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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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露深重,城门已闭。
  只闻马蹄声阵阵,将士拉紧缰绳,喊了一句,“吁——”
  营帐外,有人高声道:“报——”
  银灯闪烁,男人英朗的面容,半明半暗。
  “何事?”
  士兵作辑道:“微臣来送皇后娘娘给陛下的信。”
  萧聿喉结微动,沉声道:“拿过来。”
  士兵立马双手奉上。当晚还得了赏。
  萧聿独宿主营帐,待夜深人静时,把信缓缓打开。
  闻边关报捷,妾心甚喜,不禁祝贺之。春寒料峭,最难将息,妾恨不能如鸿雁长飞,送寒衣于千里。
  妾与子俱好,盼君、兄长早日凯旋。
  男人眼眶微红,反复读之。
  第110章 暮色 花开满街。
  翌日晌午,鼓声雷动,前后千里,旌旗蔽空。
  乌泱泱兵马立于无垠旷野之上。
  阵前方,忽然有一个将士调头跑回来,“前方加急的密函,还请陛下过目。”
  萧聿转过身,一目十行地扫过,递给了苏淮安。
  “镇守业州的,是齐国将帅常青戈,领兵四万。”
  须臾,苏淮安拿起长剑,低声道:“臣去会会他。”
  阆州总督方恕道:“臣也一同前去。”
  萧聿点头道:“三日后,朕将与吉达汇合,继续北上,你们万事小心。”
  苏淮安作辑道:“臣领命。”
  苏淮安与方恕即刻前往业州,兵临城下时,天色已深。
  天空闪过一道银白,只听雷声轰隆炸响。
  大雨倾盆,火光摇曳不熄。
  苏淮安骑在马上,拉紧缰绳,对方恕道:“听闻方总督府上喜添千金,握珠之喜,可庆可贺。”
  提及家中妻儿,方总督眼眶微红,不由想起了五年前。
  延熙元年六月,是他带着清州失陷的战报,指控苏家通敌叛国。
  方总督哽咽道:“五年前方某有眼无珠,辱苏家先烈名声,方某欠苏大人一句对不住。”
  苏淮安抬起下颌去望黢黑一片的城墙,悠悠道:“当年之事,不怪方大人,我的家仇在眼前。”
  方恕道:“打完这一仗,方某回京亲自向苏大人赔罪。”
  苏淮安朝天拉满弓,连射三箭,厉声道:“列阵——”
  方总督拉紧缰绳,手持长枪,大喝一声:“齐国侵我疆土,杀我六万大周儿郎,今日不踏平业州,绝不回头!”
  众将士眸中涌起愤恨,高举铁枪,呐喊声如惊涛骇浪。
  业州城门紧闭,城外架起云梯,兵不畏死,一批一批地冲上去。
  号角声骤起,箭如雨下,爆炸声接连响起。
  又是火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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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时令入了三月。
  昨日下了一夜春雨,宫中桃花更胜几分,微风拂过,簌簌作响,花瓣接连飘落在了黝黑的鹅卵石上。
  秦婈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
  宁晟否照例来坤宁宫请平安脉,抬手时,松了口气。
  皇后失眠多梦,常常在夜里惊醒,月份越大,脉象越是不稳当,甚至还有个几分早产之象,愁的他这几个月来大把大把地脱发,双鬓高高吊起,瞧着愈发光滑油亮。
  思及此,宁晟否又抬手压了压官帽。
  秦婈道:“如何?”
  宁太医道:“娘娘不仅脉象有力,气色也照前些日子好了不少,万金之躯已是无碍,娘娘放宽心便是。”
  秦婈道:“还需继续喝药吗?”
  “自然不用。”宁太医偏头看向窗外,笑道:“眼下天气渐暖,娘娘每日可以多走动走动。”
  秦婈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宁太医退下后,竹心端了杯热茶过来,道:“今日阳光正好,无风也无雨,娘娘可要听宁太医的去外头逛逛?”
  秦婈沉吟半晌,“扶我起来吧……”
  竹兰本以为秦婈会去御花园走走,谁料她竟直奔养心殿而去。
  盛公公正在同几个小太监说话。
  余光看见一道绯色,连忙转过头去。
  春光葳蕤,皇后娘娘比春光还明媚。
  宫人齐刷刷躬身道:“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
  盛公公上前一步,躬身道:“娘娘今儿怎么有雅兴来养心殿?”
  秦婈道:“我来养心殿取点东西。”
  盛公公面露难色。
  除了皇后,皇帝明令禁止任何嫔妃踏入养心殿,眼前这位,按说他是不该拦着的,但思及养心殿里面放着的东西,他又不敢放人进去。
  “昨儿有个没睡醒的奴才,照常在养心殿里烧了香,娘娘有身孕,也不知道那香料犯不犯忌讳,娘娘想取什么,不然奴才给您拿去?”
  瞧瞧,这就是皇帝身边人的话术。
  秦婈道:“那就叫人把香炉搬出来吧。”
  这是执意要进养心殿了。
  盛公公心里有了数,回过头,不慌不忙道:“去,你们几个,把里面的九鼎香炉端出来。”
  几个小太监立马将养心殿的香炉挪了出来。
  盛公公笑着推开了养心殿的大门。
  秦婈跨过门槛时,轻声道:“我会向陛下禀明此事,公公不必担心。”
  盛公公道:“多谢娘娘。”
  秦婈抬头环顾四周,盛公公用身子挡住了一个紫檀双屉箱子,默不作声地往柜子底下踢了一脚。心道:这紫檀双屉箱子,万不能被人发现。
  盛公公心里稍安,只见皇后朝龙椅左侧的紫檀嵌珐琅多宝阁走去。
  多宝阁放着大铜鼎二对,数十方宝砚,各色的笔筒,以及一个上了锁的木箱。
  盛公公瞬间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多宝阁的箱子都上了锁。
  秦婈抬手摸了摸锁头,这把燕子铜锁,她在梦里见过。
  盛公公这口气还没喘完,只见秦婈极快地扭动着锁头上的纹路。
  “嗒”地一声。
  开了。
  她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一个桃木匣子。
  一支金花嵌红珍珠步摇。
  一套几乎没穿过的里衣,和一摞与养心殿格格不入的奇闻异录。
  秦婈怔在原地好半晌。
  离开时,拿走了皇帝碰都不让碰的书。偏生盛公公还没敢拦着。
  傍晚时分,外面又下了一场雨,掩上楹窗,依旧能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秦婈屏退下人,翻开了这些包含天地万象的书籍。
  书中记载不甚详尽,又或者说天机本就无法窥得全貌。
  她只知道,转生续命分为三个阶段,即招幡、起咒、还魂,即便那日凌云道长破了阵,可燃灯招幡时消耗的帝王元寿,还是回不去了。
  而今,他年几何矣?还有多久?
  秦婈深吸一口气,把手放到了小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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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丑年三月初,大周拿下业、琼两州之后,与蒙古一同攻入齐国都城阳,阳地处平原,易攻难守,士兵士气高涨,势不可挡,一路平推,如入无人之境。
  齐皇室自知无力回天,先一步渡船而逃。
  边疆的战报第一时间传回了京城。
  打了胜仗,那便意味着皇帝要班师回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