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前后算起来,今日她已经睡了快三个时辰,且不出意外,这一觉必定要到明日天亮。
  贺北城所料不差,唐娇娇果真一觉到了天亮,醒来时,她是趴在软枕上的。
  “主子,您醒了。”
  屏珠早已侯在床前,见她醒来忙上前打帘。
  “唔~”唐娇娇睁眼看了眼,又闭上眼,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才打算起身。
  “主子,伤口可还疼,殿下今早已经为主子换了药。”屏珠道。
  唐娇娇嗯了声,而后猛地睁眼。
  为什么又是贺北城给她换的药!
  “他人呢。”
  她觉得他们有必要聊聊了。
  “回主子,秦太傅带着秦大小姐一早就来了东宫,殿下走时说见完就会过来。”
  第38章 我们谈谈
  清竹殿。
  贺北城随意的坐在上位, 今日没有束冠,三千乌发只用一根发带绑着, 乖顺的垂在腰上,白色锦袍愈显矜贵清冷,只微微垂下的眼尾,代表太子此时的心情算不上好。
  底下,秦太傅携秦霜婷恭敬的跪着。
  殿内伺候的宫人早已被银川一道带了出去守在殿外,因气氛僵硬得厉害, 银川忧心不已,时刻注意着里头的动静。
  “殿下,是臣管束不当,才让小女以下犯上, 臣特带小女前来请罪, 任凭殿下处置, 臣绝无二话。”
  秦安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神色严谨。
  一旁的秦霜婷身子微微发颤, 她怎么也没想到经昨日一事, 向来疼她的父亲不仅没有好言安抚, 还罚她在祠堂跪了一夜, 今日天才刚亮, 父亲竟又带着她前来东宫请罪。
  可她何罪之有。
  就因为冲撞了苏侧妃么!
  贺北城漫不经心的转着手中的青玉茶杯,半晌没开口。
  太子不说话, 底下的人便俯身跪着,动也不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贺北城才放下茶杯,起身走到秦安面前,将他扶起来:“老师请起。”
  秦安没有起身, 又重重磕了一个头:“请殿下责罚。”
  贺北城顿了顿,便收回了手,踱步至秦霜婷面前,居高临下道。
  “老师觉得,秦大小姐该请什么罪。”
  那声冰冷的秦大小姐让秦安浑身一僵,秦霜婷亦是一惊,将身子俯的更低了些。
  南庆重孝道,太子虽一惯清冷疏离,但却很尊敬师长,对秦安这位太傅从来都是敬重礼遇,这还是第一次不顾及秦安的面子。
  显然是真的动了怒。
  至于缘由,秦安心里大约有数,否则他今日便不会如此大动干戈,遂又恭敬道:“小女因私情打探殿下在先,冒犯苏侧妃在后,请殿下责罚。”
  他知道太子更在意的是什么,东宫里头没有小事,哪怕只是储君今日穿什么衣裳,那都是大事。
  且,将手伸到东宫,是犯了大忌。
  查探东宫消息,霜婷没有这个本事,昨日百花节断弦,是太子在警示他。
  “此事老臣亦有错,不该心疼小女,不仅未阻止,还暗中助她,请殿下责罚。”
  秦霜婷满腔的不甘逐渐转变为惊恐,她终于明白,殿下为何动怒。
  太子的消息,不是能任意查探的。
  “启禀殿下,是臣女鬼迷心窍,才央求父亲帮助臣女打探殿下百花节出行的服饰,臣女知罪,请殿下责罚。”
  贺北城淡淡嗯了声。
  等了半晌又道:“没了?”
  父女俩闻言皆是一怔,反应过来后,秦霜婷又赶紧道:“臣女不该冒犯苏侧妃,臣女知罪。”
  贺北城转身,眼里已有不耐:“还有呢。”
  秦霜婷一愣,还有,还有什么?
  秦安亦是一惊,抬头看了眼太子负手而立的背影,隐隐明白了什么,侧头瞪向秦霜婷:“你还做了什么,赶紧如实道来!”
  他恐怕估算错了,殿下动怒还另有缘由!
  秦霜婷有些无措,压根儿就没想到自己曾犯下的罪早已被识破,只无辜道:“殿下,臣女没有……”
  见秦霜婷还未意识到自己的错,贺北城的耐心已到了极限,他转身盯着秦霜婷,冷声念了一个名字:“苏梓芸。”
  秦霜婷一顿,浑身霎时泛起一股凉意。
  殿下是知道那件事了!
  不,不可能,殿下怎么可能知道!
  当苏梨携苏梓芸回京的消息传来时,她便知道她的计划落空了,但她一直不知苏梓芸到底是如何遇上苏梨,又是如何获救的。
  可尽管如此,殿下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事是她做的!
  “臣……臣女不知殿下何意。”
  此事事关重大,她绝不能认!
  贺北城料到她不会轻易认罪,但他也不耐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若不是看在老师的面子上,你此刻已经下狱了。”
  秦安被下狱二字惊的失声:“殿下?”
  而后他又猛地看向秦霜婷,面色涨得通红:“孽女,你到底做了什么!”
  秦霜婷身子颤了颤,殿下当真知道了,不,此事她根本没沾手,殿下不可能有证据。
  然,太子接下来的话让她顿时犹如掉入冰窖。
  “以一己之利,谋害朝廷贵女,毁人清白,这就是贵女之首的的典范?”
  心里那点侥幸彻底消散,殿下从不会无的放矢,既然已说出口,那手中一定是有铁证。
  秦霜婷整个人瘫在了地上,面无血色。
  秦安则是惊的半晌没回过神。
  贺北城见秦安确实不像知情的,心里松了口气,其他的事他或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老师用了这种害人的手段,他会很失望。
  “因苏二小姐遇上阿梨,并未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且尚书府碍于孤的面子,才没有深究此事,但这并不代表始作俑者可以高枕无忧。”
  贺北城淡淡道。
  秦安能做太子的老师,绝不会是愚笨的,前几日京中盛传苏侧妃与苏梓芸一见如故,将人留在普安寺手谈一夜,而如今再结合殿下所说,他哪里还能想不明白。
  “孽女!”
  秦太傅胸腔微微起伏,显然是气的不轻。
  “尚书府已不打算追究,此事便不必再提,但此等害人之心,却让孤甚是心寒。”
  贺北城漫不经心道:“佛家普度众生,或能洗涤心灵,养气清心。”
  秦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重重磕了一头:“臣领旨,谢殿下大恩。”
  贺北城瞥了眼瘫软在地的秦霜婷,皱了皱眉,出殿前撂下一句:“三月后,再回来吧。”
  秦安忙又道:“谢殿下。”
  太子走后,秦安才狠狠瞪向秦霜婷,强忍了许久,才挤出两个字:“回府!”
  秦霜婷一声不吭的起身,跟在秦安身后出了东宫。
  她知道,这般处置已是极轻了。
  -
  玉坤宫。
  皇后皱眉盯着苏梓芸:“你再说一遍。”
  苏梓芸跪着匍匐在地,平静的重复了刚刚的话:“回娘娘,臣女不愿入东宫。”
  祈福刚结束,她便换了衣裳急匆匆进宫,生怕圣旨会先她一步到达苏府。
  一旦旨意下达,就绝无更改的余地。
  皇后凝眉,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许嬷嬷在一旁急得不行,这苏二小姐一向是个识大体的,怎今儿个这般莽撞。
  “说说你的理由。”
  皇后语气冰冷道:“你只有一次机会。”
  苏梓芸:“是。”
  半刻钟后,皇后眼里已是一片冰凉,就连许嬷嬷都惊愕不已。
  苏梓芸知道,不论什么理由,都没有实话更能让皇后信服,所以她从一开始便没准备隐瞒。
  “你说的,确认属实。”
  苏梓芸不卑不亢道:“回娘娘,臣女句句属实。”
  “砰!”皇后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桌案,愠怒道:“简直无法无天!”
  许嬷嬷忙上前安抚:“娘娘消消气,您别气坏了身子。”
  饶是她也没想到,天子脚下竟会出如此恶劣之事。
  “娘娘,虽说臣女完好无损,但毕竟已与旁人有了肌肤之亲,着实担不得太子妃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