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节
  场中爆发出兽类的怒吼和惨叫,混杂着观众席上进化人的口哨声和叫好声,鲜血泥泞洒了玻璃金属一片,场面非常血腥。
  印忆柳能感觉怀里的小家伙似乎能感受到周围的杀戮气息,在她的怀里瑟瑟发抖,她只看了几眼血腥残忍的囚斗场,便忍着恶心移开了视线。
  这里有欢呼声尖叫声,几乎要把她的耳膜震破,她头一次觉得在人群中也如坐针毡,觉得多待一分钟都恶心。
  那变异黑兽被饿了三四天,又打了大剂量的兴奋剂,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同类不同类,一心只是杀戮和吞食。
  场中兽彼此撕咬,这场残忍的赛事秀场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场中只剩下一只野生的变异熊还活着,可身上也满是伤痕,在血泊泥泞中喘着粗气。
  印忆柳以为这就是这场赛事的终点,可寂静之后,大开的洞口中忽然再次放下了一个牢笼,她不由得瞪大了双眸,心中升起一抹寒意。
  在那牢笼之中,关押着一只身体畸形长相丑陋的生物,它腹部极凸,一颗不规则的头颅上布满了复眼,长长的舌从口中吐出,贪婪地盯着血泊中的变异熊。
  那是一只暗化者,一只被姜城私自圈养的暗化者。
  几分钟后,场地中再次响起了巨熊绝望的哀吼声,而与此同时整个囚斗场的气氛也被推到了最高潮。
  印忆柳能听到听讯器的那一头也是这般吵吵嚷嚷,似乎在对面的半圆区也在经历着欢呼和厮杀,有队友喃喃的低语不断地传来。
  “这些人比恶鬼都不如!”
  “姜城私自圈养暗化者,随时有泄露的危险,我们必须上报给上面。”
  “……”
  她这才知道,所谓的囚斗场做兽的生意,角斗场做人的生意,是意味着在另外一圈半圆区内,被兽类和暗化者厮杀追逐当做一场戏剧的,是活生生的人类。
  他们或许是犯了姜城的罪,或许是被家人同伴打晕了卖进来的,但无论如何,这个建筑的修葺着和赛事的组织者都让人从心底觉得恶寒。
  每一桩每一件背后都有佣兵联盟的默许和遮掩,甚至可能还有泗水城的包庇。
  在没有律法规矩的约束下,很多人也抛弃了自己的道德底线。
  一行人从囚斗场中出来的时候,每个人的面色都很沉重,队伍里有心理承受不好的面如菜色,显然是被刚才血腥且凶残的场面恶心的够呛。
  赵启呀满眼嫌恶地看了眼繁冗的姜城和泗水基地沉静的高高的城墙,忍不住啐了一口,这光鲜亮丽的表面是用变异兽和无数人的鲜血堆积起来的,他们必须尽快上报上层。
  只是一行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刚刚踏出昏暗的建筑城堡中,最顶层的黑幕之后有一闪避光的小窗子后站着一个男人,他嘴里叼着一根水烟枪默默地看着众人的背影,面色看不出喜怒。
  他的脖颈上纹着一个金色的翅膀形状的纹身,仔细看去和佣兵联盟的标志是一样的,给青年增添几分神秘。
  这人就是佣兵联盟的建立者九一,从印忆柳一行人踏入囚斗场时,塔中的信号捕捉器就捕捉到了他们听讯器的波动,当即就被佣兵联盟的人盯上了。
  谁也想不到大陆上最大威望最高的佣兵组织的大本营竟然建立在血腥的斗场上。
  九一几乎立刻确定了这是b市派来的查探姜城的进化人小队,手下人建议他偷偷地趁着囚斗场人多,把这伙人给做了,但是他没应。
  他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伙人里有个非常棘手的家伙,那个男人即使带着兜帽穿着斗篷,可他还是能认出,九级进化人靳炀。
  这群人他们杀不了,只能放任他们回去。
  九一心里有些暴躁,他嗤笑一声,把手里的烟头碾在窗台上,“这些基地的人自诩是英雄,一心想着拯救天下苍生,现在还要与牲畜共存,真是可笑……”
  身后手下人小心翼翼问道;“九哥,现在怎么办,这些人要是回去了上头肯定不肯罢休,咱们要不要提醒一下泗水的?”
  “提醒什么?”九一淡淡瞥了一眼身后人,“这两天收拾准备一下,至于泗水城就让他们狗咬狗吧。”
  不到两天,姜城的上空盘旋而来无数直升机,有特战部队的进化人手持武器,闯入了姜城和泗水成。
  饶是见惯了杀戮和大风大浪的进化人们在彻底掀开黑市的产业链后,依然咂舌不已,这里囚禁圈养的变异兽太多了。
  泗水城的领主被强势推翻,特战部队的进化人强硬的清洗了原领主的党羽,彻查这些年泗水和姜城的勾当。
  城中囚斗场被彻底封查,可佣兵联盟的人却已经人去楼空。
  作者有话要说:  林潼:(流口水)兔腿腿好可爱……吸溜
  ☆、被抛弃的八王座
  泗水城的领主被肃清的时候, 还一脸正义清明怒斥闯入城中的特战部队,然而在强硬的干预之下,其手下人被尽数控制住。
  紧接着, 特战部队的人在泗水城的城中区的地下诺亚基地中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囚兽区, 里面陈列着十数只被关押的变异兽,大多是珍稀种——也就是智慧生物, 此时看到昏暗的地下基地城门被打开, 那些曾经高傲的丛林领主扫去仇视的眼神。
  这些变异兽的身上有点击和击打的痕迹, 看起来是吃了一些苦头的。
  在基地的最里面用特殊的金属材料关着两只暗化者,等级都不弱,皆为中等种族, 还能断断续续地发出几个不成句子的词汇,恐吓威胁着将它们运走的特战部队。
  笼子里还放着新鲜的肉块, 里头的地面到处都是干涸发臭的血渍和食物的残渣, 显得又恶心又恐怖,看的那些特战部队的队员啧啧惊叹,一边小心翼翼地运送一边道:
  “这泗水城的领主还真是悠闲,养了变异兽还不够, 还要整两只暗化者养在诺亚基地,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想的, 也不怕这俩家伙跑出来了在基地中逃窜, 到时候可是补救都晚了!”
  另一人冷哼一声,斜眼瞥了一下一旁被队友压住的一脸失魂落魄的泗水城领主,“他要是有想过这基地里的百姓就不会干出这种事情了, 人渣败类,也配当基地的首领!”
  都说诺亚基地是人类最后的文明尚存地,同时也是一个超级基地最后的终点, 本来这里应该是服务于末世的人类调养生息保护文明薪火的存在,如今却被泗水城的领主私自挪用当做囚禁变异兽的地牢。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包庇和不作为,而是在人类赖以生存的底线上挑战,是将所有人类的资源浪费挥霍,哪怕被唾弃一万句也是应该的。
  微微回神的泗水城领主忽然猛地抬头,神态有些讥讽看着地下基地中忙忙碌碌的特战队员,“那是因为我不做梦,我不蠢,你们对抗出什么结果来了?还不是来了一拨暗化者一个大基地就被覆灭……”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上头的人压着出了诺亚基地,准备押送到直升机上送到中央基地。
  泗水城前领主不甘心的吼声还在空旷的基地中回荡,“是佣兵联盟的人蛊惑我的,你们一定要把九一那群人抓住……”
  收回视线的特战部队人员啧啧叹息很是不解,“这种悲观战争的唱衰者究竟是怎么当上超级基地的领主的?”
  他身边的队长耸了耸肩,“隐藏的比较好吧。”
  如今末世废土时代,有狂热到至极的极端宗教分子,也有单纯的人类未来唱衰者,这种人普遍觉得人类在暗化者的面前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就算挣扎残喘,灭族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因此及时行乐杀人放火无所不作。
  一旦遇到这种人,中央基地都会谨慎处理,省得这种心理扩散出去影响到大部分的同胞。
  而泗水城领主就是这样一个唱衰者,只是他隐藏的很好,平时有什么大灾大难都会积极主动的参与救援,再加上泗水城位于华国的最西部远离中央基地,天高皇帝远。
  如若不是这次生物共存宣言出了问题,可能泗水城和姜城的勾当会一直延续下去。
  “只可惜,佣兵联盟的人提前跑了,我们也没找到实际性的证据,收拾收拾准备收工吧。”
  一天之后,大部分的变异兽被运送回了中央基地,包括从两城中发现的暗化者和进化生物,一时间其他几个超级基地也只能派出收容的队伍,实在是黑市上的变异兽产业链太过庞大。
  大量已经失去了独自在野外生存能力的兽类该如何安排是个棘手的问题,再加上其中还有众多兽类幼崽,虽然刚刚生下来的时候牙齿和爪子被掰断,但是好生养一养后续还能再长出一截。
  大多数兽类对人类都又仇恨又惧怕,是不可直接放回野外的。
  此时在b市基地中旭阳小队的居住地,几个刚刚出了任务回来的队员都坐在家里,黑狼的体型长的太大,只能在后院给它搭建一个空旷的窝,印忆柳饶有兴趣地蹲在它的身前逗弄着,而黑狼则是蜷缩成一个巨大的像毛绒小山一样的球爱答不理。
  缘由是因为印忆柳在无意间得知黑狼也许进化出了发声的能力,几个月前赵启阳曾在无意中听到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从黑狼的口中说出,但从那以后无论他们怎么逗弄,黑狼一直沉默着一声不吭,这让赵启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今日有大量黑市上的变异兽暂时寄存到了z市基地,他去城中区的时候听说还有两只能说话的智慧生物,这才想起了黑狼也是智慧惊人的兽类,好像也曾开过口。
  印忆柳得知以后,便蹲在黑狼的身边满脸好奇地追问,那黑乎乎的大家伙身后的毛绒尾巴晃了晃,视线微闪趴在地上装傻,她顿时清楚黑狼是真的能说话的,这些天一直在装傻。
  从发现之后,她便锲而不舍地蹲在黑狼的身边磨着,不厌其烦地试图让小黑开口,最后还是黑狼实在不耐烦,傲娇无比地开口说了句简短的话,而这一开口又把其他人也引了过来,一时间不大的院子熙熙攘攘的。
  林潼手里牵着三只灰兔子的牵引绳在大人的后头,奶声奶气的跟着附和,他脚边的三只兔子已经逐渐习惯了这里的环境,从一开始吓的乱哆嗦到现在一顿也能吃一大捧菜叶。
  只是每当对上林潼亮晶晶的眼神时,它们还是不可避免的被这种天敌与生俱来的威胁镇住。
  赵启阳和几个旭阳里的青年彻底惹恼了黑狼,它尾巴上的毛毛都炸了开来,长尾一抚便将围在身边几个叽叽喳喳的男生扫开,很有大佬气质地说了一声;“离远点。”
  被嫌弃了赵启阳等人非但没觉得失落伤心,反而因为黑狼终于和他们说话了激动的嗷嗷叫,已经回到了屋子里的印忆柳坐在窗子跟前,看着院子里熙熙攘攘的热闹场景,心里暖烘烘的。
  就在这时,她和靳炀接到了从城中区传来的讯息,并不是什么急讯,两人现在没什么事情,思索片刻决定前往城中区看看。
  到了城中区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有空招待他们,所有的院士都手忙脚乱,并不是因为有什么重要的研究项目,单纯是因为现在基地里需要处理伤口的变异兽和需要照顾的幼崽太多了,两人刚刚进了城中区的门,印忆柳就被迎面扑闪着翅膀惊的乱飞的变异鸟吓了一跳。
  向来严谨的科研院和不苟言笑的科研院士都因为这些生物的到来变得热闹起来。
  两人已经有了城中区的最高身份,一路往上到了核心区,在这里他们见到了白老和李镇江,两人在一个坚固且巨大的隔间跟前。
  “李将军,把我们叫来是有什么事情么?”印忆柳有些好奇地伸头往半遮半掩的隔间窗子里看去,只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像刺球一样的绿植充斥着整个房间,她几乎看不到里面的全貌。
  印忆柳只看到一角便心中了然,这里面看压的要么是一株变异植物,要么就是一个能力不弱的植物系暗化者。
  但是她并不觉得自己会和什么植物扯上关系,只是看到那些大团大团像钢针一样凸起的刺球,总给她一种熟悉感。
  李镇江道;“我叫你们来没什么大事,当时黄海之后的资料档案我看过了,觉得这里面的生物你们可能认识,或者说有过渊源。或许你们还记得,曾经你们在b市的科研院中救出了一批实验体,其中有最早觉醒的也是堕落者协会的创建者,还有一个植物系的男孩儿,他当时并不是完全堕落化,而是一名异变者。他体内属于外星系的意识没有完全吞噬人类意识,而是相互融合彼此影响。我们在从诺亚基地的深处搜寻到了这个异变者……”
  剩下的话印忆柳已经有些听不真切,她猛地扭过头去,快步走到了隔离间,试图看清那层层叠叠的刺球之后的真貌。
  整个隔间之中都是分叉的尖刺,就像是一片随时准备攻击的荆棘,这和印忆柳记忆中的梵天太不相同,她甚至不敢相信就是梵天的本体。
  而在无数刺球之中,还有一些粗壮的藤蔓一样的植被死死地缠绕在那些尖刺之上,藤蔓的外面布满了倒刺一样的导管,深深地扎进了梵天的本体中,一边汲取着梵天本体的能量一边缓慢蠕动生长。
  “那些东西是设么,为什么长在梵天的身上?”印忆柳声音有些颤。
  “那些也是一种低等级的暗化植物,形态固定没有变化,唯一的能力就是寄生,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又或者是人,一旦被附着上后便很难被清除下来,可以说是植物界的寄生怪物。”
  这种暗化植物等级虽然低,但是随着它不断的寄生汲取着宿主的营养和能量会逐渐壮大,就是一种变相的进化,而宿主用尽了各种办法也很难摆脱,只能一直被吸食被寄生,直到生命枯竭致死。
  这种低等级的暗化者寄生宿主在被吸食能源的时候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正相反,他们的伤口处会灼烧难耐剧痛难忍,从身心上折磨着宿主,是一种无脑又恶毒的生物。
  只是听听,印忆柳都觉得心中一阵恶寒。
  李镇江见她似乎很在意隔离间中的异变者,于是让人把全部的百叶窗都升上去,印忆柳这才看清了处于隔离间最中间的核心区域中,有一个不大的身影。
  男生比最后一次见的时候就长了一些个子,按照正常的人类生长周期来看,梵天现在应该是一个十二三岁的人类少年,可被无数刺球包裹住的少年紧紧闭着双眼,四肢全部化为了植株深深扎根在地面,躯干很瘦小,皮肤是淡绿色的,一张小脸痛苦的扭曲着。
  他似乎因为身上寄生的那些暗化植物而感到异常难受,哪怕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挡板,印忆柳依然能感觉到那种暴躁不安的情绪,她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唤醒天天,可是却无济于事。
  而靳炀在看到那玻璃后的少年时,金色的眸子猛地一沉,一股实质性的杀意顿时泄露一二,整张脸都冷了下来。
  曾经在黄海中对兔兔造成伤害的造成他们流离失所的那些家伙的脸,他一个都没忘忘记,深深地记在自己的心里,尤其是武威戎和梵天的。
  他们一个设立幻境让自己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一个趁乱带走了兔兔,让他以为印忆柳已经走了,可以说这两个家伙就是罪魁祸首。
  但是想到印忆柳曾经和自己讲过的,在海上漂泊的时候只有梵天一直在照顾她给她喂水和食物、处理伤口,不然她可能都撑不过海上漂泊的时光,如今再看看她激动的神情,靳炀还是压抑住了自己的杀意。
  从李镇江的口中,印忆柳得知了这些暗化藤蔓是泗水城的领主找来种上去的,但是因为梵天的进化能力已经达到了七级甚至更高,并且还有特殊的变异能力,泗水城领主为了自己的安全且完全控制梵天,便让这些植物源源不断地弱化梵天的生命。
  直到被特战部队的发现时,原本只有手指头粗细的藤蔓植物已经长成了男性大臂那么粗。
  按照科研院的人研究发现,梵天在大雨之后很可能具化出了所有的能力,也是超高等种族之一。
  理由就是如今梵天的额头上有一块空洞洞的口子,大小和源石符合,似乎是被什么生物硬生生扣下来的,这导致了梵天原本在八级以上的进化能力跌到了现在只有七级,还因为失去了伴生源石非常暴躁,处于崩溃的临界点。
  按照科研院的说法,梵天是一个被暗化者——或者是被那些同样是超高等的种族抛弃的八王座。
  一个种族怎么会抛弃自己奉若神明的存在,这显然是不合理的,除非抛弃他的同样是种族的“神明”。
  它们觉得梵天不是同类,觉得梵天不配,所以挖出了梵天的伴生源石,中途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导致梵天落入了姜城和泗水,一直被幽禁在泗水的诺亚地下基地不见天日受尽折磨。
  因为梵天不是暗化者,是个不完全堕落的异变者,他体内的人类意识并没有消失,从本质上来说,他还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