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他当然知道,因为他已经经历过了。
  罗枢最终答应了尚公主,虽然他并不喜欢馨语公主,他只是想要借此巩固跟皇家的关系罢了。
  他知道拦不住谢西暝出京,所以他想竭尽所有,做谢西暝在京城内的最强助力。
  此刻谢西暝握住罗枢的手腕,竭力凝神,说道:“子要,我希望你别为难自己,更不必为了我去当这个皇家的女婿……”
  罗枢睁大双眼,心怦怦乱跳:“你、你怎么……”
  看着挚友,谢西暝在悲凉之外感觉到一丝暖意。
  罗枢是个愿意为他付出所有的人,甚至在后来楚王上位,有意针对谢西暝的时候,罗枢跟馨语公主一起为了谢西暝跟楚王对抗。
  直到此刻谢西暝确信了,自己大概是真的“死而复活”了。
  偏偏是在这个生死选择的时候。
  所以假如他什么都不做,还是如先前一样离京出关,最后沈柔之的结局恐怕也会如他知道的一样无法更改。
  在整夜未眠之后,谢西暝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做另一个跟之前截然不同的选择!
  两日后,谢西暝带着小侯爷傅寒离京赶往西北边关。
  半个月后,徐府的少夫人沈柔之出城烧香。
  中午时分在斋房里小憩,约略小半个时辰丫鬟入内查看,却发现房中并无少夫人的踪迹。
  本以为是悄悄地到外头去了,谁知找遍了整间寺庙都没发现沈柔之的踪迹,竟是离奇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有小伙伴提出来啦,不错,小西的重生的时间点并不是固定不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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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这个故事谢西暝并没有讲完。
  才说到“那位夫人”失踪, 就有丫鬟来找沈柔之,原来是沈珍之那边出事。
  沈柔之急着要听下文,忽然给打断, 心火上升, 可又不能置之不理。
  便对谢西暝道:“回头你再跟我说,我去去就来。”
  谢西暝带笑一点头, 略一犹豫,便跟沈柔之道:“柔柔,天要下雨, 娘要嫁人,若是沈珍之执意不肯回头, 你就不用勉强了。”
  柔之才要走,闻言诧异:“你……”
  她本来想问谢西暝在说什么, 但是心念一转,便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只点点头便转身去了。
  身后谢西暝目送她离开,并未立刻出门。
  传信丫鬟虽没告诉沈柔之到底是何事,但谢西暝听说是沈珍之的事儿, 心里却已经猜到了几分。
  在他的故事里,之前韩奇觊觎沈柔之也是发生的,但到最后, 却是沈珍之嫁了过去, 她对于那个韩奇是真的喜欢, 似鬼迷心窍。
  可谢西暝当然不会告诉柔之沈珍之的结局。
  因为之前的品行不端,从最开始珍之就给韩家嫌弃,韩奇又是个风流成性的,家里除了姬妾, 还有些虎视眈眈爬床的丫鬟,极为不堪,明里暗里让沈珍之受了不少气。
  之前沈柔之在洛州城的时候还替她撑腰,等柔之进京去了英国公府,身边无人照拂她,情形更加难过了。
  韩奇几次动手,甚至扬言休妻,可韩家的人觉着到底有柔之这一层关系在,柔之身后还有国公府,所以还没有绝情绝意。
  珍之也过了几年舒服的日子,那是因为沈柔之嫁给了徐麒臣。
  天下谁人不知徐麒臣,柔之大婚之时,韩家还舔着脸跟着珍之进京道贺。
  后来回到洛州,沈珍之在韩家的地位一时无两。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这种风光也随着柔之的身故也随着烟消云散了。
  这种种,谢西暝只是听人家说起来的,完全没放在心里,而此后珍之如何,更跟他毫无关系了。
  对谢西暝来说,柔之已经做了她该做的,尽量的规劝,拦阻,但目前看来,沈珍之是死心不改啊。
  其实谢西暝并不讨厌沈珍之,对他来说,他是有点理解沈珍之的。
  沈珍之对于韩奇的喜欢,大概有点儿类似他对于柔之的执念,总是要重蹈覆辙,无法松手的。
  当然,他们所爱之人,一个在地,一个在天,完全没有可比性。
  因为猜到了珍之一定会执迷不悟,不撞南墙不回头,所以刚才谢西暝才对柔之说那些话。
  柔之没有问缘故,多半也是猜到了。
  只不过,谢西暝虽料到珍之又是为了何事搅扰,但他却想不到,这一次珍之用的是什么法子。
  沈柔之来到珍之房中,见丫鬟都在外头,里间珍之已经沏好了茶,见她进门便含笑站了起来。
  扫了眼桌上的茶器,柔之道:“不必弄这些了,到底有什么事只管说吧。”
  原先她对庶妹自然不是这样冷漠的,可珍之实在是不懂事,倘若珍之已经回心转意不去惦记韩奇,那一切自然可以转圜,可眼见珍之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实在叫她可叹可气。
  珍之倒是笑吟吟地:“长姐还在生我的气?我已经知道错了,何至于就气到这地步?如今父亲不在家里,自然是长姐帮着老太太料理事情,除老太太外您是最大的,何必就跟我一般见识呢。”
  沈柔之一笑:“你也知道父亲不在家里,大家自然要齐心协力循规蹈矩,你问问你自己干的事儿,是可以轻易给原谅的吗?”
  珍之低头想了会儿:“我知道长姐的意思,您其实是为了我好。”
  “我怕你有口无心,”沈柔之道:“我一是为你,同时也是为了沈家,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忘乎所以,败坏了沈家的名声,要是让父亲知道了他不在的时候家里出了这种事,又让他情何以堪?”
  珍之看着她,突然一笑。
  沈柔之觉着她的笑有些古怪,便道:“怎么,你觉着我说的不对?”
  “我哪里敢,”珍之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只是觉着对父亲来说,恐怕他不会在意我的去留这种小事吧。”
  柔之怀疑她是在暗讽什么,沈珍之却微微欠身,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轻轻地放在沈柔之跟前:“长姐请看。”
  那像是一封信,封皮上却没有写字,沈柔之只看了一眼就僵住了:“你……”她惊怔不信,忙拿起那信,打开看了眼,即刻震怒:“你竟敢去我房中偷搜东西?”
  沈珍之忙道:“长姐不要误会,我还没有下作到那种地步,何况你房中的人又不蠢,哪里会许我偷偷跑到里头去?”
  沈柔之皱眉。
  珍之一笑:“这个是之前奥儿拿了看的,无意中给我瞧见了,并不是真的想要偷看。又怕他小孩儿不懂事,把这封信拿到别的地方去给别人看见了反而坏事,所以才悄悄地留着,亲自转给长姐。”
  沈柔之听说是沈奥拿出来的,心中懊悔。
  沈奥毕竟是个小孩儿,又是亲弟弟,时常往沈柔之房中玩耍嬉戏,那些丫鬟们自然也都不避着他。
  恐怕是不知什么时候那小子在自己床上乱翻,把这个找出来了,他如今识字还不全,好奇乱看是有的。
  但是柔之又知道,沈珍之这会儿把信给自己,并不像是她说的一片好意。
  果然,珍之道:“但我虽然看过了,仍是有些不能相信呢,原来小西竟然是……而父亲居然肯为了他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
  “行了,”飞快地定神,柔之把信放了起来:“你想怎么样,说罢。不过我也事先告诉你,你要是想用这封信做要挟,要我做什么违心背德之事,却是妄想。”
  沈珍之见她已经估到自己的用意,便也不再遮遮掩掩,只道:“长姐说的违心背德之事是什么?”
  “比如,让你嫁给韩奇,”沈柔之冷冷说了这句,忍不住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也知道韩奇为人不堪,怎么就对他……你以为我是想坏你的好事,殊不知我是拦着你跳火坑!”
  “是不是火坑,当然是跳了才知道。”沈珍之对上柔之的目光:“我是嫁定了他,是生是死是我选的,就算真的是火坑我也绝不会怨任何人!所以长姐,求你成全我吧。”
  柔之给沈珍之惊的几乎失语,此刻谢西暝的话突然又在耳畔响起。
  她看着珍之决然的神情,慢慢地冷静下来。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倒也罢了,”终于,沈柔之淡淡地说道:“只是你若要我亲手撮合这门亲事,却是不能的,我只是不管罢了,你要是能过了老太太跟父亲那一关就行,我绝不会跟着他们阻拦就是了。”
  沈珍之听了这话,微微有些失望。
  柔之冷笑道:“助纣为虐的事我是不会做的,最多只是置身事外。”
  说完后她便站起身来,往门口走了几步,她回头看向珍之:“你要记得今日你跟我说的话,他日若在火坑里,不要怨我没有伸手,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是你怕拦着你的大好姻缘,自己推开不要的。”
  回房之后,柔之便把沈承恩的那封信烧了,又叫人把沈奥带来,训斥了他一番。
  沈奥也承认了是乱翻出一封信,因好奇是什么便拿着看,无意中给珍之瞧见才要了去。
  小家伙知道闯了祸,吓得哭着说再也不敢了,柔之知道他不还小不懂事,何况自己从小到大没什么可瞒着他的,生平第一次就闹出事来,于是反而又安抚了他几句,问起他跟沈逸振等练武的事情,沈奥才又很快地破涕为笑。
  此后又过数日,突然京城里吏部来人,递了调任文书到府衙。府衙的人又慌忙派人向沈府报信。
  与此同时沈承恩的心腹也紧赶慢赶地回来,说了要留任京城的事情,让家里迅速地打理收拾,即刻上京。
  听了这消息,老太太先大喜起来,毕竟山高水远的,且不知沈承恩在京内祸福,又几时能够回来。
  如今听说儿子高升了,举家进京,当然是大喜之事。
  连二房那里听说也是欢欣鼓舞的,却又担心沈承恩不会带挈他们,曾氏急忙过来借道喜的名头打探消息。
  有家奴得知消息,也忙在门口放起了爆竹。
  沈奥等小家伙只知道要去京城见大世面了,当然也是一派兴奋。
  举家欢腾的时候,对柔之而言,心里突然惴惴,进京两个字,就像是一枚无形的冰针,陡然刺在身上,有一种难言的切肤之痛。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明明是该高兴的,毕竟父亲围观清廉,也有才干,而对仕途之人来说,进京便意味着会更进一步,有的人甚至耗尽一辈子都无法到这一步。
  但她就是有些高兴不起来。
  可是老太太那边已经欣喜若狂了,一边催着柔之快些处理此处的家事家务,田宅等等,一边每日里接见那些来贺喜的人,又怕柔之一人忙不过来,便又叫曾氏帮着处置。
  幸而曾氏知道了他们也要跟着进京,心落了地,便也真心实意地帮着沈柔之,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耍小聪明之类,有了她,倒是省了柔之不少事。
  而府内最着急的却是沈珍之,她很清楚若是居家进京,再要嫁到韩家机会只怕渺茫。
  幸亏这洛州城内有比她更急的,那就是韩家了。
  原先韩家当然不把沈珍之放在眼里,但如今沈承恩要留京了,这相当于尘埃落定,而且沈柔之太高不可攀,退而求其次也是极不错的!好歹别放开了这一层关系。
  加上珍之跟吴姨娘也都心头发热的,两伙人算是碰出了火花,韩家便连派了人往沈府走动,也是借着贺喜的名儿,其实自然是想趁机活络,将这门亲事定下来再说。
  老太太当初虽然一怒不轻,可她毕竟是韩家的人,又给族内那些老妯娌、兄弟等说和,无数动听的话连番攻袭,心思就活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