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到岄殿时,意外还见到了另一个人。
  温清宜坐在位置上,见他们终于来了,笑着挥手,“殿下,裴大人。”
  坐下吃饭,裴郁卿终于松开了她。
  一桌子素斋都没动,想必是在等他们。
  “温小姐脚伤可好些了?”
  秦书关怀了一句,温清宜点点头,“已经看过了,有人扶着就可以走,多亏了殿下和大人帮我。”
  秦书笑笑,“小事。”
  三个人同桌用饭,裴郁卿时不时给她夹菜盛汤。这一点她倒是早就习惯了,毕竟变成裴老狗的裴小狗也是这么做的。
  “殿下和大人怎么来的有些晚,可是经书抄的多了?”
  “嗯......”
  秦书含糊其辞应了一声,总不能说是因为他们两个不干正事浪费时间吧......
  裴郁卿夹菜时微微牵袖,手腕的痕迹不动声色地露了一半,温清宜看到,惊讶地问,“裴大人怎的受伤了?”
  裴郁卿挑了挑眉,对这小女子的眼力刮目相看,他回手拢好袖子,勾着唇角的笑意道,“无碍,殿下咬的不重。”
  他还真会解释。
  “......咳...”
  秦书喝下去的汤还是不免呛了一口。
  他温和的神色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两分骄傲,其实他方才牵袖的动作就够做作的。
  好像生怕别人看不见。
  温清宜迷懵地看了看殿下。
  秦书微微僵了一瞬,干笑了两声。
  “今天的饭菜,好像比昨天丰盛许多呢。”
  “是吗?”温清宜被转移注意力,不明所以, “可是这饭菜和昨天一模一样啊。”
  连摆盘都没变过。
  “......”
  裴郁卿心满意足地吃饭,微微轻挑的唇角带着说不出的得意。
  第23章 佛前几多悲 (三) 殿下心里到底还有……
  殿下和上卿大人虽不在京,但消息并不滞后。秦大人一纸飞鸽传书,简单言明了当下上京城内的情况。
  起云台夜色实美,深谷寂静,皎月凉辉。
  沿清池漫步,心也变得无比澈明。在这月下,仿若闭眼便是万年。
  “琉瀛祸乱,百姓造反。此事愈演愈烈,陆钦臣的事得先放一放了。”
  国事当先,以此作乱,是以不臣。
  “想我大郢平清四海,收复失地。到头来,却是子民要分裂国土。”
  秦书望着满池月色,即便是早知会有今日,还是不免怅然。果真在起云台参拜之后,每一个时间节点都提前了。
  那裴郁卿......
  他前生中寒冥毒,是因为信臣被太子设计除之,举家上下,裴上卿最终唯能护下苏氏其女。
  然谁知便是这一番情义,让他就此遭了叛君背弃之苦。
  秦书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中了毒,又一个人撑了多久。裴郁卿一直瞒着她,若非她无意发现他腕脉紊乱微弱,气息不稳,他恐怕至死也不告诉她。
  她沉于遐思,步子也越走越慢。
  裴郁卿看了她许久,快两步走到她跟前站定。秦书一头撞上他胸膛才抬眼看,“干什么。”
  “殿下和微臣待在一起,为何时常走神。”
  他微微严肃,“莫非在想别的男人?”
  “......”
  秦书自认重走一遭来时路,事事大抵都不离她的料想,可现在看来,似乎唯独裴郁卿成了例外。
  他到了起云台,正经事和她也谈不了两句,全然不比在京时的上卿大人。
  这小郎君怎么成这样了。
  秦书也没法解释,承认道,“是阿,在想另一个雅人深致、玉质金相......”她顿了顿,眼底轻描似笑非笑之意,看着他意味深长继续道,“薄情寡义、心狠手辣、铁石心肠的男人。”
  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藏在心里的话,真是难言的舒坦。
  秦书微微挑眉,负手倨傲地路过他。
  裴郁卿眯眼看着背影都张狂的殿下,神色沉郁。
  她还真在想别的男人。
  雅人深致,玉质金相?
  呵,这世上有几个男人比他雅人深致玉质金相?
  至于薄情寡义心狠手辣铁石心肠......
  裴郁卿自省吾身片刻,他应也是当的起这几个词的。
  她小小年纪,莫非还有不为人知的一段情?
  裴大人越想气性越烈,他三两步追上她,拦在她跟前。
  “是哪个男人让殿下如此难忘?”
  他就不信,还有人比他还先勾引到她。
  秦书乜他一眼,“与你何干。”
  “臣是殿下的驸马。”
  裴郁卿上前一步,靠近。
  他现在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秦书站在原地没退,盈眸看他,“你再走近一步试试。”
  裴郁卿迎着她目光半晌,垂眸几分委屈地退后,继续追问,“殿下到底在想谁,心里到底还藏着哪个他,是谁在臣之前就和殿下勾搭上了......”
  他低温的语气隐隐有些凉意,好似要叫他知道了是谁,他就要去取人性命。
  秦书难办地理了理鬓发,颇无奈地抬头望月。冷冷清清,皎皎当空。初遇的裴卿,手持徘徊,低眉不折风骨。
  纵是过尽千山万水,满身风霜,红尘不寐。
  他也是抬头遍可望见的这一剪月色。
  若非如此,她也不必赔了自己半生。
  可是......
  现在这剪月色,似乎变得有些刺目了......
  耳边是裴卿继续念叨的声音,他追根究底,冲散了秦书心头萦绕的淡淡忧伤。
  “到底是谁,雅人深致玉质金相,薄情寡义心狠手辣铁石心肠。”
  后面那三个词他念出来,似乎也成了褒义词。
  “殿下当初不愿嫁,可是因为他?那些和微臣说的字字句句,都不过是借口对不对。”
  裴郁卿越说越真,秦书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她没回话,裴郁卿权当她默认。
  “果然......原来殿下至今,都没有忘记他。” 裴郁卿觉得左心口酸涩泛苦,隐隐作痛。他握紧衣袖,望着好比他沉寂新湖的池水,一身月影尽是化成落寞。
  “难怪殿下始终不愿意近我一步,始终不愿意......离我近一些,也从来不在意我......”
  他越说越离谱,连侧颜轮廓都蒙上了一层寥落。
  秦书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裴卿......”
  “殿下不用说了,臣都明白。”
  “......你明白什么。”
  裴大人偏过头,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殿下对微臣没有半分情义,现在没有,以后更没有,”
  “......没完了是吧,你想好怎么处理琉瀛的问题了吗。”秦书板着嗓子训他,“堂堂上卿,总是拘泥如此儿女情长,成何体统。”
  裴郁卿气不打一处来,转头愤然地看向她, “琉瀛之事微臣早已经传书回京。”
  “......”秦书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噢。”
  他气的胸口起伏不定,起云台如此净美之地,便是带两条小狗来都早已经恩恩爱爱了。
  “殿下还没有告诉微臣,到底是哪个男人。”
  他问不出来,今晚是真不打算罢休了。
  秦书懊悔地闭了闭眼,头疼地解释,“没有别的男人,只有你。前世今生,过去现在,从头到尾都只有你。”
  她说完裴郁卿终于安分了。
  他怔愣半晌,唇角悄然漾起笑意,藏也藏不住。
  裴大人起初是偷笑,过了一会儿,变成了朗声大笑。
  他笑时漫山花开,月辉失色。
  是极好看的。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