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流言
  叶南枝搀着常月松,呆呆地立在院中。刚刚那一声重重的关门声,震得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脸愠怒未消的姚雪竹回过身来,见着师父师妹都在那儿站着,他便也呆愣住了。
  “雪竹。”常月松拿起拐棍遥遥地点了点他,严厉地训诫道:“待客之道,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姚雪竹歪着头,咬着牙,恨恨地说道:“我看到穿那身衣服的人,我就恨不得……”
  “你闭嘴!”常月松厉声道:“你给我接着炒菜去!”
  姚雪竹攥着拳头,愤懑不已地走了。
  叶南枝也想走,却让常月松给叫住了。
  老头儿拿拐棍在地上杵了杵,说道:“你二师哥在气什么,咱们心里都清楚。害了你大师哥的人,是穿那身衣服的,没错。但咱们不能把谁都当坏人。人是来找你的,你自己想想,是见还是不见。既然想好了要回来,那就去把话与人家说清楚,也是应该的。”
  叶南枝的嗓子突然哽得厉害,她扭过头去,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本就是假的,他也知道。我没什么好同他说的了。不是有人要来吗?我回屋换衣服了。”
  说完这话,她便跑着离开了。常月松看着那丫头远去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声气……
  门外,那些卫兵,包括谭如海在内,都照厉北山的吩咐,远远地站在胡同口等着。
  厉北山一个人,始终保持着笔挺的站姿,一动不动地矗立在常宅的门口。他知道,此行想将她找回去,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简单。可他的脑中,现下没有任何的办法,除了用诚意来证明自己,他是真的无计可施。
  他正望着那堵高高的院墙苦苦冥思,便有一老妇人与一名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那老妇人将厉北山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军服上湿漉漉的一片,形容有些狼狈,于是操着一口浓郁的京白问道:“哟,这位长官,您这是来找常大爷的?怎的不叫门儿呢?”
  厉北山对那妇人颔首一笑,礼貌地说道:“哦,正想叫,还没来得及。”
  老妇人咧嘴一笑,露出一排不大齐整的黄牙,说:“那可巧了,我们也是来找常大爷的。这样吧,咱们一块儿进去。”
  说着话,老妇人便一马当先,伸手去敲门:“常大爷,常大爷在家吗?常大爷——”
  等了一会儿,没人来开门,那妇人便疑惑地小声嘀咕起来:“嘿,你说这常大爷,说好了今儿个我带人过来,让他相一相,怎么还出门去了呢?”
  “姑母,要不咱们回头再来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站在妇人身后的年轻男子,抬手托了托那副架在鼻梁上的玳瑁眼镜,低声试问道。
  “不成!”那妇人摆出一副严厉的大家长模样,对那年轻人说道:“你小子这回可别再想躲过去!常大爷这位小徒,那可是难得的伶俐人儿一个,打她13岁时起,那上门求亲的人都能从这儿排到东直门外去!常大爷那会儿心气儿高,守着宝一样的闺女,那可是谁也看不上。如今啊,据说是叫奉天帅府那位少帅给退了婚,这才着急想给她寻个人呢!”
  只见那年轻人冷哼了一声,喃喃地说道:“呵,那我可不想做这冤大头。万一人家少帅哪天不痛快了,从奉天一炮轰到北平来可怎么办?我还要不要命了?”
  “可拉倒吧!”妇人蔑视地一笑,说:“据说那少帅和他嫂子从前就有一腿,眼见心上人要嫁亲兄弟,他还能坐视不管?他与常大爷徒儿的婚事啊,那就是明摆着的激将法呢!如今,这是人也救了,婚也退了,你还担心他找上门来不成?你去问问,他哪儿来那么大的脸啊?!”
  两人说得正在兴头上,这时才发觉,身边的厉北山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姑侄二人,那阴鸷的眼神,如鹰隼一般,叫人不寒而栗。
  两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并不约而同地都把目光投向他腰间那把私人定制的手枪。
  “厉……”年轻人瞥到枪上刻着的那个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妇人没念过书,自然不识那枪上的小字,但她听到侄儿念出那个字时,心下已是倏地一沉,
  “这……这位长官?”她强装出一张笑脸,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您……您该不会是从奉天来的吧?”
  厉北山的唇角微微一扬,带出一抹冷冷的弧度,反问道:“您知道的那么多,那您还猜不出我是打哪儿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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