吗?
  她安阳县主是那么好欺负的人?
  以为晕倒了就占理了?
  想到这里,姜绾笑出了声,金儿站在一旁瞅着她,小声道,“姑娘,你笑什么啊?”
  她都快要气死了。
  姜绾笑道,“我长这么大,还没什么人夸过我伶牙俐齿呢,待会儿我娘来探望老夫人,叫她知道了,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儿。”
  金儿,“……。”
  众人,“……。”
  世子妃的脑子是不是和大家长的不一样?
  宿国公夫人哪里是夸她啊,分明是说她欺负了安阳县主。
  众人一脸黑线,只有王妃嘴角勾了勾,这是在告诉宿国公夫人,她尽管替安阳县主出头,河间王府的人一会儿就到。
  姜绾的弦外之音,宿国公夫人自然也听出来了,被人这么堂而皇之的威胁,一张脸青红紫轮换了变。
  屋子里,半晌没人说话。
  姜绾看看这个,望望那个,道,“对了,刚刚只顾着高兴了,也没听清宿国公夫人说了些什么,谁欺负安阳县主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敢污蔑她,定叫她吃不了兜着带回去!
  姜绾一脸无邪模样,看的宿国公夫人心口堵的慌。
  她脸色冷的化不开,眸光从姜绾脸上移向王妃,道,“安阳是太皇太后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还从未被人欺负成这样过,太皇太后老人家身子骨不好,要叫她知道,还不定怎么生气。”
  “安阳县主之尊,嫁给府上二少爷已经够委屈了,靖安王府可不要欺人太甚!”
  王妃眉头皱紧,姜绾实在听不下去了,起身朝王妃福身,一边捂着胸口道,“母妃,没我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王妃见了担忧,“可是身子不舒服?”
  姜绾摇头,“我没事,就是气的胸口有点疼,替太皇太后和二少爷感到不值,我怕再待下去,宿国公夫人觉得我不止欺负了安阳县主,而是连她都一块儿欺负了。”
  王妃嘴角抽抽,宿国公夫人脸色铁青,“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下文来。
  姜绾就是要激怒她,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太皇太后是年事已高,也疼安阳县主,但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和清兰陪安阳县主去慈心庵给老夫人祈福,她自己先回来了,老夫人觉得她这么做会让人觉得王府妯娌不合,让她熟读家规,有什么不对的?”
  “太皇太后就算知道了,也只会数落安阳县主几句,不会怪罪老夫人半分。”
  “还有二少爷,豁出命救了安阳县主,只因为庶出的身份,宿国公府就瞧他不上,觉得安阳县主嫁给他受了委屈,我要是二少爷和梅侧妃,再遇到安阳县主被刺客追杀,一定会袖手旁观!”
  第五百三十五章 黑状
  丫的,不把话说的直白敞亮,还真当她好欺负了,才嫁进靖安王府就想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没能成功,就把靠山找来,还让王妃夹在中间难做人。
  靖安王府可没人对不起她安阳县主,更没人委屈她。
  姜绾一番话如利刃,宿国公夫人一张脸像是挨了好几巴掌似的难看。
  李妈妈站在王妃身边,内心不住的替姜绾喝彩。
  就该这么反驳。
  宿国公夫人是晾准了王妃不敢不给太皇太后面子,才敢这么无理取闹,可惜世子妃不是王妃,不是软柿子任由她拿捏,王妃也不会为了太皇太后委屈世子妃。
  姜绾已经站起来了,现在想说的话也都说了,再次福身离开。
  看着她走,宿国公夫人那眼神恨不得把姜绾给凌迟了,她望着王妃,希望王妃管管姜绾。
  王妃看着宿国公夫人道,“世子妃性子直,爱打抱不平,如今王爷让她掌中馈,二少爷迎娶安阳县主进门,是梅侧妃一手操持的,替世子妃省了不少心,她又在大喜当日崴了脚,没能帮上忙,一直觉得有愧。”
  “乍一听你说安阳县主委屈,不免愤怒了些,我知你拿安阳县主当亲生女儿疼,但委屈之言确实不妥。”
  可怜宿国公夫人还指着王妃狠狠的训姜绾几句,毕竟再怎么说,她也是长辈,结果王妃非但没有数落姜绾,还觉得姜绾说的对。
  宿国公夫人没差点气撅过去。
  从天香院出去,宿国公夫人气的浑身颤抖,丫鬟怕她摔着,连忙扶着她。
  屋内,安阳县主靠在大迎枕上,梅侧妃也在,见宿国公夫人脸色难看的进来,梅侧妃嘴角往上勾了勾,起身扶她道,“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被气的!”宿国公夫人咬牙道。
  不用说,梅侧妃也看出来了,她道,“我拦着你不让去,你还不信我,王妃以前是疼安阳,可那是希望安阳能嫁给世子,如今安阳嫁给了铭儿,她儿子的世子之位岌岌可危,她恼安阳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和之前一样疼她护她?”
  “世子妃脾气又差,王妃还指着河间王府帮她儿子稳固世子之位,你指着王妃帮安阳出头,这辈子只怕是没可能了。”
  宿国公夫人气不顺道,“这么多年,我真是看走眼了!”
  梅侧妃叹息道,“连老夫人都栽世子妃手里头了,这王府里哪有人是她对手啊,她不愿意劳累,管铭儿迎娶安阳的事,王爷不就交给我办了,世子妃要老夫人把家规给安阳,是在警告安阳,别犯家规,落到她手里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梅侧妃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浇的安阳县主眼睛都喷火。
  宿国公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靖安王世子妃有河间王府撑腰,安阳还是太皇太后的心尖儿呢!”
  说完这一句,宿国公夫人就起了身,“我就不信太皇太后会由着安阳被人欺负!”
  看着宿国公夫人满脸愤怒的离开,梅侧妃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笑。
  不把宿国公府激怒,宿国公府怎么会积极的帮她儿子争世子之位?
  太皇太后身子骨大不如前,谁也不知道她还有多少日子好活,一旦太皇太后病倒,安阳县主和宿国公府的势力就倒了一半了,打铁要趁热啊。
  宿国公夫人匆匆出了靖安王府,直奔皇宫,去和太皇太后告状。
  刚刚在姜绾这里吃了瘪,在太皇太后那里长了记性了,没敢说安阳县主嫁给齐墨铭是委屈她了的话,只红着眼眶道,“安阳那孩子懂事的叫人心疼,她受了委屈怕太皇太后您担心不让我来跟你告状,我实在于心不忍……。”
  太皇太后眉心一皱,连忙问道,“安阳怎么了?”
  宿国公夫人抹着眼泪道,“靖安王老夫人病了,安阳昨个儿去慈心庵替她祈福,心中记挂老夫人的病情,没等靖安王世子妃就先回府了,结果被靖安王世子妃逮着说她这么做有损靖安王府颜面,逼着靖安王老夫人让安阳抄一夜的家规。”
  “安阳那孩子也是真老实,还真就抄了一整夜的家规,结果着凉,早上出门晕倒了……。”
  说着,擦掉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宿国公夫人哽咽道,“有些话我实在是不吐不快了,就连靖安王府的下人都觉得安阳比不上靖安王世子妃,在背后说哪天太皇太后您两腿一蹬,安阳就什么都不是了……。”
  太皇太后眉头拧成麻花。
  宿国公夫人跪下来道,“太皇太后,安阳虽不是我亲生的,可却是我一手带大的,看着她这么被人欺负,宿国公府还帮不上忙,我心如刀绞啊,您可得给安阳做主啊。”
  宁嬷嬷站在一旁,几次看太皇太后的脸色。
  姜老王爷的孙女儿是骄纵任性之名在外,可最近几次见,性子温和,更有一手高超医术,她给太皇太后调制的药丸,太皇太后服了这么些天,年轻了好几岁。
  靖安王世子妃救过靖安王,治好了靖安王妃,还帮了清兰郡主,又有河间王府做靠山,没人能撼动她的地位,她没事针对安阳县主做什么?
  反倒是安阳县主……
  想到安阳县主推姜绾落水,宁嬷嬷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可不是糊涂之人,和她告黑状,讨不了便宜的。
  太皇太后看着宿国公夫人道,“我知你疼安阳,但安阳懂事,你就该听她的,当什么都不知道。”
  宿国公夫人一脸错愕的看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抬手道,“起来吧。”
  宿国公夫人不敢置信,“太皇太后,您就忍心看着安阳被人欺负?”
  太皇太后皱眉道,“让安阳抄家规的是靖安王老夫人,她一个长辈,安阳要没什么地方做的欠妥,岂是靖安王世子妃能逼迫的?”
  “安阳不让你进宫和哀家告状,该是反省过了,哀家要再管这事,把靖安王老夫人叫进宫训一顿,安阳必不为靖安王老夫人所喜,哀家护不了她多少时日了,她该成长起来。”
  “只要不做落人话柄的事,纵然靖安王世子妃再骄纵任性,也不能把安阳怎么样,你疼安阳,哀家欣慰,但做事不能只看眼前,安阳才刚嫁进靖安王府,她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第五百三十六章 敲打
  太皇太后语气温和慈蔼,宁嬷嬷站在一旁,心底不住的叹息。
  太皇太后是真的老了,要是以前,她明知道宿国公夫人在告黑状,怎么可能话说的这么委婉,她是真疼安阳县主。
  一旦她两腿一蹬,往后安阳县主能依靠的就只有宿国公府了,宿国公夫人是继室填房,没有太皇太后镇着,宿国公夫人对安阳县主能有几分真心?
  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王妃也是太皇太后看着长大的,只要安阳县主安守本分,王妃不会薄待安阳县主的,再者,靖安王老夫人什么性子,太皇太后早领略过了,她只后悔没早点把安阳县主的亲事定下来,让她嫁进了靖安王府。
  宿国公夫人怒气冲冲的进宫找太皇太后给安阳县主出头,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心底那叫一个火大。
  没待一会儿,宿国公夫人便告退了。
  她走后,太皇太后端茶轻啜,待将茶盏放下,太皇太后吩咐宁嬷嬷道,“你送些补品去靖安王府,顺带看看王妃,再把哀家新得的那几匹云锦赏给靖安王世子妃。”
  宁嬷嬷望着太皇太后道,“县主病头上,您赏赐靖安王世子妃……。”
  太皇太后叹息,“靖安王世子妃是聪明人,她会明白哀家的意思,安阳也该学着长大了,哀家护不了她多久,往后的路,她只能靠自己走下去。”
  宁嬷嬷没再说话,福身退下。
  丫鬟禀告安阳县主宁嬷嬷来了的时候,安阳县主正靠在大迎枕上,丫鬟劝她吃药。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吃药了,苦兮兮的,闻着就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