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仅此而已。
  ☆、第44章 第 44 章
  再次醒来, 宋远洲也不知道过去了几天。
  他默默地起身靠在了床头。
  房中昏暗暗空荡荡的,药香盖住了室内的幽香,房中静的落针可闻。
  但这样的静又是那么让人窒息。
  宋远洲呆坐着看了很久。
  他的眼睛里面有水光, 水光将昏暗的房间变得奇幻起来。
  他在水光中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身影细瘦,有时站在窗下,有时坐在博古架下的绣墩上,有时在床边走动, 有时卷过来潮湿的铺盖铺在地上, 要躺下去... ...
  “不要睡地上... ...”宋远洲伸出了手去拦她。
  她转身看了过来,他立刻拍了拍床沿,“到我身边来。”
  可她摇了头, 转身向外间走去。
  “英英!”
  宋远洲急忙起身跟了上去,少女去了另一边的书案前。
  她拿起墨要磨墨,他跟过去,她又放下墨展开了一副画。
  是计家的园林画,她看得认真急了, 手指在上面点画着。
  一时好像遇到了看不懂的地方, 秀眉皱了起来。
  宋远洲走上前去,想替她解答一二。
  少女低着头看得认真,他想将她圈在怀里, 但手一碰,水光里的身影又散了。
  书案前和书架旁都没了人。
  宋远洲一慌, 急忙回头去看,她又回到了博古架下面, 坐在绣墩上拿着针较劲, 好像在缝一双袜子。
  宋远洲怕她又散了, 不敢靠近也不敢出声, 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她做着针线。
  她来来回回地缝了拆、拆了缝,她不乐地眉头越皱越紧。
  宋远洲一点都不烦,他只想就这样看着她,天长地久地看着她。
  但她终究是烦了,嘟着红艳艳的唇不肯缝了。
  水光里,红唇娇艳欲滴,宋远洲忍不住心里酸软的厉害。
  她从绣墩上起了身,气哼哼地把袜子放进了存放他衣裳的箱笼里,端着针线筐要走了。
  宋远洲赶忙上前去拦她。
  “英英,不缝了好不好,以后都不做针线了,别走... ...”
  可她还是散了,散在了他指尖下。
  遍寻满屋,再也没了少女身影。
  男人着了急,水光充满了他的视线,可少女就是不见了,甚至他推开门,廊下、院中也没有一个人影。
  水光瞬间消失了,顺着热流滑落下来。
  小厮黄普闻声跑上前来,“二爷。”
  男人木着脸转头向屋里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
  屋里仍旧空荡着,什么都没有,仿佛什么都从未有过。
  直到他不知目的地站在了放置衣裳的箱笼前,好像想起了什么,急忙打开了箱笼。
  箱笼里,静静躺着一双走线不那么歪扭的袜子。
  这双袜子和其他袜子都不一样,宋远洲伸手碰去,好似烫地厉害,可他还是攥在了手里,紧紧攥在了手心里。
  黄普不敢开口说话,哭丧着脸看着自家二爷如丢了魂一样,拿着一双袜子怔怔地站着。
  但他刚要掩上门出去,后面突然传来了声音。
  是哭声,厚朴的哭声。
  宋远洲静静听了很久,最后拿着那双袜子出了门,向后面走去。
  黄普试着拦他,可他还是继续向后面走着。
  厚朴不敢再阻拦,一路跟着他走到了破败的废墟前。
  没有二爷的令,这一片烧成黑灰的房舍没人敢动。
  厚朴坐在地上拿着笔在地板上画画,一边哭一边画。
  黄普想让他别哭了,宋远洲走上了前去。
  厚朴用一只不是他常用的画笔,站着黑灰水,在地上点画着。
  他画完了房舍,那一排房舍整齐俨然,正是废墟烧塌之前的模样。
  他还画了葡萄架和房舍前的小桌。
  小桌上摆满了小吃食,桌前坐了三个人。
  一个小男孩和两个姑娘。
  他只画完了其中一个,另一个姑娘勾勒了衣裳头发,却怎么都画不出那张脸来。
  厚朴不停地抹着眼泪。
  宋远洲催促他,“继续画。”
  厚朴却大声哭了起来,他突然站了起来,将用黑灰调出来的黑水一下全都泼在了地上。
  那幅画瞬间消失在了黑灰水中。
  乌漆漆的,再也没了那张脸。
  宋远洲定住了。
  那黑水好像三丈高的巨浪一样将他瞬间淹没了。
  痛苦窒息的感觉将他包围。
  胸口猛地一痛,他向前一俯身,又是一片血。
  但他不在乎,只是转身去拉厚朴。
  声音哑的吓人。
  “不要走,重新画一幅。”
  厚朴哭得不行,不住地摇头,甚至干脆把笔塞进了宋远洲的手里。
  男人痛苦地咳着,“你来画,给我笔做什么?”
  厚朴不肯画,却道:“是英英姐姐的笔。”
  男人一怔。
  “你怎么有她的画笔?”
  厚朴干脆告诉她,“姐姐把画具都给了我,还把衣裳首饰小吃食给了我姐姐。”
  男人彻底定住了,拿着画笔的手颤了起来,一下按住了厚朴的肩头。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是火烧之前那天,她托给你们的吗?!”
  厚朴吓坏了,只敢点头。
  男人却笑了起来,眼中泪水不住滑落,越发笑了起来。
  正这时,茯苓过来寻厚朴。
  宋远洲直接抓了她又问了一遍。
  “... ...是不是这样?!她是不是故意托给你们的?!”
  茯苓顿了一下。
  “回二爷,那几日干燥的厉害,英英怕小西屋拥挤,旁边的房舍又放置了杂物,东西多了容易起火,这才暂时放在我们姐弟房中的... ...谁想到,还是起了火... ...”
  茯苓落泪,可男人却不相信一样。
  “不对,不对!怎么会这么巧?!她一定是故意的,她一定是逃走了,对不对?!”
  他这样说,众人都投去了怪异的眼神。
  前几日二爷昏迷的时候,川二爷请了人来废墟中寻人。
  他们在小西屋的废墟下面,确实寻到了一具烧焦了的尸体。
  仵作来验尸,是女尸。
  只是二爷病得厉害,川二爷吩咐阖府上下,谁都不许提起此事。
  不仅不许提,连计家人来闹了两回,要求销了计英的卖身契的事情,也都不要提起。
  毕竟二爷吐血太厉害了。
  茯苓他们无法据实以告,只是看向二爷那消瘦的面孔,深陷的眼窝,说了一句。
  “也许吧... ...”
  宋远洲却笑了,快步往外走去。
  黄普追着他问,“二爷要去哪?!”
  “我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