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走
  為了彌補大戰失去的修為,沐沐只好忍痛閉關,這一晃就是百年過去……
  ……作者是很想這麼說啦,但沐沐本人對於修煉並不上心,若不是為了劇情需要以及天道的鞭策,估計她也不會花費這麼大量的時間去修練各式秘典。
  她是個把握當下的人,在沒了苦修苦練的理由,且功力於她也不是這麼重要的情況下,她自是不會將光陰都蹉跎在這上面。
  現在的沐沐更想做的事情,是周遊天下。
  當年她與女主等人遨遊江湖時,精力全耗在修改劇情跟處理男主上了,實在沒額外的精神去留意這個世界的奇風異景,好不容易終於卸下重任也有了大把時間,該是時候玩個痛快了。
  或許看盡天下後,她就能了無牽掛的離開也說不定。
  心裡已有打算,又尋了空好好探查自己的身體後,她意外的發現自己也不算是完全的"散盡功法"。
  她的凌雲步還在,並且是大成狀態。
  說到凌雲步,其謠傳是由開天闢地的四大先人所留,為最高級卻也最難練的輕功秘技,但只要大成,據說是可以超越風的存在,只要有足夠的內力支持,想要抓住一個凌雲大成的修者甚至被喻為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有天道庇佑,沐沐也是花了整整十年才吃透整部功法。
  但這部功法在修者間卻不是這麼熱門,這也是凌雲步最大的缺點。
  它完全沒有任何攻擊與防禦手段,僅僅秉持走為上策的信念,一切招數施展開來只為一個目的-逃跑。
  而沐沐當初會修練到這部功法,當然得歸功於坑她坑得挖洞般自在的天道。
  為什麼偏偏是這個?
  沐沐盯著識海中滿滿的雲彩,默默在腦中把天道拖出來從頭到腳好好懟了一遍。
  逃跑是很實用技能沒錯,走為上策,真要說上來也沒有哪裡不好,可是…
  想想曾經那個叱吒風雲的自己,總覺得一下掉了好幾個層級啊。
  她嘆了口氣,卻沒能嘆掉心底的糾結。
  到底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半個時辰後沐沐便就收拾好情緒,決定先下山尋個鎮子落腳,探聽一下局勢再開始旅程,畢竟她也不是很確定她這一睡又是多久。
  有了打算,做起事來便有效率多了,理好被襦,把本就不多的一些細軟家當整理起來,拎了包袱戴好帷帽,沐沐便哼著小曲下了山。
  她前腳剛走不久,後腳便有人光臨了她的茅廬。
  冷面的青年,眉眼狹長,氣息清淨若竹,長髮以玉冠束起,體態輕健,身著雲紋白袍,腰間懸著一把長劍。
  他身上透著若有若無的酒氣,站在院子中央一動不動,眼神複雜的環視著熟悉又陌生的景物,眸中每映入一樣物件,便暗沉下去一分,到最後他竟是閉了眼,面上隱隱出現了悲痛之色。
  青年站了許久,才邁開腳步朝主屋走去。
  推開茅廬的門扉,竹門發出了吱啊的輕響。
  屋內簡單的一桌一床一椅,沒有太多裝飾,一如他離開之前。
  "師父──"
  他輕喚,音調很低、溫柔異常,像是怕嚇走棲息於此處的什麼。
  "如果能早點察覺──如果我那時能阻止妳……"
  若他能更強大,強大到可以在對峙的那時強留下她,是不是就能有更好的結局?
  至少不是什麼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與那魔湮滅於天地。
  她闖入了他的世界帶來一切,離去的同時也帶走了所有。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青年的低喃斷斷續續,含著無盡的痛楚,修長大手依序撫過陳舊的木桌、木椅、最後落到竹蓆與薄被上,力道輕柔的彷若撫摸塵埃。
  "如果……呵…這世上哪來如果。"
  兩年,距離她死已有兩年,而他還沉浸在這不可能的如果,甚至為此第一次回到這個蘆居。
  可笑,卻自甘如此。
  放在竹席上手掌緩緩收緊,合著空蕩心口上一處舊傷一起抽痛,嘴角揚起一抹自嘲,素來冷冽的寒眸裡水光閃現。
  他抿緊薄唇不再話語,凝視著那淡色的被褥,似是被激起了回憶,收緊的手一點一點鬆開,慢慢把薄被的一角收入掌心,動作宛如對待情人般小心謹慎。
  背脊彎曲,鼻尖埋入,淡淡的茶香,沁涼而溫柔,一如她身上所帶著的,卻引喉頭越發的酸楚。
  眼裡的水色越來越重,終是滿溢而出,一圈圈不規則的深色靜靜蔓延在布料上,無聲對那先一步離去的人抗議。
  "若有來世──"
  青年的聲音忽然止住,他愣愣看著被上的深色,回歸的理智開始臨駕於感性之上,眸子清明的同時,他注意到了某個事實,心中深深的不敢置信讓他一時僵在原地,像是害怕一切只是幻覺。
  僵住的時間並沒有太長,青年反應過來時,身體已經就著直覺開始行動,得到的線索一個個印在腦中,那個他所渴求的答案越來越近。
  被褥原先是折好的,照攤開後的折痕來看,至多不超過三日。
  屋內放細軟及她藏東西的地方也空了,餘留的痕跡還很新。
  隱隱約約的真相就在眼前,他反而不敢相信起來。
  還有什麼,還有什麼?
  更直接的證據、更能彰顯她曾回來的證據。
  內力在經脈中四處翻湧,熱度一點一點充斥體內,同時,五感提升到了至極。
  那最開始,若有似無的茶香,變得明顯起來。
  新鮮的、帶有生氣的、溫柔的、屬於她的。
  不會錯認的,他曾在過去的那麼多年裡,偷偷收藏追逐著這股味道。
  只為能離她更近一些。
  啊啊。
  青年咬住牙,手緊成拳,緊到顫抖、甚至滲出血絲。
  眼中,那滿布的血絲與縮到至極的瞳仁,很快被覆下的眼瞼遮去。
  她還活著。
  還活著。
  他的,師父。
  可是,既然活著,為什麼不說,報個信也好啊,她…到底還想做什麼?
  眉頭再次擰在一起,慕容遠沒有發覺他此刻的眼神是多麼的深沉陰暗。
  …罷了,這些事,找到她之後有的是時間問。
  她不來,沒關係,就由他來尋吧。
  絕對,會尋到的。
  即便粉身碎骨。