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花百错用四匹雪麒麟拉车。
  经过空间折叠的车厢里,比外面看上去要大得多,目测面积不小于二十平米,待四个人绰绰有余。
  那个小个子修士被封住灵力,扔在了马车的一个角落,庞脉脉和花百错的徒弟一起,每日轮流侍奉花百错,看管这个修士。
  这个小个子修士,说他叫候近谦。
  这确实是个不太有修真气息的名字。
  如果说庞脉脉是虽然厌恶此人行径,却终究心里有些怜悯他小小年纪什么都不懂时就只跟蛇在一起了,那花百错的弟子,对他就全然是只有冷漠和鄙夷。
  花百错的弟子修为和庞脉脉相仿,年龄自然要大得多,姓白,叫白洛莲。
  白洛莲性子有些奇怪,初看是个沉默清秀的女子,但这几日在马车上朝夕相处下来,却发觉她并不似外表那般温和恬静,反而有些独特的戾气和张扬。
  这些并不是针对庞脉脉的,虽然庞脉脉被花百错选为弟子,堪称她的竞争对手,但似乎白洛莲对她并没有什么敌意。
  她的戾气主要针对角落里的候近谦。
  表现为一边柔声脉脉地和庞脉脉聊着天,嫌候近谦挡着路,一脚就狠狠踹过去之类的……
  一开始庞脉脉以为她是恨候近谦害了自己的同门,后来却觉得她一些言论很诡异。
  比如,候近谦这几天灵力一直被封住,辟谷之术自然不起作用,饥渴难免,庞脉脉有点担心他这样连口水都没得喝会不会死在路上,白洛莲就会用一种特别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候近谦,以一种轻蔑的口气道:“放心,男人都命贱,死不了。”
  这样的话还有好些。
  于是庞脉脉慢慢发现,她的鄙夷轻蔑似乎是主要针对男性的……
  都说天外阁是女人的天堂,掌权者全是女性修士,女弟子地位比男弟子高得很多,男弟子几乎都是面首之流。
  现在看来,可能还是真的呢!
  花百错一路上倒是好伺候,她几乎大部分时间在打坐,非常勤勉,偶尔醒过来,对庞脉脉都是和颜悦色的。
  虽然花百错还没有指点庞脉脉修炼,但是却颇为关心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不少东西送给她。
  这些东西并不珍贵,大都是首饰一类,起因是花百错觉得庞脉脉打扮太素净了:“你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打扮得跟个女道士一般,有什么意趣?”
  她刚刚打坐完,有了逗弄芭比娃娃的心情,先是拿出一匹银红色鲛纱,自己用神识灵力操控,不多会就做成一套颇有盛唐风范的齐胸长裙,又拿出一匹浅灰色半透明闪着金属般银光的铁蛛丝罗,做了袖宽四尺飘然欲仙的大袖衫配在外头。
  命庞脉脉穿上。
  好在马车虽然地方有限,又有个半死不活的男修士在,修士们想要弄个遮蔽目光的法术也是容易,庞脉脉谢了她,招手弄出一个锦幕术,自己换好又把法术撤掉。
  花百错眼前一亮,拍手道:“就要这般才漂亮,回去宗门时就穿这套!出来身边东西带的少,回去之后带你去羽衣楼多做几套漂亮衣裳。我花百错的弟子,岂能不是绝色?”
  庞脉脉穿的银红色鲛纱长裙,举步均有不同的光芒流转,而浅银灰色的披帛一般的外衫是半透明的,十分轻薄,更是如烟如雾。这样一套,确实雍容华丽和神秘性感并重,是花百错的风格。
  花百错却说:“我搭配得好看么?我看你之前穿的银灰色别有一种精致漂亮,要不然也想不起来这匹铁蛛丝,本来还待回去染色的……你气质殊胜,给你配起来倒确实别有一番味道。”
  庞脉脉穿越前,只能说是个普通美人,身材气质都不错,五官端正,但是也有不时长些痘痘之类的麻烦,修仙之后,皮肤越来越如美玉一般,自然看上去就越来越美,称得上楚楚动人。但是距离谢橒那种让人一见心惊的美还是有点距离的。
  好在她其实也挺会打扮的。
  然后花百错又一下子拿出来好多首饰给庞脉脉试,这些首饰,有的是带有灵气的玉石,有的是名贵的珠宝,大块的祖母绿,成套的极品红宝石,无一不是分量十足,做工精美……这些在俗世中王公贵族才有机会得到,有时可说价值连城的珠宝,对于修士而言,也不过是玩物而已。
  故而花百错要给她,她也就收了。
  最后她收下了一件极品翡翠的佩,已经带了灵气的,一套颜色发银光,总共用了七十多颗夜明珠的头饰,还有一套艳丽的红宝石头面。
  花百错满意地说:“这些只是给你玩的,等你拜了师,自然有好东西给你当拜师礼。”
  五天以后,终于到了位于东海边不远的天外阁。
  天外阁建在与大陆相连的一个很大的半岛上,三面都是海,靠近大陆的这边则挖了一条河,上头设置了无法通过的阵法,唯一进去的一条路就是这河上的一座桥。
  这座桥的名字,叫做“戒望桥”。
  谁也不知道,它为何叫这个名字。
  戒望桥宽可容八人并肩骑马,也可容两辆最大最豪华的马车擦肩而过。桥头设有桩哨,过去必须通报开门。
  酷似一个小城池或城堡。
  花百错的雪麒麟车直接过了桥,白洛莲下车报上了师父名号,守岗的是一个女修士和两个男修士,态度堪称恭敬,女修士低头,微微鞠躬行礼,男修士退后一步,弯腰行礼。
  进去之后,是一条异常宽阔美丽的主街道,宽度堪比长安街,两边种满各种高大的仙木和奇花异草,藤萝到处攀爬,路两边还有不少秋千等物,建筑物大都色彩鲜艳,建筑得美轮美奂。
  这种风格,和堂皇巍峨,颇具仙家气象的合一宗,以及闲云野鹤,清雅脱俗的崇真派都大相径庭。
  她们的马车在主街放慢了速度,因人来人往太多。
  街道上的自然都是天外阁修士,女修士居多,偶有男修士,也是随女修士一起走的,态度都很恭谨内敛,小步跟在女修士身后。而女修士们大都态度豪放,言笑高语。
  修真界不大强调性别方面的区别,女修士的地位远比普通凡女在世俗界要高得多,但是高成天外阁这样的,着实罕见。
  她们的车马走了一段后右转,又七拐八拐进了一条小巷,小巷里种满木槿花,两边都是一模一样的精致小楼和小院。
  但花百错住所却不在此,出了这条木槿花道,走到一条两边是青玉砖的围墙的小巷,才是她的洞府。
  花百错的住所相当于一所五进的宅子,外加一个后花园,这里的灵气要比方才的木槿花道要强烈许多。
  房舍精美和华丽并重。
  里头甚至还有不少伺候的人。
  她把庞脉脉的住所安排在了第五进,和白洛莲一个东厢一个西厢,各占了五间屋子。屋子里每一间的陈设都是精挑细选。
  屋子后头就是花园。
  景色秀美,凉风习习。
  庞脉脉觉得还不错,屋舍精美,灵气也充盈。
  伺候的下人大都很得体大方。
  可是等到女管事领来两个俊美的男孩子,说是伺候她的“侍童”时,庞脉脉还是有点凌乱了。
  ☆、第121章 侍童
  庞脉脉坐在朝北的窗户下的紫檀木雕何仙姑和莲花图案的榻上,手边是一个同质地精雕十八罗汉小炕桌,坠着夜明珠的绣鞋下头踩着五阶灵兽凌云豹的毛皮。
  她左边的门过去是她的闺房,陈设精美犹在此间会客的屋子之上,可以说,是庞脉脉这辈子住过最精美的房舍,远在她在合一宗和崇真派的住所条件之上。
  带着侍童前来的管事是个面目普通打扮利索的中年女子,修为可能比庞脉脉还要略高一筹,大约在化炁后期的样子,但是她这般年貌,年纪应该已经在二百五十岁开外了。
  也算够格给一位有前途的金丹修士当管事。
  她身后跟着的两个侍童看上去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模样,个子颀长,面目清秀,另一个略矮一些,也年轻些,面目如画。
  “庞姑娘,”女管事用职业化的冷淡却不失恭敬的口吻道:“我宗精英女弟子入门皆选择侍童服侍左右,他们□□好,以后会是您得力的助手,真人说您虽然还没入门,迟早要入门的,不妨先把伺候的人手选好了,这是我根据您的灵根为您选择的两个,如果您不满意,还可以调换。”
  说着她咳嗽了一声,那个高个子的清秀少年首先上前,跪伏在庞脉脉脚下,柔声道:“见过姑娘,小人名闫玉荣,姑娘唤我阿荣即可,小人是土木水三灵根,土灵根中品上级,木灵根和水灵根均为中品下级。小人今年二十八岁,已在侍童营十二年了,引气后期。”
  那个女管事满意道:“姑娘觉得如何,在侍童营这个灵根,年纪,容貌,修为,都算得上上上之选,因真人叮嘱要给您挑好的,属下才努力争取得来。”
  说着又看了另外一个少年一眼,那少年容貌艳丽,却有几分桀骜不驯之色,被她一看,才不情愿地上前跪下,语气毫无变化地硬邦邦道:“我叫灵桓,今年十九岁,单火灵根中品上级,修行了六年了,现在是引气中期。”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那女管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细细的黑色小鞭子,一鞭子抽在了灵桓背上,那鞭子显然有破灵之能,把他一下子抽倒在地,痛得缩在那里,却不敢叫出声来。
  女管事居高临下,森然看着他,道:“没规矩的小贱货,竟敢在姑娘面前你啊我的,连自称小人都不会了?你不过是个伺候人的贱男子,把自己当什么了?”
  说着又自己向庞脉脉请罪:“姑娘恕罪,是属下无能,只想着这贱男子容貌还堪赏玩,又是和姑娘相合的火灵根,这才选了他,没料到他秉性顽劣不堪造就……”
  庞脉脉之前被她那一鞭子吓了一跳,此刻听她这般说,也只想扶额叹息了。
  “罢了,你把这两个留下吧。”庞脉脉看着第一个阿荣眼巴巴隐含盼望的目光,还有那疼得浑身发抖咬牙忍着的单火灵根少年,无力道。
  听了她的话,那叫阿荣的眼睛一亮,露出感激欣慰之色,而叫灵桓的少年神色也平缓了很多。
  女管事鞠了个躬,道:“是,姑娘。”又道:“姑娘居心仁厚,但须知天下男子,都是逐利薄幸之徒,但凡好好相待他们,他们便不知天高地厚,倒是不要对他们太过宽仁了。”
  庞脉脉敷衍答应了,女管事便退了下去。
  那个阿荣去扶被打的灵桓,灵桓却挣脱了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两人都有几分期盼又有些怯生生地看着庞脉脉,阿荣首先弯腰说了声:“见过姑娘,以后我们便是姑娘的人了。”
  灵桓也跟着行了礼。
  庞脉脉看着他两人,才发觉这两个人实际年龄都比自己还要小,她修真以来,遇到的所有人几乎年龄都在自己之上,看着这两个,倒是有点奇特的感觉。
  不过这些男子大概都受了不少训练,自己倒是不好跟这样来路不明的走得太近,当下淡淡道:“我不大用人伺候,也不习惯用男子,你们只做好自己本分便是,若是背主,定杀不饶。”
  阿荣怔了怔,道:“姑娘,我们的本分就是伺候您。您不用当我们是男子,有什么只管吩咐便是,我们都受过伺候人的训练,若是做得不好,姑娘只管责罚。”
  庞脉脉看着二人,一人清秀温润,一人眉目美艳,这两个人的灵根虽非顶好,也绝对不差,化炁之后一般宗门都能允许其入内门,何以非要到天外阁来做低人一等的侍童呢?
  天外阁独据东海之侧,势力范围不小,莫不是这一片方圆国度的男子有灵根者只能被选进来当侍童?
  想起东海,又想起师祖他们暂时居住的岛屿便在东海之中,不知道离此远不远,能不能联络上,把自己带走。
  此地虽然对于女子来说,着实不是个糟糕的地方,但毕竟花百错用心难测,而且自己也不可能改投别人门下。
  她在沉思着,那阿荣已经点亮了照明术,移到一盏琉璃灯之中,把随着太阳西沉而微暗的室内照得透亮,又柔声道:“姑娘,太阳下去了,不知姑娘是要安顿还是修炼?”又道:“此地近海,不知道姑娘可曾看过海边,门中仙子们虽然都辟谷,但此地还是盛产几种灵气充盈的海产,既可一饱口福,亦对身体颇有补益。”
  庞脉脉听了心中一动,她以前就爱吃海鲜,到了这里十年不曾吃过了,辟谷之后又是长年累月不吃东西,虽然不饿,偶尔也会馋,便微笑道:“既如此,便尝一尝。”
  阿荣听了,眉目间都透出欢喜,笑道:“好,姑娘稍等。”
  那个叫灵桓的少年也上前一步,道:“我善庖厨,便去为姑娘取来。”
  说着转身出去。
  阿荣便使劲浑身解数来伺候奉承庞脉脉,又是吹笛,又是用法术洒扫收拾屋舍,还去宗门领取了待客的果品仙酿,过了足足一个时辰,灵桓才回来,浑身湿漉漉的,更显得腰细腿长。
  他一边看着庞脉脉,一边用法术蒸干了他湿漉漉如水草般迤逦的长发,和身上薄薄的衣衫。然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堆……海怪。
  脸盆般巨大的形状类似鹦鹉螺的海螺。
  形状如剑的鱼。
  大如马驹的龙虾……
  形状奇怪的大螃蟹。
  然后灵桓便就地架锅,开始料理这些海鲜。
  有的很简单,就是清蒸。
  有的很复杂,佐以独特的香料,清甜的果品,腌制后烤。
  有的煮,有的炖。
  没多久,鲜香之气扑鼻,不但这屋前小院,连整个后花园都飘满香气。
  果然是神仙闻了也要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