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骤起】203
  聆似乎早已预料会有此种结果, 依然缄默着不出声。
  “不行!!”终于有人在殿上大声提出异议。众仙望去,果是天斗大神昀。是了,除了他还有谁敢这般当众反对天权大神。
  天察见状,不冷不热的递话道:“昀呐,平时撒娇就算了。可现在你要看清场合, 怎么能随意就使孩童性子, 违逆天权仙神的判罚。”
  不过仙帝启倒是因此松了口气, 抬手向俅示意不要责备昀,缓声言道:“且听听天斗有什么要说。”
  显然,天权大神对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也微有不满,冷声向昀问道:“天斗可是觉得老夫对天御的判处有何不妥之处?!”
  “呵。”昀撇嘴笑了一声,环着手臂向纲回应道:“老仙家的判处倒是没什么不妥,只是判处的时候不对啊。”
  被一个孩童挑了毛病, 纲冷峻的脸上蒙上一层不易察觉的阴影。但见昀用自信又挑衅的目光看着自己, 又有仙帝支持要他讲话,纲只好耐着性子, 漠然问道:“时候怎样不对?!”
  昀闻言向前走出站到聆的身边,也不理纲, 只向仙帝和满殿仙家进言道:“方才聆已经说了, 鬼雄正在下届大肆杀伐纠集鬼军, 又心怀暗谋欲与魔君勾结图谋不轨,你们不会天真的以为他的目标仅仅是雄霸下界吧?天权老仙家执意要在这个节骨眼把护佑仙霄安危的天御大神投到凡尘里去轮回转世, 回头鬼雄、魔君和妖王串通一气, 一并打上云霄天殿来, 你们可别指望我一个小,孩,子能把这祸事拦下来!”
  昀用自己的方式为聆求着情,也趁机给自己出了口气。心道,叫那些一无是处只会安享岁月的庸仙动不动就把自己当成小孩,看见聆出事又个个像缩头乌龟一样不敢出声。这回可是要给聆和自己好好争口气。
  仙帝启微微点头看向纲,淡淡流露出为难的样子,脸上神情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让纲能领会他的意图,又不至十分明显的表现出自己想为聆徇私轻罚的心思。毕竟别人不知鬼雄常的根底,仙帝启可是清楚得很。
  洪荒之年,他与常还在尚未得大道的肉体凡胎之时便已相识。常虽然生得一幅穷凶极恶的鬼煞之容,却是杀伐果断、嫉恶如仇的道中异才。尤其擅除魔驱鬼之术,行走天地山海,诛灭妖邪无数,一世未有情yu纠葛,虎头环刀满浸殷血却更助他增添道业。
  而启则与常完全相反,天生目含慈悲,面彰道相,气有威严,身现端庄。但启年轻时已有家室,尝过情爱之欢。时值洪荒之年,魔灵妖鬼皆无所敛,人族势弱深受其害。启心怀悲天悯人之大愿,终弃了红尘之情悟得天道,并以之教化世人,芸芸众生始窥登仙之径。
  后曾有妖兽魔犀贪食灵气,困启与弟子于堃山之中,数百性命危在旦夕。机缘之下得常相助,足足砍下三千六百刀将魔犀击毙,启亦因受常之恩惠得以活命。二人共以大道为念,生杀虽异,但却殊途同归。遂惺惺相惜结为兄弟,同游九州,布道诛邪,终得功成,双双登临九天仙霄。
  其时仙帝为元,始于混沌。以启广布仙道有济世之德,擢为九霄上仙,掌天下兴。又因常杀伐气重有震慑之威,立为下界雄首,掌天下亡。可所谓“下界雄首,掌天下亡事”听着玄乎,实际上不过是幽冥鬼域之主,终日与业火亡灵为伴。
  而六界之中,仙无殇死,不入鬼界。灵、妖无形,灭而神消魂散,亦不入鬼界。唯有人、魔死后才会遁入鬼地归其管辖。偏偏人魔皆贪生惧死,以至鬼域明明是人魔转世再生的轮回重地,却反被人魔两界介怀禁忌。常身为鬼雄,更被渡上穷凶极恶,夺命鬼煞的死冥之色。
  至此,常与启,昔年同生共死,一期天地有别。纵无任何仇怨,兄弟罅隙亦悄然滋生,不复从前。及至启即仙帝位君临六界,常曾以恭贺之名于忘尘河外来与他见上一面。也不知是常天生面貌可怖,还是在绵长的人间岁月中染了鬼域戾气,启尚未来得及看清常眼中闪烁的暗红之光,常便低声道了句“恭喜”,然后卷起黑色的衣袍黯然离去。
  沧桑万年,天地巨变,仙帝启与鬼雄常再未谋面。可鬼雄常欲篡仙帝之位的传言却在六界悠悠流传起来。仙帝从未对此流言予以回应,一来顾念与鬼雄的昔日情谊,不愿增大罅隙摩擦。再来他亦十分清楚,鬼域中的怨念与浊气十分厚重,鬼军登临九天仙霄已是万般艰难,何谈与天兵尽力一战。而单凭一己之力,鬼雄常绝无逆天之能,实在无须在意。
  但如果这次聆带回的消息属实,鬼雄与魔君、妖王联起手来,倒是有了与仙霄一战的资本。可一旦事情真的演变到那个地步,莫说仙尘两世,便是苍生六界亦将尽数席卷入大乱之中。启实在不愿相信常竟会亲手扬起这样一场毁天灭地的风波,却又不得不有所防备。昀看似任性的求情也在提醒着他天御大神在此一役中的重要作用。然而天权秉性刚直,让他律下开恩,恐怕几率甚小。
  果然纲对昀的理由不屑一顾,竖眉立目的向昀喝道:“与邪魔交战,岂不是你天斗的责任?!怎的推脱到天御身上!再者,鬼雄屠万千生灵滋养筑基石化做夜幽邪石,本就是天御起的祸端!若不是她一时失察亦是了筑基神石,又怎会被鬼雄夺去加以利用!此间枉死的六界性命该有一半罪业算在天御头上。光凭这一点,老夫除她仙籍便不为过!”
  昀不耐烦的皱眉,燥脾气上来语气也差了很多,又不知怎么说服纲,便只能强行与纲争辩道:“老仙家,我不是说了,你判的没错,但是时机不对!如果你一定要将聆贬下凡尘,你可以晚一些,或者,或者……”
  仙帝见昀一时想不出什么有力之词,适时补充道:“或者让天御将功补过,寻回筑基石,化解下界密谋之后再行论罚?”
  “哼!”纲叹了口气,将眼睛一闭,冷哼道:“仙帝莫不是忘了,昔日仙帝元君是如何葬身红尘,直落星河而去的?如今天御不过上仙之位,怎可因尚未许有的战事便为她纵容破例。”
  “这……”启没想到纲竟搬出仙帝元魂落凡尘的憾事来堵他的口,一时哽住无语。
  昀愈加气恼,大声道:“聆不是自己走过忘尘河没掉下去么?!怎能与元君九天倾落相提并论!!”
  纲亦不落下风,怒斥道:“天御与凡人沉溺私情,纵然我不罚她,她亦已失仙格,忘尘星河于她有如夺命泥沼,试问不能往来仙霄人世采石筑基的天御大神还有什么资格在此仙神之位,受天地之恩,领诸仙敬仰?!”
  昀反驳道:“仙帝元君尚且不防红尘,聆肯定是一时糊涂受了凡人的蛊惑才会染了情爱。既然你也说忘尘星河如夺命泥沼,那么聆能走过来,便说明她已经迷途知返!启君都说要给聆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竟然连仙帝的意思也不放在眼里!老仙家每日只知仙律教条,且不知宽仁恕饶亦是天道,实在迂腐!!”
  纲道自己不过秉公无私决判聆的过错,却被昀指着鼻子骂迂腐,亦是十分无奈,冷向昀怒道:“竖子无礼!”
  “老头儿迂腐!”昀最讨厌别人当他是孩童,马上顶嘴回去。
  两人吹眉瞪眼,口沫横飞,你一言我一语据理力争着。一时间,万世静安、宽恒淡好的云霄天殿忽然宛如人世间争辩是非的吵架现场,让满殿早就忘了七情六欲是何滋味的众仙纷纷想起尘世时光,各个尴尬万分,哭笑不得。
  仙帝启闷不出声,有意纵容昀推翻纲的判决。不过他并非像昀那般单纯只为要将聆留在仙霄,仙帝之位亦有更替,天御大神之位便也不是非聆不可。只是眼下形势颇为紧迫,如果仓促将聆谪贬下界,实在难有与聆能力相当之人可继其位,一力担起守御仙霄的重任。权衡之下,他更愿先解决鬼雄联合魔君妖王作乱之事,再来谈天御大神的去留。
  眼看纲与昀吵成这样,启却不加阻止,俅不愧为天察之名,很快便悟出了仙帝的心思,更怕纲就此向昀的激烈和启的沉默妥协,赶快笑着将纲与昀隔开,先与纲劝解道:“天权仙神消消气,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然后又向恨不得一戟下去戳他三个窟窿的昀挑眉道:“天斗,我知你与天御一向交好,但以你之狂傲设想天御之孤高,你这般强留天御在九霄之上,时时遭人议论,处处被人诋毁,可知她又需忍受多少屈辱煎熬?天斗啊天斗,莫将一片好心做了坏事,越是护她越是害她。”
  “我!!!”纲那些铮铮铁理都没能动摇昀维护聆的决心,可俅只一句话便让昀为难起来。聆确在红尘染了情yu,这要是被那些一天闲到双手放空,双目放空,连神识都无限放空的庸仙们谈论起来,可真不知要津津有味的把聆说成什么样子。
  一想到那净如琉璃无垢,冷如霜雪无瑕的天御仙神要被人说出不堪入耳的话来,昀便难过得不行。于是他不再与纲争辩,回身蹲在聆的身前,哀声与聆道:“聆,你说说话啊,怎么办?你若是不想落入凡尘,我天斗第一个保你。放心,要是那般庸仙谁敢说你的坏话,哪怕一个不字,我天斗也绝不绕他!可你若是……若是……”
  昀说不出聆想离开的话,因为他实在想象不到聆会弃离仙霄,葬落凡尘。甚至在他看来,千万年前聆擢升仙霄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昀。”沉默太久的聆终于出了声,可是却笑着打破了昀的设想,与昀轻道:“谢谢你维护我,但我大错已成,哪有还有选择去留的权利。”
  随即聆的目光渐渐坚定起来,与仙帝启和天权大神纲坚定回应道:“天御愿受仙律责罚,悉听启君与天权仙神处置。纵然永落凡尘,亦无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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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话痨作者不得不说憋着难受的碎碎念一章,
  也是启常两兄弟基里基气的一章,噗~
  隆重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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