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向芋继续说下去:“我给你送到李侈酒店去?还是,你今天来拿?”
  她说这句话时有些忐忑,这真是非常袒露心机的问句。
  如果她足够不想见他,不用打这个电话,无论他在不在酒店,向芋只要把衣服给酒店前台的工作人员,总能交到靳浮白手里。
  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在赌,赌靳浮白会来。
  电话那边沉默了将近一分钟,向芋也就很有耐心地等着。
  靳浮白终于开口,声音微沉:“晚上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向芋的语气轻快起来:“5点,我会按时下班的。”
  那天她拎着大衣从公司楼里出来,看见靳浮白那辆黑色的车子停在楼下。
  靳浮白靠在驾驶位里阖着眼,不知道来了多久。
  最近几天都在降温,天气冷得要命,空气里又浮着一层霾,阴沉,显得温度更低。
  人来人往都捂着厚厚的围脖帽子,靳浮白却只穿了一件浅杏色皮衣,里面是休闲款衬衫,开着暖风似乎睡着了。
  对面的商厦挂着的巨幅广告是某品牌的钻戒,这两年在国内火得一塌糊涂。
  向芋还记得这个广告牌刚换上的时候,她在某天下班时盯着看了两眼,靳浮白就凑过来在她耳边问:“怎么,喜欢戒指?改天给你买。”
  因为霾色,路灯的光晕在夜色里都是朦胧的,对面的广告灯牌更像是蒙了一层薄纱。
  这样的光线柔和了靳浮白的面部线条,显得他温柔又容易接近。
  向芋呵着白色的雾气,轻轻敲了一下车窗。
  靳浮白转醒,把车门锁解开。
  她坐进车里,把他那件长外套递过去:“还真是要来那外套,特地穿得这么少,怕我不还给你?”
  靳浮白笑了笑:“上午在广州,办点事。”
  他没说更多,却给她一种错觉,好像他是接到她的电话才特地不远万里从南方飞回来的。
  不远万里啊,真深情。
  为什么他那么深情,却不能一直深情到底?
  向芋系着安全带,随口嘟囔:“总不会是为了我吧。”
  “不然我是为谁。”
  靳浮白只是轻飘飘这么一句,随后开始专心开车。
  他依然贴心,因为天气冷,还特地给向芋开了个座椅加热。
  也依然没问她想去哪,把车子开到一家饭店的停车场里。
  临下车,向芋把他的长款羊绒外套递给靳浮白:“穿这个?”
  靳浮白把皮衣脱掉,穿上大衣。
  天色彻底黑下来,靳浮白和向芋一前一后走在停车场里,出了停车场是一条长桥。
  从远处看去,能看见饭店门口塑了两只石象。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风水学上的讲究,石象有三排象牙,看起来有些别致。
  这家店向芋跟着靳浮白来过,奇贵无比,四个菜要1000多块。
  长桥下流水叮咚,漫着稀薄雾气。
  桥侧石柱上的石雕是小狮子,有些仿卢沟桥的意思。
  向芋有些心神不宁,没想好怎么同靳浮白开口告这个白,难道要说,靳浮白我玩不起,我喜欢上你了?
  正想着,走在前面的靳浮白突然停住脚步。
  向芋险些撞上他的脊背,迷茫抬眸,还未看清什么,人已经被靳浮白推在旁边石栏上。
  小石狮子雕像硌得她的背生疼,靳浮白看着她,语气沉得像积雨云层:“不打算说说?你和唐予池是什么关系?”
  不等她回答,靳浮白发狠地吻过来。
  第18章 不散 每逢佳节倍思妻
  靳浮白表面上云淡风轻, 其实这些天一直有股闷气呕在胸腔,时不时就要涌上来烦一会儿。
  这个吻并没有纠缠太久,他像是惩罚, 咬得向芋舌尖刺痛。
  一吻结束, 向芋眸光潋滟,声音湿润:“唐予池是我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爸妈是我干爸干妈。”
  “从小一起长大的?”
  靳浮白语气暗含危险,捻着她的耳垂, 在她耳边问:“哦, 还是个娃娃亲?”
  “不是。”
  向芋把手伸进靳浮白的大衣里, 只隔着衬衫薄薄的布料环住他的腰。
  她鲜少有这种主动的时刻,靳浮白没忍住, 把人往怀里笼了笼。
  向芋在他怀里仰头,眼睛很亮:“这些天不止你在生气, 我也在生气,你怎么不说说在国外和你一起吃甜筒的女人是谁?”
  靳浮白显然没料到她这个问题,皱着眉想了一会儿, 才从记忆的旮旯想起那么一帧:“那是我表妹。”
  “是你的娃娃亲?”向芋学着他的语气问。
  “有血缘关系怎么娃娃亲?吃醋了?”
  靳浮白不是个爱计较的人,此时脸色稍霁,与她在长桥上拥吻。
  也许是新春将近, 树上挂了彩灯, 映得夜色斑斓。
  他的吻温柔绵长,如果这场会面停留在此刻,其实也算是圆满的夜晚。
  只不过向芋此刻贪图更多,不惜放手一搏。
  进了饭店包间,他们相对而坐, 她忽然开口问:“当初你说让我跟着你,我答应了,不过我不清楚,你们这个圈子里,情人和情人之间,也互相吃醋?互相赌气?”
  她问这句时,靳浮白正给她倒茶。
  听见她的话,他手上的动作略顿,随后继续又把茶缓缓倾入茶杯。
  在浮动着的乌龙茶香里,他抬眸:“想说什么?”
  向芋微笑着:“靳浮白,我很贪心。”
  “我对你的喜爱还不够?”他递过一盏茶,轻轻放在她面前。
  向芋一时没回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龙井入口,满是清香。
  她的声音却没有因为沾染茶香而变得柔和,反而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不要喜爱,要爱。”
  对面的靳浮白一时没开口,看表情也难分情绪。
  向芋知道自己要的东西多令他为难,也就不催他,自顾自悠闲喝下一盏茶,又递过去让靳浮白帮她满上。
  靳浮白倒是轻笑一声:“怎么,今儿我的身份是倒茶小工?”
  他这么说着,手上动作却也没停,拎起小巧的紫砂茶壶给她的空茶杯满上。
  这人的手长得好看,手指长却不过分纤细,骨节形状带着些力道,皮肤干净得像上好玉石,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
  看他倒茶算是赏心悦目。
  赏完了,向芋开口就是一句:“如果不是爱,我就不要了。”
  这股快刀斩乱麻的劲儿,惹得靳浮白这种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都一时怔忡。
  说完这句话,向芋像是瞬间就放松了,完全换了个态度,看样子根本不再把靳浮白当异性看了。
  吃饭时还能非常平静地同他讨论菜品,说什么“芝士焗红薯这种甜品还是学校门口的摊位做得更好吃,以后可以带你去尝尝”。
  说完也不等靳浮白做反应,自己先瞪大眼睛愣一瞬,然后“噗嗤”笑出来,摆动着纤纤食指,说:“抱歉抱歉,我忘了没有以后了,这个承诺得作废掉。”
  其实在没走进饭店前,或者更早,早在靳浮白意识到自己这些天都堵着气时,他就隐隐意识到这段关系稍微有些失控。
  但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正大方向不失控就行了。
  结果这姑娘上来就要和他断?
  其实靳浮白也知道,断掉是最优解决方式,喜爱可以,怎么宠着哄着都可以。
  爱就真的是算了。
  一顿饭吃完,向芋居然趁他不查去买了单。
  靳浮白有些不悦:“你买什么单?”
  她笑着晃了晃钱包:“总说请你吃饭也没机会,散伙饭就让我来请吧,这段时间跟着你我挺开心的,再继续下去可能就不开心了,所以,就到这儿吧。”
  话都被她说完了,干脆利落,令人无话可讲。
  向芋手里的长钱包拉锁忘记拉好,这么一晃,身份证银行卡还有零钱硬币哗啦啦撒了一地。
  她出来吃饭穿得是上班时的衣服,白色衬衫和深灰色西服裙。
  半蹲着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时,裙子布料紧绷地包裹着臀部。
  线条紧致,圆翘。
  靳浮白看了一眼,绕到她前面蹲下帮忙捡。
  最后一枚硬币拾起,他看着向芋,把硬币弹进她手里:“去哪,我送你?”
  向芋摇摇头:“不用啦,出了这个门咱们都没关系了,还差你送我多不好意思,我打个车就回去了。”
  他们这圈子里,向来都是男人怕女人拎不清,怕分开时麻烦,怕被女人缠上。
  向芋这么拎得清的姑娘,靳浮白还是头一次见。
  怎么形容呢?他突然有些怪她拎得过分清楚了。
  靳浮白坐进车子,从倒车镜看她。
  人家姑娘走得相当洒脱,拎着包连头都没回,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